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近卫一边拽着天圣太子的坐骑,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
    天圣太子看着身前斑驳的城墙,咬着牙道:“军师还在城内!本殿下岂能致军师于不顾!”
    “殿下!”
    “军师身边有席护法在,定不会有事,殿下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近卫们一个个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连坐骑都被他们给抱住了,天圣太子挣脱不得,想要用棍子挑飞,又怕伤了他们。
    可还不等他做出决断,他们身后便又亮起了无数火把。
    “莫要走了天圣贼寇,给我杀!”
    吼声刚起,便是一阵弓弦震动之声划破了黑暗,密集的箭雨如潮水般呼啸而来。
    箭矢裂空,发出呜呜的破风声。
    “殿下小心!”
    一个听觉灵敏的近卫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一把便将天圣太子从马背之上拉了下来!
    “殿下快走!”
    徐章眯着眼睛,骑在大黑马之上,在漆黑的夜色下,那微弱的火光映照中,搜寻着叛军将领的踪迹。
    大弓在手,箭已上弦。
    “找到你了!”
    徐章咧嘴一笑,大弓被拉成了满月,兀的一松,弓弦震响,箭矢已如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却还没完。
    只见俆章手如穿花一般,自马背一侧的箭囊之中取出三支羽箭,三箭连珠,再取三箭,又是连珠三箭射出。
    七箭射完,徐章这才甩了甩有些酸软的右手,将大弓挂到马背一侧。
    看着前方除了第一箭正中那个金甲贼将之外,剩下的六支都被那些个悍不畏死且忠心护主的近卫们给挡下了。
    用的是血肉之躯。
    若非徐章已经无法在连续这么大频率的开弓,非得叫那些叛军尝尝什么叫做神射手的远程拉扯。
    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然后再度握上铁枪,徐章纵马而出,十个亲卫紧随其后,没办法,这是徐章队伍里头最后的十多匹战马,只能给自己的亲卫了。
    大黑马的速度极快,似乎是知道徐章的心思一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是个亲卫分作两队,如雄鹰的翅膀一样组成雁形阵,分别跟在徐章两侧。
    手中拿着的,是一水五尺多长的朴刀,身上尽皆披着两层甲胄,一层皮甲,一层铁甲。
    徐章的大黑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宝马,高大健壮,气脉悠长。
    天圣太子领着这帮骑兵,先是奔袭官军大营,而后逃窜十余里,一路厮杀,紧接着又快马加鞭跑了十多里来到定远城下。
    马儿又不是铁打的,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速度哪里能和以逸待劳的大黑马相比。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再加上叛军簇拥着天圣太子,拉拉扯扯又耽搁了一会儿。
    “兀那贼将,若是有种,便和你徐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只知道抱头鼠窜,莫非当真是鼠辈宵小不成?”
    天圣太子何其骄傲的人,若是此刻他没有受伤的,定然调转马头,和俆章大战三百回合了。
    可方才徐章一箭正中他肩头,如今一只手麻痹,半边身子都快没知觉了,如何能与徐章相斗。
    被徐章用话一激,当即便目瞪欲裂,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如条条蚯蚓盘踞,险些没被徐章给气晕过去。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徐章微微躬着身子,待到近前时,挺枪便刺,正中一人后心,将其挑落马背。
    随即便如虎入羊群一般,手中枪影翻飞,自后方冲入叛军阵营之中。
    身后是个亲卫紧随其后,手中朴刀早已饥渴难耐。
    ·······
    却说长梧领着仅剩的一百多一路狂奔,也不知到了何处,只剩下零星几人手中还举着火把,后方早已没了马蹄声。
    追兵不知去了哪里。
    “停!”
    “吁!”
    长梧爆发出一声如雷鸣般的厉喝,随即脸色一白,嘴角抽动。
    原来竟是一支羽箭正插在他后背之上,幸好只在肩头部位,而且长梧身上甲胄不薄,箭矢竟是生生撕裂了甲胄,刺入皮肉之中。
    好在撕裂甲胄之后,箭矢的力道也大大减小,虽入肉不浅,却也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可疼还是一样的疼呀,长梧抽出腰间直刀,手起刀落,便将长长的箭杆砍掉一大截,至少不影响行动。
    “副统领可还在!”长梧勒马而停,厉声高喝。
    “末将在!”立马便有打马而出。
    “你去看看,后边是什么情况!”
