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再次醒来,是在车里。
    奢华低调的内饰,与她身上单薄破旧的校服,格格不入。
    她在后座,前座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他正在低声打电话,像是在同什么人报告。
    “身体没事,已经检查过......说是有些营养不良才晕倒的。”
    “是是,我会照看好的。”
    “那家人......不需要善后了,警察去看过,都死在了火里。”
    “也是这孩子命大......火因是她在家烤火点燃了屋子,她逃出来了,那家人没有....”
    “好的,我明白.....嗯,今晚能到,已经快入关了。”
    挂断电话,中年男人沉沉叹了口气。
    回过头想查看车后女孩的情况,却对上了一双深沉幽暗的眼睛。
    “你醒了......?”
    他意识到刚刚电话内容,这孩子大概是听到了。
    一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要吃点东西,喝点水吗?”
    少女撑着车椅后背,缓缓坐起身,没有吭声。
    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头发凌乱,额头鼻尖,还有黑色的烟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即便如此,少女出色的外貌,完美地继承了顾家人的优点。
    想到她或许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会对车上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心生防备。
    中年男人便努力放缓语气道:“我姓张......是你爸爸的秘书,你可以叫我一声张叔。”
    少女依旧不说话,只是微微皱着眉,眼神里并没有讶异,或者惊慌。
    “看来,小姐已经提前知道了?”
    张云华笑了笑,能够避开大量的身份说明和获取信任,总归是要省事的多。
    “小姐可以再睡一会儿,等一觉睡醒,我们也就到家了。”
    他是顾渊的秘书,跟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怎么去安抚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女。
    一个长期生活在贫瘠,打骂中的孩子,应该更能感觉到‘家’这个字眼的动人。
    但是,车后座的少女,却只是微微侧过脸,似乎在认真打量他。
    片刻的沉默后,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顾家,真的欢迎我回家吗?”
    很平静,没有张云华想象中的期待,又或者是得知自己是富家千金的喜悦,反而带了一丝冷淡。
    不过,他也并不感到奇怪。
    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现在才找到她,这孩子心里多半是怨的吧。
    “当然,不管顾总顾夫人,还是顾大少爷,和顾大小姐......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您。”
    少女矜持而冷淡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
    外面,在下雨.....
    顾遥依稀,能从玻璃的映照中,看到自己模糊的脸。
    “知道小姐要回家,顾大小姐和夫人,便立刻亲自给小姐布置好了房间。”
    “顾大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性格都很好,与小姐你年纪相仿,一定能相处得来。”
    “小姐这些年受苦了......等回到了顾家,所有人都会好好补偿你的。”
    张云华语气缓和,见她这么沉默,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城市的霓虹灯一闪而过,越发显得少女的脸,惨败又脆弱。
    对于这样的安抚,她似乎并不需要。
    张云华看出她没有交谈的意愿,便收回视线,转身坐好。
    这样的事情,确实需要时间消化的。
    对他来说,把人安好的带回去,就算是完成了顾总安排的任务。
    其他的,便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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