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要说如今东京城里头最热门的事情,那无疑要数宁远侯府的事了。
    官家刚刚下了旨意,册封先宁远侯的嫡长子顾廷煜承袭宁远侯的爵位,先宁远侯夫人小秦氏,也授封为太夫人。
    原先在东京城里就声名狼藉的宁远侯府二公子顾廷烨,先是传出了其气死生父的消息,就连他那位素来仁善宽厚的母亲秦大娘子也亲口指摘。
    顾廷烨的名声,一下子就彻底臭了,所有的谩骂指责,都指向他一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东京城里头却忽然又传出了几则消息。
    首先第一则,如今的那位秦太夫人,竟然不是先宁远侯的原配,而是继室。
    这可实实在在是个大瓜,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
    除了几家宁远侯的姻亲之外,外人都一直以为,这位秦太夫人就是宁远侯的原配,宁远侯的三个嫡子,自然也都是她所出。
    可这则消息一经传出,着实叫人意外。
    可紧接被深挖而出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劲爆。
    这位秦太夫人竟然还不是先顾候的第一个继室,在娶这位秦太夫人之前,先宁远侯竟然还迎娶过一位姓白的夫人,而且那位出了名的浪荡子顾廷烨,就是这位白氏夫人所出。
    伴随着一个个消息在东京城里头不胫而走。
    各种各样的猜测也接踵而至。
    顾二十三四岁时确实混账,可他做的事情呢?不过是流连秦楼楚馆,喜欢鼓捣类似于麻球捶丸投壶这类休闲娱乐的东西而已。
    若说他欺行霸市,那是没有的,说他强占民女,也没听说过。
    可遍数整个东京城里这些王公贵族,勋贵之家的公子哥们,那个年少时没荒唐过?那个不是三天两头的泡在青楼妓馆里头,肆意潇洒,放纵逍遥。
    可为何不见他们有什么恶名传出?偏偏顾二却声名狼藉。
    谁都不是傻子,以前没有多想,那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忽然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再联想起以前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明朗了!
    顾家的那个三郎,文不成武不就,都成了家了,孩子都有了一个,至今却仍然一事无成,平日里招猫逗狗,游手好闲,不是和这个吃花酒,就是和那个宴饮,聚众耍乐。
    做派简直和顾廷烨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可为何却不见顾家三郎有一星半点的恶名传出?
    ······
    舆论逐渐发酵,而且态势愈演愈烈。
    原本不少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来。
    有人爆料说亲眼看到顾家四房五房的男丁在外头吃花酒,玩姑娘,签账的时候,签的却是顾廷烨的名字,而且还不止一次如此,几次三番都是这般。
    人们不由得又联想起了以前传出来那些个上门催账,顾二抵死不认,却被先宁远侯狠狠打了,打的皮开肉绽的事情来。
    一桩桩,一件件。
    梨园之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之中。
    三人坐在屋檐下,旁边放着两个冰鉴,缕缕冰凉寒气自冰鉴之内升腾而起,带来丝丝冰凉之意。
    “火候差不多了吧?”顾二目光闪烁着,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眼看着舆论在他们刻意的推波助澜之下,迅速的发酵起来,愈演愈烈。
    长柏也颇为意动的看着徐章。
    俆章却摇了摇头,自信说道:“不着急,让这把火再好好燃上一燃。”
    ······
    又十多日的时间过去,时间来到八月下旬。
    这一日,千春楼那个曾经拿着账簿到顾家去要账的活计,忽然跑到开封府衙投案自首,说自己收了别人的银子,污蔑顾廷烨,现如今听说顾候被顾二公子给气死了,担心顾二公子秋后算账找上自己,现在悔不当初,想要认罪揭发检举。
    若是以前的宁远侯府,开封府尹自然不敢得罪,可现在,文韬武略的顾堰开去了,如今坐在宁远侯那个位置上的,是个连门都出不了的病秧子,太医都说了,估计没几年活头了。
    这样的人,空有一个侯爵的头衔,手中却没有半点实权,莫说是开封府尹这个正三品的朝廷要员了,就是盛紘这么一个五品的小官,也未必怕他。
    不过顾氏一族当中,还有不少子弟还在军中任职,整个顾家的分量还是举足轻重的。
    这事涉及到顾候去世的真相,涉及到宁远侯府的家务事,开封府尹不敢轻视。
    当即便取了那个伙计的口供,亲自入宫求见官家。
    嘉佑帝听了开封府尹的禀报之后,没说什么,让他尽管按律审理,莫要有顾忌。
    可等开封府尹走了之后,嘉佑帝立马又宣了皇城司指挥使林季荣入宫觐见,至于嘉佑帝究竟和林季荣说了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当天下午,开封府尹再次升堂,着人传召千春楼的掌柜、管事、账房、还有几个活计以及这件事情的主人公顾廷烨上堂和那名活计对峙。