    长梧领着两队一百个兄弟在后头断后,折了五十多人,才将天圣太子和他麾下骑兵拦下,让副统领带着剩下的人马后撤。
    “末将领命!”副统领随手点了两人,举着火把打马便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长梧又道:“各都头队率,统计一个各自还剩下多少人!”然后又随手点了一人:“若是哪个都头队率都没了的,就由你来统计!”
    半晌,副统领还没回来,长梧这边人数就统计出来了,算长梧在内,拢共还剩下一百二十八人,若是再加上回去探听情况的副统领和那两个兄弟的话,就是一百三十一人。
    今日白天的时候,在正面战场之上都才折损了三十多人,不想晚上这一役,这折损了超过半数。
    若非方才那个天圣太子没追上来的话,只怕这一百三十一号人,还得丢下至少半数。
    长梧那叫一个心疼呀!
    这可都是他的袍泽兄弟,亲如手足。
    这一下自就去了将近三分之二了,叫他如何不心痛。
    盏茶之后,副统领带着两个兄弟回来了。
    “情况如何?”
    长梧迫不及待的问。
    副统领忙道:“回统领,我和兄弟们往回走了好几里,别说是追兵了,连个活人都没见到!”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牵绊住他们的脚步?”
    面对副统领的猜测,长梧眸光连连转动,大脑进入到前所未有的快速运转之中。
    顷刻之后,眼睛一亮,当即便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将军料事如神,早就料到了叛军会前来袭营,定然早已派出大军,去攻打定远县城。”
    “贼军忧心定远县城有失,此刻定然马不停蹄的回援去了,他们杀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咱们能叫他们安安稳稳回去吗?”
    可惜任凭长梧吼的再大声,却也没人答应。
    方才一役,三百骑兵折损过半,如今只剩下一百多号人,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
    人品长梧说的天花乱坠,可众人却都低下了头。
    长梧急了,一旁的副统领却眼睛一转,朗声说道:“统领,方才末将回去探路,见到定远城的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定是咱们将军带领整军趁此良机奇袭定远!”
    “方才埋伏咱们的那些叛军定然此刻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忙着回去支援,咱们定然想不到,咱们还会反杀回去,若是侥幸捉了那个什么天圣太子,到时候官升三级,赏银千两,良田百亩,统领可不要忘了末将!”
    看着副统领不断给自己使眼色,长梧顿时心领神会,扫视着场中百多号人,高声说道:“愿随本统领杀回去的,本统领自掏腰包,每人赏银三十两!”
    “赏银三十两?”长梧这话一出,场中百多号人的,顿时有大半人都意动了。
    这些个当兵的哪一个不是家里穷的叮当响,没了出路,也交不起赎买的钱,这才一咬牙辞别了家人,参了军。
    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差不多能买上五亩最上等的水田了!
    若是建房的话,建一个三间的青砖大瓦房,剩下的拿出五两说个婆姨,还能剩下不少,到时候再置上几亩地,那日子美的·······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相互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
    “真有三十两银子?”
    “统领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
    ······
    长梧昂首挺胸,忍着肩头的疼痛,高声道:“你们说说,本统领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
    一旁的副统领赶忙附和道:“统领大人是咱们将军大人的表兄,家中乃是江南豪富,定不会欺骗咱们,我愿追随统领,一道杀回去!”
    长梧立马道:“本统领愿立军令状,在场的每一个兄弟都是证人,若是到时候本统领不给这笔银子,众兄弟便将本统领压到将军面前!到时候本统领任凭诸位兄弟处置,绝无怨言。”
    “咱们将军是个什么性子,兄弟们都比我要清楚吧!”
    “我盛长梧愿指天发誓,若是事后不遵守与众兄弟的约定,便叫我盛长梧受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万仞穿心而死!”
    见长梧立下如此毒誓,立马便又有人站了出来。
    “我愿追随统领,杀回去为兄弟们报仇!”
    立即便又有人附和:“对!杀回去,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
    “杀回去!”
    “报仇!”
    “娘的,富贵险中求!咳咳!报仇!”
    ······
    一时之间,百多号轻骑的士气竟再度回到了巅峰,纷纷叫着喊着要杀回去报仇,定要叫叛贼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云云,丝毫没有先前慌不择路,只想着逃窜的狼狈模样。
    长梧看着此情此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刚才他也是灵机一动,要是早知道银子这么好使儿,哪里还用费这么多的唇舌,直接拿出大把银子往这些兵将们身上一砸就是了。
    看他们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
    宥阳年轻一辈之中的第一首富难道是说说而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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