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科萨人一样,大秦人也在逐步加强对里海西岸的控制。
    克孜勒港以北就是有名的卡拉博加兹湾,这里的海水几乎是封闭的,一条平均宽度只有三里,长约一百里的沙州将海湾与里海分割开来,只有一条狭窄水道(古希腊殖民者挖掘出来)与外海相连。
    在这种情形下,海湾里的海水咸度极高,平均含盐量在四成左右,比死海(30%左右)还高,故此,在这里煮盐最为合适(能以较少的人力、物力、程序出产更多的盐)。
    于是,克孜勒港以北大约四百里,后世土库曼斯坦海港贝克达什地方设有一处据点,将克孜勒港的部分人员迁移到这里,除了煮制食盐,便是为往来船只提供淡水、粮草、修船等服务。
    由于人员、淡水极为缺乏,在拿下陀拔思单后,原本在克孜勒港的人员大部分已经分流了,贝克达什就是其中之一,其主要产业就是煮盐,由于克孜勒港附近的巴尔坎山出产煤炭,从陀拔思单运来淡水,加上巴尔坎的煤,一路上对里海西海岸的诸据点进行补给,已经成了最近几年碎叶军在里海东海岸航行的常态。
    大秦国接受贝克达什后,除了修建港口,煮制食盐,另外就是修建了大型地下储水设施——除了接受陀拔思单的补给,将不多的降水储藏起来也是方法之一,这样的地下室自然采用了祆寺的规制,如果储水池放在户外,不消几日就会蒸发的干干净净。
    贝克达什的制盐场采取了煮盐与晒盐相结合的方式,煮制的细盐品质在波斯、科萨汗国、拜占庭一带的贵族中很受欢迎,而晒制的粗盐可以销往大草原,牧户们要求没那么高,不过在量大了之后,腌制肉食就有了可能。
    于是,如今在里海以西的大草原上,腌肉的产量陡然多了起来,这都拜大秦国将全国三成的制盐匠户迁到了这里所致。
    而有了腌肉,碎叶军行军打仗便又多了一个选择。
    贝克达什港以北五百里的地方,后世哈萨克斯坦海军基地阿克套所在,由于附近地势低洼,还是有一些小型河流汇入的,虽然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干涸状态,但只要有河流,就不愁有地下水。
    这样的地方大秦国也没有放过,设置有一个军事据点,兼着做往来船只补给的活计,同样建造有地下储水设施。
    这次随着半支水师营北上的两艘大货船带的最多就是淡水了,全部补给给了贝克达什和阿克套,离开阿克套后,西海岸最后一个据点就是后世俄罗斯人从土库曼部落手里买下来的新彼得罗夫斯科耶了。
    此时,这里没有土库曼人,只有乌古斯人,这个据点自然不会叫这个名字,而是改成了乌古斯港,规模与阿克套差不多,既然有牧户在此驻牧,除了捕鱼,自然还能放牧。
    从乌古斯港开始,经海路距离阿特劳还有八百余里,途中竟无半个补给点,这也是因为大秦国丁口单薄,无力处处着力而已。
    当然了,离开乌古斯港后,再往北约莫四百里,东海岸的陆地上就不是完全荒芜一片了,而是半荒漠地带了,也就有较大一些的部落在此驻牧了,若是船只遇上故障需要靠岸,渔民们设置的小港口多的是。
    在碎叶军的协助下,这些渔民已经码头扩大了一些,至少还是能满足一艘最大的碎叶军水师船只停靠的。
    克孜勒、贝克达什、阿克套、乌古斯,这就是大秦国自从八年前拿下里海东岸之地后,在这长达三千里的海岸线上设置的四个据点,人数实际上还是以前克孜勒港的,不过是分流到四处罢了。
    虽然是逆风,不过此时的碎叶军水师已经学会了戗风而行,虽然也是白日航行(侦查需要),不过在风力的加持下,时速也达到了约莫二十里,每日可行驶五个时辰,日行两百里,十五日后终于抵达阿特劳。
    此时,地球正属于气候较暖的时分,最冷的时候,里海北部也有冰层,不过今年的气候似乎暖和许多,里海北部只有一层薄冰,否则封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北上。
    此时的阿特劳并不是后世那座离海岸线还有四五十里的城市,她距离最近的海面只有不到十里,虽然里海冰层较薄,但作为淡水河的萨日德格河(乌拉尔河)却有厚厚的一层冰!
