早在小皓叁岁那年,我们搬进新屋,一栋小别墅,别墅所处地段极好,没有偏离市中心,相比那些豪华自带游泳池的大型别墅,周年更喜欢带个简单院子的田园风格别墅。
    别墅叁层楼高,一楼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还有间专门招待朋友的棋牌室。二楼和叁楼不设有客厅,每层有叁个卧室,够我们一家子住。
    院子不小,能种花种草,我母亲种了月季,月季开花红红粉粉,她能对着花开美景发呆许久,我知道她在想外公了,便不打扰。
    思年来了,她喜欢吃杨桃,院子里栽了颗杨桃树,有人说它能挡灾,也有人说“桃”同“逃”,寓意不好。我见过它紫红色的花,散发着怡人的香气,闻多了能活气血。我还见过它硕果累累,从绿变黄,孩子爱吃。更见过它落下遍地金黄色,周年深爱这美景。于是杨桃树在我心里没有不吉祥。
    宇皓他大学毕业后直接进我公司从基层做起,公司由我一手建立,不会直接放他手上,他需要历练,挫挫傲气,孩子不愁吃不愁穿没体会过人间的苦,他还没那本事接手我的公司。
    一眨眼,周年四十多了,脸上保养极好,她和周柚雯的感情比以前好得多,常一起相约去美容院,用钱养出来的肌肤嫩滑如初。
    我一点不害臊,时常亲她,在她脸上啵啵响,我一旦没剃胡子,遭她嫌弃推开,我只需站那不动,很快她便取来工具,把我那点点胡渣剃光光,等她摸着满意了,会主动踮起脚亲我,比我还不害臊,要法式舌吻。
    我觉得我们会幸福到老,到死。
    思年十八成人礼刚过,人跨过成年那条线,变得有些为所欲为,周年开始管不住她了,有了次夜不归宿后家里立门禁,我也训斥过她,想起宇皓叛逆期时,严重时被我狠狠骂过,打过,他回头看周年眼里含泪,赶忙跪下认错了。ⓟōzⓗāǐωυ.ǐfō(pozhaiwu.info)
    起初以为我训斥后有用,她不再夜不归宿,可她高考填志愿没听话,报了云南的大学,原来她喜欢的男生去了云南。
    家里清净了,宇皓偶尔回家里来,更多时候在自己的住处,他谈了女朋友,需要有自己隐私。
    我开始慢慢将公司交给宇皓,思年离家后,周年太孤独,我想用更多时间陪着她。
    云南我们去过旅游的,走过的都是特大景点,思年去了许多小景点,拍了照片发家庭群里,周年没了欣赏景色的心情,百万次叮嘱她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我们盼着过年,盼着长假,孩子会回家,家里再次热热闹闹,当了父母终是体会同一种心情,我们将孩子养大,送入校门,送入社会,他们越走越远,我们开始期盼着等待着他们回来。
    杨桃开花,有了小果,盘算着果熟时思年该放假回家了。周年时常念叨着她,趁我空时让我带她去云南,去看看思年。
    放假了,思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给我们打了电话,和朋友去自驾去云南山区拍摄风景,她学的摄影专业,时常抱着单反到处跑。
    天热得出奇,似乎是心里躁,却不知为何,家里冰箱有冰淇淋,我和周年一人一根,坐在客厅里吹着空调看外面的杨桃树,它渐壮,修过几次往外伸长的树枝,仍是茂盛能留下一大片阴凉,适合日落后在树下坐着乘凉。
    我两不能乖乖吃自己手里的冰淇淋,我咬她手里的,她舔我手上的,吃过冰淇淋冰凉凉的嘴凑上来亲我脸蛋,我正想亲回去扑倒她,电话不适宜响了,来电是一串陌生数字,显示地区是云南。
    我站了起来,走向厕所接电话,意外发生得很快,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接受,我不知如何告诉周年我们的女儿出事了。但得说的,我们必须前往云南把思年带回家。
    见我打过电话后神情悲痛,她作为女人有准确的第六感,直接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点头告诉她是思年出了车祸,她顿时眼泪哗哗。
    我年迈的母亲得知消息,倒下后再没起来。
    周年状态不好,我不想带她前往云南,她执意要去,说思年在等她。我必须压下所有的悲痛,两人不能一起倒下,她需要我的陪伴和安慰。
    事故发生在山高谷深的山区,路窄,弯多,坡陡,无防护措施,没有交通标志标牌,这里常突生交通事故,思年同同学共叁人租了辆SUV,驾驶的同学拿了驾照不过半年,事故发生原因是被后面大卡车追尾,开车的同学慌乱中踩错刹车,正好在拐弯处,车子冲出路段直坠山下,叁名同学无一幸存。车子面目全非,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在停尸间认领了思年的遗体,她闭上了眼睛,身上都是伤,死时该多痛多害怕。想到这我哭出了声音,周年更不用说,颤抖的手摸思年的脸,不敢摸实了,怕弄疼她,喊她名字,她永远无法回应,周年这才接受了女儿死亡的事实,哭着喊她回来,跟我们回家。
    我们只能火化带走骨灰,这些天周年哭得嗓子哑了,人一夜间老了十岁,我心疼自责,当初就该只要一个孩子,这样周年能继续工作,然后退休,我们的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而不是现在这样,思年走后留下过多悲痛。
    亲朋好友全来追悼,操游令见周年的状态叮嘱过我要留心,好好陪伴。宇皓每天下了班回家陪周年,他女朋友也会来,周年慢慢好起来,她也知道生活得继续,只是每当看一眼思年的照片,望着院子里的杨桃树,她禁不住落泪,我也会湿了眼眶,抱着她安慰。
    她时常翻开相册,瞬间流泪,一遍遍擦一页页翻。从思年出生到成年,记录了几千张照片,给思年喂奶,给她洗澡,扶她学走路,带她去游乐场,玩那个带着小朋友才能进去的蹦床。
    思年被定格在十九岁,如照片一样,永不会长大。
    周柚雯经常会来,带着周年散步逛街做指甲,让她换个心情。
    我提议搬回原来的小区,那里更多的是关于我两的回忆,没必要留在这里睹物思人,让自己活在悲伤中。
    周年听话随我搬走,换了环境的确有用,但回不到从前那么爱笑的她,常常发着呆,我几乎寸步不离,变成了话痨,碎碎念,她嫌我吵,我就带她出门跳跳广场舞。
    不管开心不开心,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周年五十八岁,我六十五。宇皓早已经当了父亲,孩子上了小学,经常来我这在周年跟前奶奶长奶奶短喊着,他也知道哄奶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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