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之战落幕后。
    长安第一青楼明月楼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金缕往来不绝,红粉绿娟渐欲迷眼,歌姬清幽悦耳的唱曲,厅内觥筹交错的杯影,无一不在印证着长安那欣欣向荣的繁荣。
    云芷溪踱步于楼前,眼望着红袖招遥,眼中略有些厌恶。
    “坏人,那楚姑娘为何会将宴席之地设在这里?”
    “因为这是便是长安富贵的象征,仕子趋鹜,名流驻足,若是将宴席之地设在寒酸之所,反而让客人觉得不受待见。”
    撇了撇粉嫩的唇角,憨憨不以为然。
    “坏人,我觉得清风楼就挺风雅的啊,为何不在清风楼呢。”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沐长卿柔声解释道。
    “清风楼虽然目前也很是受长安仕子的欢迎,但是毕竟底蕴尚浅,想要与明月楼比肩仍需不小的时日,再者来说,那楚晚灵知道清风楼乃是我的产业,若是将宴席之所设在清风楼,那到底算是她请我赴宴,还是我请她吃饭呢?”
    “大家都这么熟了,我总不好意思收她的钱吧?”
    “真麻烦。”
    扮了个鬼脸,憨憨抱住沐长卿的胳膊,两人迈步向楼内走去。
    风雅涧。
    明月楼最大的一间厅厢。
    两人举步来到厅前,门口早有侍女等候于此。
    见两人到来,忙将沐长卿二人迎了进去。
    厅内安静,美味冷盘已经摆满厅中的长桌。
    除一旁有一候着的侍女,便只有楚晚灵一人坐于首位。
    “晚灵姑娘今日为何有如此雅兴?”
    “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沐某有些惶恐啊。”
    笑着客套了一句,沐长卿牵着云芷溪在下首落座,见憨憨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点心,举筷给她夹了一些。
    惶恐?
    看着那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的沐长卿。
    楚稚心中无语。
    你这样随意的态度哪有一点惶恐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人,朕是客人呢。
    不过对于他不拘一格的不羁性子早已熟络,楚稚也不在意,对着身旁的侍女挥了挥手,那人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楼内侍女鱼贯而入,各种佳肴美馔接连呈上。
    “说吧,今日请沐某来此赴宴?具体所为何事?”
    吃了几块,沐长卿停下手中筷子,抬头看向那风姿绰约的女人。
    “难不成无事便不能请沐公子吃饭么?”
    轻启红唇,楚稚淡淡的回了一句。
    “既然如此的话,那今日不谈公事,只论风月。”
    沐长卿顺势下坡,倒是让楚稚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这人就不按套路出牌的么?
    朕的客套之语真就听不出来么?
    谈论风月?朕与你有什么风月好谈的?
    见那女人略有些僵硬的嘴角,沐长卿心中有些想笑。
    这楚晚灵哪里都好,却唯独有些心口不一。
    与她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也算不上少。
    不过哪一次不是带着目的前来?
    今日这般隆重设宴,若是其中无事,沐长卿是万万不相信的。
    “说起来晚灵倒确有一事想询问公子。”
    迟疑了一下,楚稚再次开口道。
    对于眼前之人不按常理的言语,楚稚也有些见怪不怪了,郁闷顿起,不需几息便已经隐淡了下去。
    “这不就行了,咱们快人快语,也别学那些顽固之辈,尽兴这些凡俗客套。”
    笑着回了一句,沐长卿把憨憨够不着的丸子推到她的面前。
    小丫头一边埋头啃食一边不时抬头瞥了一眼首位那美的惊心动魄的女人。
    “沐公子此番大败云国,挽留大燕于倾塌之际,晚灵替大燕黎明百姓谢公子慷慨大义之举。”
    看着厅下二人自然的举动,楚稚郑重的对着沐长卿说了一句。
    这倒是心里话。
    此番大燕能够凯旋而归,沐长卿在其中居功至伟。
    对于这人,楚稚自然心生无比的感激。
    若是没有他的天降奇军,云国大军可能早已经长驱直入一举摧毁京师长安,而自己此时也可能已经做了那亡国之君,祖宗基业尽毁于她之手,这其中的功劳已经不是凡俗之物,一官一职可以封赏完毕的了。
    再加之以往他一直累积下来的功绩,楚稚如今已经不奢求能够满足他的赏赐了。
    只想着能够见他一面,亲自表达自己的谢意。
    只不过这人一直呆在他的小院之中,不谙世事,倒是让楚稚有些无从下手。
    若是以女皇身份相逼请她入宫,反而可能引起他的不满。
    思索几日,楚稚还是觉得女皇表妹这个身份更加合适一些。
    所以便有了今日宴席的由来。
    对于楚稚的郑重道谢,沐长卿也没有推诿,理所应当的受了下来。
    她身为皇亲国戚,确实应该谢自己挽救大厦将倾,保住了大燕基业。
    随即又打趣了一句。
    “沐某还以为晚灵姑娘今日又要说什么沐公子要什么赏赐的之类的话呢?”
