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钧的大呼小叫,一时间让钱筠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开口训斥道:
    “小畜生,你给老子闭嘴!”
    “爹……”钱大钧见钱筠虎着一张脸,不仅不帮他,还开口骂他,不由恼怒道:“我可是你儿子!”
    说着便转头看向站着一旁的邱氏委屈的叫了一声:“娘——”
    邱氏立时便心疼坏了,就要走上前去,只是看了看四周凶神恶煞的大周军士,脚步愣是没敢动弹。
    钱大钧见状为之一愣,他虽然无法无天惯了,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看的出来他爹镇不住场子了,不由脸上露出一丝惶恐,立时紧紧的闭住了嘴不敢再叫唤了。
    立时间,整个钱府都变得安静起来,静的有些可怕,恐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个响,气氛自然也是万分的凝重。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就见穿着大红嫁衣的黄婕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此时黄婕的红盖头已经被揭开,脸色十分的苍白,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
    静静的侍立在马晋身旁的徐长安见到黄婕出现,登时脸上露出喜色,飞快的跑到黄婕身边,将黄婕上下打量了一个遍,才关切的问道:
    “婕儿,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黄婕儿见是徐长安,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一愣神紧接着便是满腔的喜悦之情,她被军士们从西跨院带出来的时候,一路上看着被驱赶捆绑的钱府家眷和宾客,心可谓是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徐长安,一时间激动的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扑到了徐长安的怀里垂泪不已,她实在是被吓坏了,而徐长安则紧紧的抱住黄婕,仿佛要将她揉进身子里去。
    徐长安和黄婕二人是你侬我侬,可有人不愿意了,尤其是钱筠的眼中直冒火光,自己家的儿媳妇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谁受得了。
    世家之中的龌龊事虽然多不胜数,但那都是在暗处,自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而泰然处之,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还得了,这不是啪啪的打他钱钧的脸吗,钱筠就是脸皮在厚也承受不住啊,光在场的人的吐沫星子就可以淹死他。
    仿佛间钱筠似乎已经看到了在场宾客们兴灾惹祸的眼神,让他不由嗓子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看向徐长安的眼神能杀死人一般。
    至于钱大钧,那就更受不了啊,虽然他不在意黄婕,但怎么着也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当着他的面跟一个陌生男子搂搂抱抱,是个男的就受不了这等侮辱,尤其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临安混啊,不让人笑掉大牙。
    “黄婕,你个小贱人,老子要杀了你!”钱大钧立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冲过去。
    但徐长安和黄婕依旧恍若未觉,紧紧的抱在一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就没有听到钱大钧的咆哮之声。
    就连马晋都有些对徐长安刮目相看了,要知道这可是礼教森严的古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别说搂搂抱抱了,就是稍微有点亲密动作就是大罪过,在一些激进的地方唯一的下场就是浸猪笼。
    ……
    良久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众人,这才想起现在是什么场合,黄婕的脸上立时便飞起了两抹红云,变得娇羞不已,而徐长安看见马晋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间也变的有些尴尬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晋见状笑了一声道:
    “徐兄,你和贤伉俪久别重逢,有些情难自已再正常不过了,何须在意那些凡俗眼光。”
    说道这里,他神色一正,环视了一眼在场的宾客,沉声道:
    “钱筠身为宋国宰辅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应光明磊落为万民之表率,但却持身不正,心怀歹毒之意,强娶我大周官员徐长安之妻,实有离间大周和宋国合盟之嫌,其罪重焉!”
    “老夫没有!”钱筠脸色登时大变,周晋竟然将离间两国关系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他自然不可能接受,所以大声争辩道。
    马晋神色肃穆,冷冷的看着钱筠:
    “你说没有,那你儿子强娶我大周枢密院都事徐长安之妻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根本不知道徐长安是大周的官员,而且他们二人已经和离,自然再无瓜葛,怎么能说是强娶呢?”钱筠赶忙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他们二人已经和离?”马晋说着便伸出手来:“把和离书拿出来让本官看看!”
