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秦君妍蓦地抬头,又惊又愕地望向秦老夫人,见她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忙心虚地别过脸,颤声回道:“祖母,您说什么呢,君儿怎么听不懂?”
    秦老夫人收回目光,道:“君儿,此事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祖母,你爹娘也该是知道的。”
    说罢,秦老夫人长叹一声,她年逾五十,年纪大了,儿孙的事她也没精力去管,什么都不过问,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温彦宸除了有个外室子之外,那是没得挑的,无论哪个孙女能嫁给他,她也替嫁得如意郎君的孙女欢喜。原以为二孙女定亲后会歇了心思安心待嫁,没想到适得其反,这
    孩子被嫉妒心理蒙蔽了双眼,锦坤是个不管内宅的,张氏显然也教不好她。秦君妍缓缓低下头,以为祖母要责备她觊觎未来姐夫,心里既害怕又心虚,颤抖着声音道:“祖母,我,我没有做拆散他们的事。”毕竟她即使什么都不做,温大人也不会
    接受秦绾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脏了自己的手?
    秦老夫人道:“你若是做了什么,那祖母就不是罚你抄经书、将你禁足反省那么简单了。”
    这淡然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听得秦君妍心中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手紧紧捏着衣袖,下意识惧怕起来,她知道祖母严厉起来比爹爹还要叫人心怵。秦老夫人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在回忆,好一会儿才道:“以前你们姐妹也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几句嘴,上午吵完架,下午就忘了,可这次你们吵架的性质变了,准确来
    说是君儿你变了,在皇上下旨赐婚之后。”
    秦君妍抬头,茫然地望着秦老夫人,她并没有觉得哪儿变了,只是秦绾妍比以前更伶牙俐齿了,使她逐渐落得下风。秦老夫人拉过她发凉的小手,神色温和,语气软下来,循循教导:“君儿,祖母知道你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也从不会势利眼,不然你也不会跟梦兰成为朋友。祖母
    只想让你知道,嫉妒之心很多人都会有,但不能因为嫉妒而蒙蔽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双眼,使自己变成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人。”
    秦君妍慌忙摇头,满眼慌张之色,斩钉截钉地为自己辩解:“祖母,我才不嫉妒秦绾妍那肤浅庸俗的人!明明是秦绾妍的错,是她行事过分,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而已!”秦老夫人闻言,神色一凛,眼里闪过失望之色,缓缓放开她的手,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疲惫之态,皆因失望引起。她没想到这个孙女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不会反省,把过错
    推到别人身上,假以时日,这样的人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迟迟没听到秦老夫人说话,秦君妍心底更慌,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但又觉得自己没错,心里只有那么一瞬的矛盾,而后又觉得祖母偏心秦绾妍,若她才
    是长公主的嫡女,祖母还会偏心秦绾妍吗?
    沉默良久,秦老夫人才出声打破沉默,语调缓慢:“君儿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没有吗?既然没有,你为何把那杨姑娘的错推到你姐姐身上?”秦老夫人说着顿了顿,见她神情有些恍惚,又接着道:“从你的言辞里可知,杨姑娘诋毁你大伯一家,你是觉得无关紧要的,而你姐姐用了手段惩治她,你就将所有的错推
    到你姐姐身上。君儿,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你姐姐的错,还是杨姑娘的错?”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秦君妍神色一滞,在心中问自己,她是错了,她不该觉得杨姑娘诋毁大伯一家是无关紧要的。可秦绾妍就没有错吗?她那么狠毒,毁了杨姑娘的名声,害得杨姑娘要嫁给
    一介商人。
    微微抬头,对上秦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她心中一颤,又低下头:“祖母,我错了,杨姑娘诋毁大伯一家是杨姑娘的错。”
    秦老夫人听后,脸色稍有缓和,语气温和:“君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赵家公子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你安心待嫁就好,有些人你就忘了吧。”
    “怎么能忘?”
    秦君妍喃喃地问了句,声音倏然变得尖锐:“祖母,若是没有赐婚圣旨,若是没有秦绾妍,他该是我的啊!”
    见她一脸不甘,仍然执迷不悟,秦老夫人怒极反笑:“君儿,你又怎知没有这些他定会是你的?”秦君妍语气笃定:“温大人学富五车,是陈国史上第一个六元及第的人,他的妻子就应该是个腹有诗书的人,秦绾妍这种胸无点墨的人,若非有圣旨,她哪能成为温大人的
    未婚妻?”秦老夫人听着她这番幼稚的言论,再一次被气笑了:“君儿,你是颇有才情,腹有诗书,可才学比你高的姑娘多的是,你又如何确定温大人定会喜欢千千万万才女中的你?
    ”
    秦君妍一时语塞:“我……”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即使不是她,也不会是秦绾妍这种草包大小姐,若非那道赐婚圣旨,她还能抛却矜持去追求,谁能保证温大人不会喜欢她呢?除了
    模样没有秦绾妍好看,其他的,秦绾妍有什么能比她强?
    秦老夫人好笑地问:“君儿,你觉得男人娶妻就该娶跟他差不多的姑娘吗?”
    秦君妍反问:“难道不是吗?”
    秦老夫人笑容更甚:“按照君儿的逻辑,那一个武将要娶妻的话,那岂不是要娶个武艺高强的姑娘?”
    秦君妍:“……”秦老夫人忽然忆起往事,笑容里多了几分柔情,继续道:“祖母当年嫁给你祖父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打心里就不愿嫁给你祖父这样有个儿子的鳏夫,觉得若要嫁人
    也得嫁未成过亲的公子,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来,你大伯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玉雪可爱的,特招人喜欢,你祖父虽心里还有亡妻的位置,但对我也不错,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你祖父这个性情温
    和、心胸宽广的男子。君儿,一个人该与怎样的人相伴终生,不是你说了算,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他跟你姐姐成亲,往后的日子如何,他们自己知道,你姐姐是个好姑娘,说不定他们日后能
    相濡以沫、恩爱白头。”
    秦君妍听后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一片混乱。难道她真的错了吗?不,她没有错,是祖母偏心秦绾妍,说一大堆废话糊弄她罢了。秦老夫人也没有再说话,慈爱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早日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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