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我要作父亲了?”莱曼斯豁然低头紧紧盯着一脸云里雾里的爱人猛看,嘴角不受控制地弯成个月牙儿,眼神瞟啊瞟就往他肚子上瞄去。
    林叶秋一愣,瞬间听明白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脸色一时可谓五彩斑斓,消化了会才咬字咬句问:“你也知道我不是雌性,怎么可能——”
    “啊!我难道没说过么?”挲耶做惊讶状,“送入你体内的那个晶体不但挽回了你的性命,也改变了你的体质,现在基本上你与我们这的雌性已无两样了。”
    莱曼斯顿时欣喜若狂,就是说以后他们还可以有孩子,而且是很多……
    林叶秋的神情则十分微妙,嘴角抽搐,那岂不是说以后做那事时他还得像女子一样要注意避孕了?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人再度回到了城堡,林叶秋一路上不自觉地摸着小腹,心里的感觉十分奇妙,上次的孕育完全是在他游离意识下的,根本就不知道过程究竟如何,醒来后他也没觉得身体哪里跟以前不一样,这次却要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肚里的小生命慢慢长大,然后出生……
    出生?林叶秋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下,忍不住问:“将来小孩……要从哪出来?”
    “当然是哪里进去哪里出来了。”莱曼斯依然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一张俊逸的精制面容上全是白痴般的笑容。
    林叶秋闻言脸色就黑了一半,那个地方怎么想都不可能被一个孩子通过啊!
    他嗫嚅了许久,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以后生出的是人,还是狼?”
    莱曼斯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温情道:“小秋生出的小狼一定是最美最可爱的。”
    林叶秋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对方的柔情与幸福,只好默默垂了头,兀自纠结。
    他虽然喜欢雪狼和毛绒的动物,可不代表自己生出的孩子也要是毛绒动物啊!
    而且是,从自己身体里生出来的孩子……
    二十五年来一直作为寻常男性成长过来的某人,风中凌乱了。
    这几天由于林叶秋孕中精神萎靡,食欲大减而极度虚弱,莱曼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族中一些不得不由他做出决断的事务也都在殿里下了命令让人去传达,一步都不肯挪离爱人身旁,这天好不容易偷得些空闲,林叶秋的精神也不若往日那般不济,两人便相携着去殿外走走。
    待得累了便往边上的石头上坐了,莱曼斯化身为雪狼,让林叶秋舒服枕着他的肚子半躺了,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会,莱曼斯的声音渐渐有些低了下去,林叶秋察觉到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一软,明白近来虽然看上去是有孕的他比较辛苦,但其实最累的却是这人,彻夜不眠地守着他,就怕半夜突然又发起了热,或者睡着睡着就抽筋痉挛,有时他自己累及后好不容易睡了,这人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照顾着他,一分也不曾懈怠。
    可白天夜晚的从不好好睡过,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林叶秋坐起身,在雪狼不解的眼神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给你当枕头,好好睡一下吧。”
    雪狼微愣,继而咧开了狼嘴,开心地调整了姿势,果然将脑袋搁到他大腿上,舒服地趴着便要睡了,迷糊之际还不忘叮嘱:“要是有不舒服就马上说,嗯?”
    “知道了,快睡吧你。”林叶秋轻抚着雪狼的颈背,笑了笑。
    “照挲耶的推断,再过一段日子应该就会稳定了。”雪狼砸巴了下嘴,脑袋轻轻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腹,心满意足地慵懒微笑:“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将来会如何?如果是兽人的话,应该也会是一位出色的王者。”
    林叶秋一听,眉头一挑:“当王整天忙得晕头转向有什么好的?我的孩子平平凡凡快快乐乐就好。”
    “什么!可当初不是你希望我去竞选狼王的么?”才有了睡意的雪狼瞬间竖起了搁在对方腿上的脑袋,扭头看向他。
    “嗯?不是你想当的吗?”
    “谁说的?”
    “父亲说的……”
    两人终于察觉不对劲,狼王一声喝令下去就要传某人问话。
    片刻后,有人回报:“费科长老外出游历了。”
    彻底明白被狠狠摆了一道的雪狼怒火中烧,一下子翻身跃起,一爪子激起尘土飞扬,咬牙切齿地低吼:“那个可恶的老家伙!本尊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接下来是一连窜儿童不宜的三字经,周围半里之内众人无不退避三舍,就怕遭池鱼之殃。
    多年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狼王殿内依旧一片静谧,隐隐可闻有人浅浅的呼吸声规律得一起一伏,须臾一阵窸窣声加入了进去。
    恼人的窸窸窣窣声不厌其烦地侵扰着床上之人的睡眠,他咕哝一句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继续呼呼大睡。
    不过片刻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床上不稳地爬动着,然后背上肩上便有了不轻不重的几点压力,他眼也不睁,直接伸手往肩背轻轻一拨,就将好不容易爬到他身上、湿漉漉的鼻子一拱一拱着想翻过肩背钻进他怀里撒娇的小狼崽给拨了下去。
    雪白的一团小东西毫无预兆地被掀得滚下了他的背,又在宽阔柔软的床铺上连翻了两个跟头才停下,呆呆地维持着跌倒时四脚朝天的姿势一动不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弄得有些懵,回过神来后还未长开的小身躯便因伤心而一抽一抽地颤着,细细叫着“母亲”,又开始低低呜咽。