    如果阿特劳城还是大夏时代距离海岸线几十里的城堡,碎叶军肯定不会在这里设置城堡的。
    萨日德格河自从由东向西流淌转成由北向南后,由于附近地势低平,导致长达千里的河道没有一处是相对平直的,到处都是弯弯曲曲的河道,能形成目前这样的河道明显然也是经过成千上万年侵蚀的,在阿特劳城附近同样如此。
    城堡建设在一座河岸凸出来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半岛上,椭圆形半岛东西长约莫两里,南北宽约莫一里,一座因地制宜的椭圆形城堡就矗立在东岸。
    以前的碎叶军在修建城堡时也不会死揪着大唐的规制不放,见到西域粟特人、波斯人的城堡规制后自然有样学样,既然是椭圆形城堡,就没了马面墙,但也有圆形的城楼在四周凸显着。
    那里,既是瞭望台,又是藏兵处,平时只有少数士兵在上面值守,这也是有了望远镜后的独有便利,战时士兵们就会从各处凸出的藏兵处来到城墙上。
    码头就在城南不远处,在碎叶军的旗帜出现在海面上后,城墙上的大钟就敲响了,虽然是碎叶军的水师,不过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值守的士兵依旧要敲响大钟示警,直到码头上的人敲向报平安的钟声。
    不过,为了减少码头人员的担忧,封策一早就下令将所有的船帆全部降了下来,抵近码头时全靠船舵、船橹慢慢行驶。
    这种景象,在此时的西方人(科萨人、波斯人、大食人、罗马人)看来实在不可思议,他们的船只自然也很庞大,但那是有大量的奴隶桨手的前提下才行。
    见到这一幕,并用望远镜看清楚站在船头的封策、白解忧等人后,城墙上终于吹响了“一切正常”的铜号,原本霎时宁静下来的城堡又喧闹起来了。
    碎叶军治下,除非战时,并没有宵禁一说,但基于安全考虑,自然也有关闭、开启城门的时刻,船队抵达时,距离关闭城门还有大约半个时辰,进出城门的人还很多。
    在城堡的北面,是一处同样凸出来的半岛,半岛的西侧有一座巨大的军营,那里驻扎着此时睿国公、辅国大将军、两海总督(里海北、咸海)白孝德的一个完整编制的碎叶营。
    军营的东侧,则是一个大型集市,类似于大唐平卢节度使府府城柳城北面的榷市,不过并没有围墙,只有一处简易街市,那是大秦国海北州用来与周围部族,包括碎叶军自己的牧户,以及从萨日德格河上游、萨日德格山两侧过来的保加尔人(喀山鞑靼人祖先)、佩彻涅格人(巴什基尔人祖先)、基马克人(钦察人祖先)前来交易的市场。
    此时的里海北岸,除了大量的牧草,树木也很茂密,这样的地方往往出产大量的木材、蘑菇、蜂蜜,萨日德格河、阿提拉河所经之处更是各类野生动物的天堂,此时还不是哥萨克人纵横的时代,优质的貂类、狐类层出不穷,加上大量的鸟群,优质皮毛、羽毛(箭枝、装饰用)也大量出产。
    碎叶军自从占据阿特劳后,做生意童叟无欺,价钱又公道,也没有遍地的关卡,不少部族不远千里过来交易——当然了,他们都是游牧部族,也是以部落为单位策马前来,若是单身或者寥寥几户前来,肯定会被沿途的牧户吞掉了。
    不过,此时萨日德格河两侧的牧户,不是属于科萨汗国,就是属于大秦国,他们的下面又有大的部落,有了国家、部落,多少存在秩序,大秦国不用说了,就连科萨汗国也多少会提供一些保证,否则以游牧部落自由散漫的天性,岂会平白加入到某个部落里来?
    两汉时,位居青海湖、川北、陇西的羌人多如牛毛,并不亚于匈奴人,可终究不成气候,何也?自然是他们的部落规模实在太小,往往是亲戚聚在一起,还处于极为落后的氏族状态,并不愿意加入到某个强人名下。
    直到后来的吐蕃崛起,才连带着让羌人改头换面了,这才有了党项羌的崛起。
    在城堡的正东约莫六七里处,就是阿特劳附近有名的天然沥青场,一个在这世界上可以排到前几位的沥青湖,长约十里,宽约五里,这就是大秦国用来铺路、提炼粗胶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沥青场的部分工匠就要回城了。
    一辆辆四轮马车从平整的沥青路上驶了过来,上面载着返回城里匠人。
    北面那处半岛与城堡之间的河面上也设置了一座大桥——大桥采用了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水泥桥墩技术,但连接桥墩的却是一个个拱桥,以大秦国眼下的技术还做不到完全用水泥板制作桥面。
    一个奇怪的技术和造型,不过在附近的科萨人眼里,这座大桥就是大秦国、碎叶军的象征,就是有这座桥的存在,他们才会一改以往对里海北境不管不顾的态度,在阿提拉河上大肆用奴隶修建城堡,就好像罗马人在血山(巴尔干山)南麓所做的那样。
    同样的,大桥上也驶来了一辆辆四轮马车,车上载着进城公干的军人以及在市场上采买归来的人。
    时下,两海总督下辖海北州、咸海州两大州,东西横贯一千五百里,南北纵跨一千里,总督府却设在最西端的阿特劳,那是因为秦王孙秀荣毫不掩饰他对西边广袤东欧平原的垂涎。
    那里,才是他的终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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