    这事儿涉及到了一位侯爷的死因,千春楼的人哪里还敢隐瞒,当即便把当初的事儿一五一十都给说了,而且不止一次。
    千春楼的账簿也被拿到了公堂之上,顾二把十个手指头都戳了一遍,当场写了自己的名字,开封府尹甚至还专程去了礼部,调出了顾二当初参加科举时的卷子,核对过笔迹之后。
    案子立马就真相大白了。
    顾二受了冤枉,千春楼的人受了旁人的打点指使。
    可案子还没结束,经过千春楼的人指认,开封府尹很快就把目标锁定了,开封府尹派人四处打听,果真又从千春楼的食客之中,找到几个人证,就是那几个说当初亲眼看到顾家人冒签顾二名字的人。
    次日上午,顾二的四叔,还有四房五房的三个堂兄,以及顾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廷炜,都被叫到了公堂之上。
    起先他们还狡辩,说是顾二的诡计,是顾二想要陷害他们,可当认证和物证都摆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个大男人们就都慌了神。
    一个个都跟斗败了的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可经过千春楼的掌柜指认,却仍旧没能从这些人之中找出那个花钱打点他们的人。
    开封府尹又让他们述说相貌特征,最后在顾二的协助之下,锁定了那人的身份。
    衙役兵丁出动,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将那人带回了公堂,经过指认,确认无误。
    人证物证俱在,这位管事儿知道再挣扎也是徒劳,便一力担下所有,承认了自己的罪责,说是因为以前被顾二打骂过,这才怀恨在心,出此下策。
    而且他也知道,这事儿就算是捅到侯府里头,顾二顶多也就是挨先侯爷一顿揍而已,他也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幕后之人也已经找了出来,这案子到了这里也真正算是真相大白了。
    开封府尹当即便便有了决断,千春楼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打了板子,伙计只是听命办事儿的,又念其自首,从轻处置,只打了二十板子。
    可千春楼的掌柜却惨了,首先是构陷勋爵子弟,这便是一项重罪。
    先是被打了五十板子,然后被判充苦役三年,除了所收受的银钱被悉数罚没之外,还被罚了五百两贯,赔给顾二。
    几个从犯的管事,账房也都挨了板子。
    至于那个打点千春楼构陷顾二的侯府管事,就真的惨了。
    首先一个卖主之罪是跑不了了,其次是以奴籍之身构陷勋贵子弟,罪加一等。
    直接被判了个秋后问斩,至于这个管事儿的家财,那是宁远侯府的产业,宁远侯府自会处置。
    顾二则完好无损的走出了开封府衙。
    还有顾二的四叔,以及顾家四房五房的几个堂兄们,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算是有,那也是顾家的家事,自有顾家的家法来处置,开封府尹就算是判了,也顶多就是让他们把那些银钱还给顾二而已,并不能将他们怎样。
    宁远侯府的男丁们,超过半数都进了开封府的公堂,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消息,而且还是轰炸性的那种,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公堂之外,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各家各户的小厮丫鬟替自家主子看戏。
    不过此事一经传出,东京城里有关顾家的传言,风向立马就变了。
    而那个管事的的身份就更值得人深思了。
    这人姓王,负责打理宁远侯府在外头的不少产业,而他的生母就更有意思了,竟然是那位秦太夫人身边那位向嬷嬷。
    至于他所说的那些因为顾二曾经打骂过他,这才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的理由,那就见仁见智了。
    而那位秦太夫人一贯仁善宽厚的名声,似乎也有些岌岌可危。
    原本不少同她交好的官眷贵妇,勋贵家的夫人大娘子们,也纷纷避之如蛇蝎,各家宴请,甚至连帖子都不再送去宁远侯府。
    一时之间,原本宾客盈门的宁远侯府,竟变得门可罗雀。
    当然了,这和宁远侯府的顶梁柱先宁远侯顾堰开的离世有着分不开的干系。
    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尤其是现在东京城里头传的正火热的这些消息,至此敏感的关口,实在叫人生不出心思来亲近宁远侯府。
    谁知道如今侯府里头的那位太夫人,那位侯爷,是真正的面慈心善,还是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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