    林叶秋嘴角一抽,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本就不深的睡意早已去了尽,不用回身看也知道这家伙现在肯定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雪白的小脚丫伸伸缩缩着想碰他又不敢碰,最后只好委委屈屈地放到自己嘴里啃,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副万分乖巧可爱的惹人心怜相。
    小东西断断续续压抑的低呜声搅得人心烦意乱,他无奈睁眸翻过身来一看,果然如此,命令道:“不许哭。”
    小东西一看母亲肯搭理自己了,便立马收住了呜咽,有些费力地爬起来站好,踩着歪歪扭扭的步伐上前,低头亲昵地蹭着母亲的手背,毛绒绒的小尾巴轻轻一甩一甩的,然后又抬头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瞅着母亲,眼里诉说的企图十分明显。
    林叶秋却只是垂眼看着它,并不动作。小东西长得极其缓慢,跟刚出生时皱巴巴湿漉漉全身的毛稀稀疏疏都贴在一起、眼睛紧闭着皱成一条缝时的丑态完全不同,现在全身的毛已经完全长开了,蓬松雪白,一尘不染,非常漂亮可爱,小身体圆鼓鼓的,四条小细腿努力想站得笔直,偏偏总会东倒西歪地坚持不了多少时间,走起路来更是十分不稳,好像随时会跌倒。
    明明已经快五岁了,居然还走不好路,林叶秋有些无语。
    可也因为已经都五岁了,体型和重量居然跟出生时没多大差别,现世的话五年时间早够一条幼崽蜕变为凶狠独立的成年狼了,连后代都不知有多少了,它却还是一副一两个月大小崽子的模样,不知道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莱曼斯说过这里的小孩生长过程都十分漫长,可他还是完全没概念,然后只好按照成长年龄和寿命的比参照人类的去换算,结果一算下来就吃惊了,这小东西两岁多就会依依呀呀叫人,可两岁的年龄换算到人类年纪的话也就几天,没有哪个小婴儿能在出生几天内就会说话的,便知道不能这么算,于是直到现在他还是对自己生的这些小家伙们觉得很无所适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们,想着那就干脆参照这里的小孩成长历程来吧,偏偏又发现自己的这些小家伙们还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就好比说别人家的狼崽都是六七岁后会变身了才会说话,他家的这只偏偏不会变身却会说话。
    现在再看着小东西的德行,他愈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养宠物,而不是养小孩。
    心情十分复杂的林某人在心底深深一叹。
    小狼崽看母亲久久没有动作,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两条小前腿抬了抬又放下,做出渴望被拥抱的动作,嗲嗲地细声开口:“抱抱~”口齿依然有些不清,可能因为仍是狼形的关系。
    林叶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戳它的小脑袋,小家伙立马抬起上半身将两只前脚轻轻搭在他手上,仰起脸伸出舌尖讨好地舔了上去,顿时留下湿漉漉一摊光泽亮丽的口水,顺着指尖滴落到床上。
    林叶秋眉毛一皱,垂眼看着床单上的一滩,抿了抿唇。
    小东西似乎意识到什么,缩了缩脖子,乖巧地低头想舔干床上的一圈水渍,结果反而越舔水渍范围越大,便只好傻傻地愣住了,再不敢抬头看上方的人,小尾巴夹得紧紧的,脑袋越缩越回去,连四肢都开始缩进胖墩墩的小身体里,细细打着颤。
    林叶秋盯着它,终究仍只是一声叹气。
    这个小东西,是从他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他抬手伸到小家伙两条前肢的腋窝下,将它半拎半捧起来,淡声安慰了句:“没事,等会洗洗就可以了。”
    小家伙感受到母亲的温情,立马恢复了精神,尾巴又开始扫啊扫的,还把小脑袋凑过去想亲近,林叶秋手下微微晃了晃就阻止了它的举动,然后果不其然就见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又开始积聚水珠。
    林叶秋第n次叹息,明明长得那么像它父亲,为什么这性格却这么软襦呢?
    还没待他有更多感慨,殿外又有一团小白影迅速窜了进来,灵活地跃上了床铺。
    一个粉雕玉琢的两三岁样小男孩骄傲地宣布:“孩儿现在已经可以三天三夜都维持人形了!比父亲那时还做得好!”声音里还带着奶气,却中气十足,黑褐色的大眼睛滴流圆,十分有神。
    “嗯,真聪明。”林叶秋放下了小狼崽,改而摸摸小男孩的头顶,微笑地赞许。
    “那孩儿现在可以变回去了吗?一直这样好累人。”
    “你父亲既然让你过来就表示修炼暂时告一段落了,想变那就变吧。”
    得到了首肯,小男孩闭上眼睛,淡淡的光芒过后床上便又多了个看上去两三个月大的雪白的小狼崽,小家伙使劲甩甩毛发,后腿一蹬,一跃就跳到了林叶秋怀里,林叶秋忙伸手接住,替它顺了顺毛,小家伙放松了小身体,舒服地直眯眼。
    “母亲——”边上受到冷落的小东西抬起小爪子拽拽林叶秋的衣袖,拼命仰起小脑袋,细声细气地,“孩儿也会努力像哥哥一样——”
    林叶秋低头瞅着它,没说话,眼里却已透露出十分怀疑的神情,小东西似有所觉般竟然扁了小狼嘴,眼中水雾慢慢升腾,又可怜兮兮地垂了脑袋,整一个活似被无良父母狠心丢弃的伤心样。
    林叶秋算是怕了它,只得将它也抱了起来,原本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则自动跳了下去,把位置让给了小弟弟。
    小东西终于如愿以偿趴在了母亲怀里,细细抽噎着,两只小爪子牢牢攀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不肯放。
    林叶秋伸手替它轻轻擦了擦眼圈周围被泪水濡湿了的白毛,被温柔对待的小东西愈发黏得他紧了,终于平静了情绪,慢慢停止了抽噎,小下巴搁在他手腕上,时不时伸出舌舔几下手背。
    林叶秋不止一次扪心自问,明明是一胞同生,为什么差别就那么大?难道是孕期中老大老二把幺子的养分都抢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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