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秦锦维才压下心中郁卒,稳住情绪,沉声问:“本侯听过许多话,不知温大人说的是哪句?”
    温彦宸搁下茶盏,看了眼对面压抑着怒意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回道:“秦世叔,只有没能力的孩子才需要选择,而有能力的大人,是无需做选择的。”
    秦锦维听得云里雾里:“所以,温大人的意思是?”
    温彦宸一脸正色:“所以,小侄两者皆要。”
    秦锦维听得一时气结,怒不可遏地瞪着温彦宸,脸色阴沉得可怕。这臭不要脸的,人也要,权也要,想得美!
    少顷,他含嘲带讽地回应:“温大人,你学富五车,难道就没听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温彦宸抿唇浅笑,笑得风轻云淡,语气平静却强势,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姿态:“秦世叔,尚书的位置小侄不会放弃。当然,令嫒小侄也要娶。”秦锦维黑着脸,审视的目光落在温彦宸脸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脸上的神色,见他仍是昔日那副情绪不外露的模样,淡笑着任由自己打量。只是他的目光过于平静,平静
    得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可见这人的城府亦深不可测。
    须臾,秦锦维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问:“温大人,你给本侯一个非娶不可的理由。”
    温彦宸回应说:“秦世叔……”
    秦锦维听着这一声‘秦世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恼怒,怒声喝止:“姓温的,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叔?”
    温彦宸神色一滞,似是恍然大悟般颔了颔首,语气恭敬地唤一声:“岳父。”
    “噗……”
    秦锦维原本想着喝口茶冷静冷静,却不曾想这一口茶还未喝进肚子,就被他这一声‘岳父’吓得喷了出来。
    温彦宸坐在他对面,正好遭了殃,面不改色地从怀里取出一块蓝色的方帕,拭擦着脸上的茶水,一脸无辜地望着秦锦维,没有半点说错话的觉悟。
    秦锦维只觉他在戏耍自己,整个人都气得微微发颤,双目含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质问:“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温彦宸又喊了一声:“岳父。”
    “谁是你岳父?”秦锦维怒声吼一句,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你说你一把年纪的人,比绾绾大那么多,怎能做她夫君?”
    温彦宸更无辜了,反问一句:“可这桩婚事不是岳父求的吗?”
    秦锦维瞬间无语凝噎,对他的话完全无从反驳,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有苦难言,只瞪着他,气得脸色涨红。
    今天,他刷新了对温彦宸的认识,都说温侍郎温文儒雅,轻易不动怒,永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他看来简直是一派胡言!这厮简直就是臭不要脸的无赖!
    好你个温彦宸啊,多年来装模作样的,这副温文尔雅的外表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真真是虚伪得很!
    温彦宸见他气得七窍冒烟,张嘴刚要说话,又被无情打断。
    “给老子闭嘴!老子不想听你说话!”
    秦锦维面色不虞地冷笑一声,听着这无赖不是‘秦世叔’就是‘岳父’地喊着,再听几遍,他真怕自己气得当场驾鹤西去,到时候夫人要守寡可怎生是好?温彦宸倒是听话,顺着他的意闭嘴,神色淡然地望着对方。这父女俩的脾气尤为相似,开始时还能好好说话,惹急了就能上手揍人,但秦锦维比秦绾妍沉稳许多,并不会
    出手打人。
    良久,秦锦维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剜了他一眼,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些:“温彦宸,你为何要娶我们家绾绾?”
    温彦宸回道:“令嫒天真烂漫,貌若天仙,吾心悦之。”
    “……”
    秦锦维被他这话一噎,再次不知如何回应,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见他一脸坦荡,不似在撒谎的样子,神色霎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许诺了那么诱人的条件,温彦宸竟不同意,他闺女那样的法子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温彦宸却从中作梗,莫非真的是心悦他们家绾绾?
    以前他们家绾绾对这厮那么好,这厮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他们家绾绾不要这厮了,却死皮赖脸的挽留,有什么用?
    真是贱的,跟他那远房表侄一样贱,被女人捧在手心的时候使劲作死,当人家要离开了就挽留。
    这么想着,他目光落在温彦宸的左脸上,那里赫然印着一块淤青,估计是此人平时太虚伪了,又犯贱,所以被人打的,真真是活该!
    良久,秦锦维长吁一口气,眼含讽刺地睨着他:“真是犯贱,门口在那边,你可以滚了!”
    话音落下,温彦宸微微愣神,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回忆了下,发现自己昨天听过意思相同的话。
    昨日在云香楼,那个小丫头温言软语地让他起来走几步,然后指着门口的方向对他说:“门口在那边,贱男人,滚!”
    果真是亲生父女,就连遣客的话语都几乎如出一辙。
    温彦宸微微抬眼,饶有兴味地望了眼秦锦维,嘴角缓缓上扬,笑得意味深长,站起身来,拱手作揖:“好的,岳父,那小婿先告辞了。”
    秦锦维咬牙切齿:“温彦宸!”
    温彦宸似是不知他恼怒,还火上浇油:“回岳父,小婿在。”
    秦锦维一拍桌子,怒指着他,眯了眯眼,认命般要求他:“你,你,你以后还是叫世叔吧。”
    罢了,罢了,给这臭不要脸的人做叔叔,也比做岳父好啊,给这厮做岳父,他怕自己活不过不惑之年就被气死了。
    温彦宸轻轻颔首,改了称呼:“秦世叔,小侄先告辞了。”
    秦锦维眼不见为净,连忙摆了摆手,催促道:“滚滚滚!赶紧滚!”
    当温彦宸出了雅间,并顺手关上门后,秦锦维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拿起面前的茶盏就朝门上砸过去。茶盏砸在门上后坠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秦锦维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冤孽啊!老子原想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老子的女婿?你想得美!”温彦宸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一顿,当听到秦锦维那句火冒三丈的话,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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