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的人数还有四万多,已在幽州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倾巢而出的一万五千梁国将士们,调转马头回城,不再继续追击,因为城池不能真正空虚,不然太危险。
    局势,似乎暂时稳定下来。
    双方互不侵犯,似乎都在等待天明之后的决战。
    幽州城内。
    衙门大堂。
    灯火依旧通明。
    苏贤紧了紧衣服的领口,后半夜的风格外凉爽,让人觉得冷。
    “可惜!”
    苏贤一边搓着两手取暖,一边连连摇头道:“可惜啊!才五千人入城,就发动了攻击,真的太早了。”
    “来犯的辽军足有五万,即便我们剿灭了五千,他们还有四万多兵马……若是有两三万人入城之后再发动伏击,效果会更好。”
    “……”
    大堂中,除了苏贤之外,还有杨芷兰、周记室与幽州刺史。
    罗干与秋典军都不在。
    其中,罗干身在城外,用五千兵马迷惑辽军,让他们误以为有三四万兵马之事,就是罗干带人做下的。
    至于秋典军,一直都在幽州城城楼上临阵指挥,那一万五千梁军入城、出城、守城的战略,都由她一手掌控。
    当然,无论是罗干的“疑兵之计”,还是秋典军的“疲兵之计”,其实都出自于苏贤,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对策。
    倒不是说罗干与秋典军不厉害。
    主要是因为,苏贤毕竟来自后世,见识真的太丰富了,从古至今的著名战役战例,他虽不精通,但也大致了解。
    比如,一代伟人提出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真言,简直绝了。
    苏贤只是结合实际稍加运用而已,就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实际上,苏贤对行军布阵之事真的一窍不通。
    但这并不妨碍他那装满了整个脑袋的贯穿古今的丰富见识,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效用……
    衙门大堂中,幽州刺史扼腕叹息,道:“一定要严查,究竟是谁,竟在辽军只有五千人入城的时候就动手。”
    周记室沉声道:“我们筹备的时间太短,很多人并不知应当怎么做,就被赶鸭子上架……所幸没有酿成大祸,追究……倒不至于。”
    “周记室说得有理。”
    苏贤点头,表示认可,随即用手紧着衣领,在灯火通明的衙门大堂中走来走去,暗自凝眉道:
    “不知,大山如今身在何处?”
    “他是否能在关键时刻忽然现身,给予辽军致命的一击呢!大山啊大山,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二十里处。
    辽军临时大营。
    营寨已经火速扎下,部分将士负责夜里值守,但大多数都已钻入帐篷开始睡觉,补充体力。
    将士们入睡前,大多都抱有怨念。
    他们还计划入城之后,先大肆抢劫财货,然后再捉一个水灵的中原女子暖床呢。
    可是结果呢?
    却在荒山野外睡冷冰冰的帐篷……
    将士们都安歇了,但呼延将军的大帐之中,却依旧灯火通明,他睡不着,正与副将们聚在一起研讨战情。
    “提前潜入幽州城的那六千精锐,不知何故出了意外,但不妨事,等天一亮,我们就攻城,这次我们可要做好充足准备……”
    “将军,攻城战我们真的不擅长,要不还是……就近劫掠一番,然后北上回去吧。”一个副将提议道。
    “废物!住口!”
    呼延将军大怒,斥道:
    “为了此次攻打幽州,我们筹谋了数年之久,眼下虽然出现了一点意外,但绝不可以打退堂鼓。”
    “你若再说这种丧气话,休怪本将军法伺候。”
    “末将……不敢……”
    “将军,末将忽然想起一事……刚才在幽州城下,我们俘虏的那个梁军将士,他说……言将军回来了?”
    “……”
    此话过后,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几人的影子映照在帐篷之上,随着油灯火苗的摇晃而轻轻摇曳。
    “不可能!”
    最后,呼延将军镇定的说道:
    “不得不承认,言家的人的确很强,当年……总之,言家之人只剩下一个,名叫言大山,听说他已被大梁女皇封为‘威武郡公’”
    “是啊,末将也觉得不可能。他虽受封威武郡公,但并未重回军中任职,而且从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并没有说言大山来到了河北道……”
    “罢了,这一定是狡猾的梁人用来吓唬我们的计谋,就像他们五千人用火把冒充三四万人的那样,千万不可信。”
    呼延将军最终做下定论。
    副将们齐声道:
    “将军所言有……”
    “报——”
    忽然,一个探马骑马赶来,马蹄声在夜晚十分清脆,探马大声喊出的“报”字拖着长长的尾音,逐渐逼近大帐。
    呼延将军不敢怠慢,急命探马入帐。
    “将军……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探马跌撞着冲进大帐,似乎骑马太久,腿脚已不灵活,入帐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什么大事不妙?”
    呼延将军眉头一跳,因见这位探马一脸疲惫,衣甲残破,头发也已散乱……他心头当即就是一沉。
    预感到已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将军……蓟门关……蓟门关被梁军重新夺了回去……”探马喘着气禀道。
    “什么!”
    呼延将军及众位副将大惊失色,霍然起身,纷纷逼视着这位探马,这个消息太吓人,他们不愿相信。
    蓟门关,他们打下来后,就留下了人镇守在那里。
    那道天险般的门户,从此之后,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中的一道普通房门而已。
    同时也是北上返回辽国的唯一路径。
    可是现在他们听见了什么?
    蓟门关居然被梁军重新夺了回去?!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孤军深入敌境,而且退路还没有了!
    这种处境,真的十分危险。
    “不,这不可能!说,你是不是梁军派来的细作。”呼延将军大怒,真的很想将这位探马拉下去砍头,然后当没有听到过这条可怕的消息。
    “将军……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蓟门关的确已经失守,而且率兵夺走蓟门关之人,是……是……”
    “是谁?”
    “是言家的人!末将亲眼所见,那面旗帜,它回来了!”
    “言……”
    呼延将军虎躯一颤,后退两步,最后靠着桌子才不至于继续后退。
    他两眼圆瞪,嘴巴大张,宛若听加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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