    这句话已经差不多成了两人之间的开场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了这话,楚稚没来由的有些失神。
    再看他那戏谑的眼神,楚稚心中更加有些不知所措。
    那恼人的话语又恰逢其时的出现在了脑海里。
    “既然晚灵姑娘未曾婚配,那若是女皇同意,就让女皇将晚灵姑娘许配给沐某吧,这是在下唯一的要求了。”
    这句话这些日子已经不知道出现在楚稚的脑海里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让她心中羞愤。
    这人怎敢如此大逆不道,胡言乱语?
    可又一想,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以爱慕者的身份有此要求也情有可原。
    以他立下的功劳来说,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表妹,便是许配给他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此举还可以更加拉进他与皇室之间的关系。
    如今此人对于大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问题是,她没有表妹啊。
    总不能随便指派一人过去,那他也不会认啊,毕竟旦就相貌也无法复刻啊。
    见楚晚灵突然沉默不语,脸色风云忽变,沐长卿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唐突的话吧?怎么这女人突然这个表情?
    好一会儿楚稚才压下心中的烦闷,随即从一旁取过一个精致长盒推到沐长卿的跟前。
    “这是何意?”
    看着那盒子,沐长卿有些费解。
    “这是陛下让晚灵赠予公子的,陛下知道公子不喜欢官场一道,也不喜那黄白之物………”
    话说到一半急忙被沐长卿打断。
    “那黄白之物,沐某还是很喜欢的。”
    楚稚权当没有听见,心中腹诽无比,如今国库都空虚成啥样了?朕没问你借钱都算好的了。
    随即继续开口道。
    “这是陛下天子剑的配剑,陛下赠予公子,凡以后公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出示此剑,见剑如见陛下本人。”
    天子剑的配剑。
    这份赠礼不可谓不重啊。
    见剑如见女皇,岂不是说可以下斩佞臣,上斩昏君?
    额,昏君就不用斩了。
    不过女皇突然赠送天子剑的配剑还是让沐长卿心中疑惑。
    这玩意基本等同于悬在诸多官员头顶之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有着生杀予夺的威力。
    自己不在朝堂,却已经凌驾于朝堂百官之上,此举确信不会引来朝中诸多官员的怨言么?
    沉吟了一下,沐长卿皱眉询问道。
    “陛下为何突然会将此剑赠予沐某?”
    “陛下知道沐公子行事不能以常理度量,又毫无章法,在外行走难免遇到不长眼的人拦路,有此剑在,也可解决公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宵小拦路?
    那我直接横推过去不就行了?要这玩意作何用处?
    想了想沐长卿突然眼中有了一丝狐疑神色,随即言语打趣了一句。
    “该不会是女皇看上沐某了,特意让晚灵姑娘赠送定情信物来了吧?”
    “大胆!”
    听了这话,楚稚豁然起身,饱满的胸脯急速上下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晚灵姑娘莫要在意,沐某绝非有亵渎女皇的意思。”
    讪笑一声,沐长卿暗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妈的,怎么看到这娘们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调侃她几句的呢?
    自己好端端的口无遮拦干什么?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这娘们向女皇告状,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无名怒火在楚稚心中充斥,可又无处发泄,总不至于命人将他砍了吧?
    身为一国天子,楚稚在面对他时竟然有种有气无力使的感觉。
    心虚的瞥了眼那面色隐怒的女人,沐长卿讪笑连连,随即将那配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既然女皇如此信任沐某,沐某就却之不恭了。”
    见那人收下玉盒,楚稚这才脸色柔和了一些。
    不过刚刚坐下,听了那人下一句话立马又是怒目相向。
    “若是这配剑沐某用不上,不知道可不可以转赠于她人?”
    “你敢?”
    “呵呵,不赠就是了,不增就是了,晚灵姑娘莫要生气。”
    使劲的平复着心中那起伏的怒意,沐长卿则是做鸵鸟状,闭口不言和憨憨美滋滋的品味着桌上的美食了。
    言多必失,沐长卿也不敢再瞎说一通了。
    半晌楚稚才压下心中的烦闷,抬头看了一眼那像无事人的沐长卿。
    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郁闷。
    朕正烦着呢,你倒好,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情吃饭?
    随即楚稚又是一阵摇头失笑。
    怎么遇到这厮,朕的心境这般便会被容易破坏了?
    这人难不成是上天派下来故意坏我道行的么?
    好一阵,场中才恢复了正常,抿了一口茶水,楚稚平淡道。
    “沐公子,晚灵今日还有一事想与公子相商。”
    放下筷子,沐长卿也没了那散漫的态度,言语正色道。
    “若是沐某没有猜错,晚灵姑娘想说的是有关火药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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