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天气愈发变得凉爽,一路所见的植被变成了杨树青柳,再也难见庆国处处可见的大青树。
    骑着老马慢慢走了月余,叶启来到一处大湖,这里便是庆国与北齐的分界线。
    大湖有很多名字,但好些人还是习惯称呼它为大湖,因为湖真的很大,一眼望去,就如同身在群山中的一片海,湖面漫无边际,直至与远方天穹相交。
    湖水平而清澈,蓝天白云尽在湖面清晰倒映而出,有飞鸟在湖面捕食,瘦长的利爪搭在湖面,惊起片片涟漪,看之觉得好不恬淡自然。
    叶启坐在湖滩上,吹着清凉的湖风,想到了苦荷的武道笔录。
    天地自然,万物若水?
    一只飞鸟将长长的尖喙刺入水面,衔起一只扭动的鱼儿,然后飞向了白云蓝天,化作黑点消失不见。
    叶启摇头,忽然觉得苦荷的道太过无聊,自然并非要苦苦追寻与天地融合,也非得视万物如水,只要念头通达,那就是自然,就像无数年前四顾剑明悟剑心,然后去东夷城杀人;像庆帝,经脉断裂在绝望中硬生生踏破绝路;再像叶流云,某日顿悟,将剑折断,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明悟出了那套流云散手。
    这些都是自然。
    喝口美酒,叶启将腰间剑拔出,然后在大湖作陪下,一式一式行剑。
    算上前两世,他的年岁几乎与四顾剑相当,可他每一世都活在青春,从未经历过老而平淡的心境,既然他觉得自然应该是本心,那他此时行剑自然不会平淡。
    此时,他抛去了独孤九剑破尽天下的剑意,抛去了圆润无缺的太极剑道,抛去了四顾剑那一往无前的态势,只要他心意所想,就化在了剑上。
    靠在他处的湖面因为他的剑不再平静,飞鸟遁走,游鱼下潜,他剑下生风,湖面也生出了风,待他意平却,向着湖面落下一剑。
    于是,剑锋正对湖面之处,湖水出现一道十数丈长的沟壑,几乎直欲湖底,随后有浪声传来,沟壑两侧暴起冲天水花。
    水花飞在当空,再而落下,化作无数万滴水流,如急雨直下。
    ……
    “好厉害的剑法,你是谁?”
    湖面平息,叶启收剑,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一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在问别人名字的时候,你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
    蓬头垢面之人一怔,然后摸了摸圆润下颚上的一缕灰白相间的胡须,说道:“其实我大概能够猜出你是谁,我是费介,老早以前去东夷城找过你,不过我们没见成。”
    叶启眉梢一挑,看着他的眼睛,其中确实有种用毒用多绿油油的感觉,他语气还是有些确认地问道:“你真的是费介?”
    “正是,刚刚你……”
    费介没有说完,便看到一只雪白的拳头向着自己而来,然后他些肥胖的身子飞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很酸很痛,双眼正在不自主地涌着泪水。
    正当他快要落在地上,又感觉腰下传来一股巨力,一阵痛苦又是传来,然后鼻梁又中了一拳。
    费介觉着自己在空中飞了很久才落在地上,他的脸贴在湖岸的沙子上,不知怎么想到了第一次见范闲的时候。
    ……
    “你们剑庐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的?四顾剑这么多年就是教你这么做人的?”费介一手揉腰一手擦着鼻血怒问叶启道。
    叶启搓了搓手,说道:“那年你来剑庐,趁着四顾剑不在,毒翻了不少剑庐弟子,而且还很嚣张地在剑庐山院叫嚣,这是那时候的帐,也是在我离开剑庐前四顾剑的交代。”
    “我去庆国的时候你没在,本来以为这笔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没事,反正没有打痛你,且这顿揍你什么时候都得挨。”
    费介气极,今日自己在完成院长交代在宋国西地的任务后,沿着北齐边境回国,到了大湖处看到一个少年在练剑,见其剑法超然,他知道自己避不过对方感知,同时也猜到了对方的来历,就想上前打一招呼,没想到招来了一顿打。
    只是气急也没有什么作用,毕竟面对这样一个人物,他清楚自己的毒药没有什么作用。
    “你刚刚那是突破大宗师了?”良久,费介问出了在见面时就想问出的问题。
    叶启回道:“没有在极致苦难的环境下将你的心性彻底磨练到无缺,大宗师哪有那么好入的?”
    费介对于大宗师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传闻,但想来也如这范家少爷所言,大宗师不好成,不然古往今来这么多年,为何只出现了当世这四位大宗师?
    “你这是要去北齐?”
    “准备会一会苦荷的天一道。”
    叶启答完,觉得没有什么与这个用毒老头说的,起身唤来老马再道:“费主办,有机会见面再聊,在下走了。”
    看着骑马走远的叶启,费介揉着老腰,在地上呸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小声道:“还是别再见面了。”
    说罢,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刚刚收来院长的消息,范闲将护送肖恩回归北齐,意图问出关于当年肖恩去往神庙之秘,不知道这范少爷如今去北齐,是因为如他所言,还是其中有着东夷城的意思。
    ……
    半月前,因为再早些日子时庄墨韩在庆国皇宫被那位小范大人醉吟诗白首气到吐血,身败名裂,北齐使臣们面上无光,再没了先前来时对庆国官员的傲视之态。
    随后废话谈了数天,终于到了两国谈及国本利益之上,北齐人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忽然强硬起来,庆国要土地可以,但必须将监察院关押着的掌握大秘密的前北魏密碟统领肖恩护送回北齐。
    这北齐国战败了,割地赔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正在庆国官员们不解北齐使臣们的硬气时,有消息传来,庆国安插在北齐的密探头子严冰云被人抓了,此时北齐使臣又提出一个条件,肖恩可以换回严冰云。
    一众庆国官员恼怒于北齐的态度,纷纷上书皇帝陛下给北齐施压,但一向硬气铁血的皇帝陛下却允了北齐人的条件,且下令范侍郎之子小范大人去护送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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