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傍晚,武当飘雪,雪却难以落到雪崖上的不惑道士肩上,叶启抖了抖肩上落雪,坐回了竹屋前的椅子上。
    虎夔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看着那个不信邪的道士,这时,忽有暮鼓声声从玉柱峰顶传来,道士手中神荼激射出一道剑意直冲霄汉,随后,整座大莲花峰云雾散去,山上万籁沉淀到底。
    暮色风雪中,武当悟剑十六载的道士王小屏,一朝开悟,由二品小宗师境一步踏入道门大指玄。
    “有你,江湖剑道不寂寞。”
    王小屏收剑入鞘,无比尊敬弓腰向着那手抚异兽虎夔脑袋的白衣剑客行礼,礼是谢师礼。
    ……
    王小屏剑道大成,自是要仗剑行江湖,入夜后,就牵了一匹老马,如他的性子一根筋地就下山去了,只是他不知,在路过山脚下一村中时,那个被江湖尊称为剑神,也是他入江湖最想要挑战的邓太阿,正在村中一户人家端着面毫无风度的吃着。
    次日,玄武当兴的牌坊前,邓太阿倒骑毛驴,手中没有持桃花,而是一柄带着繁复花纹的黑鞘古剑,书童一脸不愿地牵驴走入。
    可能是真怕了老爷的敲打,书童脸上没有倨傲,扯开嗓门向着牌坊内大喊道:“桃花剑神邓太阿,前来拜会。”
    ……
    山上三剑灭云,再被王小屏积攒十六载剑意破云,今日山上云雾生怕还会消失,浓郁像水,让人再难在雪崖上一览武当诸峰吞吐云雾之景。
    虎夔没有睡,安静地在碧潭边雪地上舒展身子,本是要下意识吼上几吼,看着主人在椅子上擦剑,赶紧闭嘴,据那把破剑自己说其挂在屋顶上五百年都一尘不染,应该不用擦吧?这是要做什么?
    “通灵神剑,果真是吕祖佩剑,看来我没有猜错。在下邓太阿,敢问足下大名?”
    叶启将吕祖佩剑收鞘,并不惊讶地看向邓太阿说道:“叶启。”
    云雾之中忽然多出一人,让虎夔如临大敌,雄壮如粗杆的后腿蹬起一阵雪花,就向着那人扑了过去。
    只是它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叶启按了回去。
    “还说等我那半个徒弟下山,就去会一会你这个桃花剑神,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邓太阿有些恼火说道:“龙虎山死了一个陆地神仙的时候,我就去了一趟,感受了一下那里留下的剑意,知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用剑高手,然后我就一直在江湖露头,等着你来,没想到等了数个月都看不到你,只好去剑冢借了把剑亲自来了。”
    ……
    书童一脸镇定看着围着自己的一群少年道士,只是他不知何时躲在了毛驴后面,就是武当山里的道士远离凡俗,也知道他此时的镇定是装的。
    “邓太阿呢?”有道士看来看去只看到了个胆小的书童,实在忍不住疑惑不悦问道。
    小书童脸上一阵尴尬,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遍老爷,自己刚刚喊完,老爷就一溜烟不见了,比剑比的忘了徒弟,这师父当的真的是有够失败的,还有,武当山道士一个个看着眉目和善的,怎么眼神那么吓人?
    “不…知道,老爷一进来就不见了。”
    再有道士说道:“不会是你这小子看画本看多了,专门拉了一头老驴拿着桃花枝想要充当一下邓剑神,然后看着我们人多,就怕了吧?”
    书童面红耳赤,辩解道:“才不是,是我家老爷真不见了。”
    一众少道士看着书童模样,哄堂大笑。
    “不得无礼,此时邓剑神已经上了大莲花峰,他说的没错。”
    道士们笑声戛然而止,纷纷扭头看向身后,见是不常见到的小师叔祖,连忙去行礼问安。
    这时,有剑气如海,从武当山一座无人山峰显形,书童昂首挺胸,没有刚刚的紧张模样,几个道士与洪洗象不一而同地看向那里。
    ……
    剑客比剑前,向来是没什么太多废话的,邓太阿说完,叶启就摆了一个请的姿势,一步走出崖外,来到武当一座无人山峰,都借剑专门来比剑的邓太阿自然是紧随其后。
    接着,就是两人拔剑,剑剑相撞,剑气剑意相争,造就了剑气如海异象。
    “果真是与吕祖一同入天门而回的剑,果真是能杀龙虎山陆地神仙的无名剑客,既然试过斤两了,那就请叶兄看一下在下这柄藏剑冢无数年的太阿剑如何。”
    邓太阿说完,手中太阿剑离手,飞于空中,化作一道流光,划开山间云雾,骤然出现在了叶启身前。
    这一出手,却是吴家剑冢最精妙的驭剑招数,比在青城山时赵玉台驭剑偷袭虎夔那一剑精妙了不知多少倍,威力更是大了无数倍。
    太阿剑出现在叶启身前时,早已不再是剑形,而是一条形似银河的光束,其中蕴含着如飞花碎玉般的剑气,每一道,都蕴含着森然裂空的剑意。
    邓太阿的剑,出剑只求杀人,故这银河之间,还有着无匹杀意。
    叶启一袭白衣在山间随风而动,手中吕祖佩剑便是向着银河斩去,他的剑同样只求杀人,一剑斩神灵。
    万万重云海间,被一柄古剑破开,一人一剑进入银河,银河散做流光,星星点点的剑气在云海间砰然炸开。
    叶启剑势无敌,先破邓太阿剑下银河,双目如剑,寻到太阿剑身影,剑落。
    一声连惊雷都要逊色的金铁声在这武当无人山峰间传开,太阿剑被一剑劈飞。
    邓太阿以手接剑,葱白又长满老茧的手持剑,挥剑于空中画圆,只见山间紊乱云层霍然凝雨,万千雨水悬于当空,一滴水,一柄剑。
    江湖一品四境,名上有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先后四境,然只有在江湖中闯出名堂,听过、看过几场高手争斗的江湖客才能知晓,一品前三境并不分先后,如那两禅寺白衣僧人李当心,谁能说其会弱于江湖中哪一个指玄武夫?还有传闻宫中那位老太监韩人猫,最擅长的就是指玄杀天象。
    而在江湖,桃花剑神邓太阿的指玄比那位人猫还要名头大些,指玄,指玄,以我指间叩问长生,若问长生,须得有破红尘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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