    “这……”钱筠立时怔在当场,和离书他自然是没有的。
    “哼,巧言令色!”马晋目光变的犀利起来,让钱筠不由心中一突,如芒刺在背,他自然不可能任由马晋随便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按在他的头上,硬着头皮躬身道:
    “我钱家求娶黄府小姐,可是三媒六聘,有婚书为证,怎么可能是强娶?而且黄小姐的父亲确实告诉老夫,她已经和离,孑然一身,否则我堂堂宰相门庭怎会娶一个有夫之妇,还请钦使明察!”
    “恐怕是别有目的吧?”马晋冷冷一笑:“否则,你钱相公这位响当当的朝廷重臣怎会看上黄家这等低门小户。”
    “本官不管你和黄府有什么龌龊之事,但强抢我大周官员之妻却是不争的事实,此一条就是对我大周的不敬!”马晋已经懒得讲道理了,当然了他也没有打算讲道理。
    其实说到底钱府也是一个受害者,马晋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完全是出在黄家身上,攀龙附凤的道理谁又不懂呢,但谁让钱家的人都是坏人来,而且还是坏到流脓的那种。
    正好拿他们来试探一下宋国对大周的底线,也好让他对宋国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以制定下一步计划,其实他刚来宋国的时候,确实只抱着逛一逛的心思,但看到已经腐朽到了极点的宋国,心中自然起了异样的心思,打算下一局大棋。
    “呃……”钱筠一时间傻眼了,大周的官员都这么强横霸道不讲道理吗,这根本就是耍无赖嘛,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讲礼法,我跟你讲礼法的时候,你却跟我耍无赖?
    只听马晋接着说道:
    “对我大周不敬,就是对我大周天子不敬,就是对天地不敬,有违伦常,乃是大大的罪过!”说道这里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转头向徐长安问道:
    “徐都事,这大不敬该定个什么罪啊?”
    徐长安听到马晋询问他,不由愣了一愣,想了想才躬身道:
    “回大人,大不敬乃十恶之六,为不赦之罪,轻者除以绞刑,重者抄没其家,满门尽诛!”
    马晋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世界跟他以前世界的古代差不多,都有十恶之说,俗称“十恶不赦”,其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都是天大的罪过。
    而站在堂中的钱筠一听徐长安如此说,立时便不干了,大叫道:
    “此言甚是荒谬,老夫乃是大宋的臣子,又不是大周的臣子,岂可一概而论?”
    马晋闻言目光一冷,盯着钱筠淡淡的说道:
    “钱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周的天子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钱筠顿时身子一僵,额头直接冒出了冷汗,连连躬身道:
    “钱某绝没有这个意思,下官不过是下国臣子,岂敢得罪上国天子!”
    钱筠此言一出,算是将在场的宋国官员们都得罪光了,连宋国最后的一点遮羞布都给扯了,虽然这些人都知道大宋已是日落西山,远远不能跟大周想比,但大宋在外面怎么着也是堂堂的东域四大强国之一,驴粪蛋子表面光不是?
    还是那句话,里子掉了不要紧,面子是万万不能丢的。
    可你一个宋国重臣,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周使臣面前自称下国,这不是咣咣的打他们的脸吗?你让他们这些自誉为大国之臣的官员们脸往哪里搁啊?
    一时间在场的宋国官员,不由对钱筠怒目而视,而钱筠却一无所觉,在他看来面子能值几个钱?
    马晋冷冷一笑,根本不接钱筠的话茬,而是大喝一声:
    “来人!”
    “将钱筠一家三口推出府门斩首示众!”
    “我倒想看看,以后谁敢冒犯我大周天威!”
    马晋的话彻底让钱筠傻了眼,就是在场的宋国官员也惊呆了,这个大周钦使怎么敢?
    钱筠可是宋国的参政知事,当朝重臣,岂是一般臣子可比,杀了他,他这个使臣难不成还能逃的了?宋国就是在懦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宰相被杀,而无动于衷。
    到时候……在场的宋国官员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一场擎天大祸就在眼前啊,可是就是如此,这些官员还是没一个敢站出来的,让坐在主位上留意这些官员动态的马晋不由撇了撇嘴,真是一群废物!
    而站在马晋身旁的徐长安也有些紧张起来,忙凑到马晋身前低声说道:
    “周兄,你真的要杀钱筠?”
    马晋点了点头,徐长安见状不由焦急的道:
    “周兄,钱筠非一般人物,徐某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否则……”
    马晋伸手止住了徐长安,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
    “本官自有计较,你看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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