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老杨头的腿,先前还谈笑风生的众人都沉默了下去。
    就连杨若晴都爱莫能助。
    这老汉是中风偏瘫,就算她这个做孙女的有再多的钱,再高的权势,能请回再厉害的名医大夫,可都束手无策。
    因为中风偏瘫搁在后世医术那么发达的环境下,都是棘手的问题,更何况这各方面条件都很落后的古代?
    待到众人各回各家,杨华忠将老杨头送回老汉自己的客房,交付给余兴奎照看后,他自己重回了堂屋。
    堂屋里,孙氏,杨若晴,何莲儿这娘仨都在。
    杨若晴和何莲儿肩并肩坐在一张凳子上,脑袋凑一块儿,正围绕着何莲儿手里的小孩子的小衣裳观看讨论。
    孙氏坐在一旁,手里照例捧着一碗淡淡的茶。
    抿一口,看一眼面前的闺女和小媳妇,眼底都是慈爱。
    杨华忠的去而复返,打破了堂屋里女人们之间的温馨氛围。
    大家都抬起头望向杨华忠。
    孙氏问:“爹歇息了?”
    杨华忠点头,“躺下了。”
    孙氏起身,准备给杨华忠泡茶喝,被杨华忠拦住。
    “不喝了,太晚了,喝了怕睡不着。”
    “也行,那你喝我这碗?我这碗是吃夜饭之前泡得,已经很淡了。”
    “嗯!”
    杨华忠接过孙氏递过来的茶,就着她的茶碗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晴儿,我有个提议。”
    他忽然抬起头,望向桌子对面的杨若晴。
    “爹,你说。”
    杨华忠说:“那啥,回头咱跟老杨家各房挨顺儿的打个招呼,让大家可以劝慰两个老人家重修旧好,但让你爷搬回东屋去住那种话,就都不要说了。”
    杨若晴微微拧眉,思索了下:“爹是因为我爷的腿的缘故?”
    杨华忠也不找其他借口,直接点头。
    “是,你爷的腿瘫痪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健步如飞的要强老汉。”
    “咱天天怂恿他搬回东屋,这个想想,其实很不现实。”
    “用你爷自个的话来说,这是回去给你奶奶增添负担,且不说你奶奶没有那个力气照顾你爷,就算真有,估计你爷也不想让你奶奶来伺候,因为他太要强了!”
    “不晓得爹这样说,晴儿你能不能体会?”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笑,“爹,我当然能懂啊!”
    这好比啥呢?
    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你和你的闺女都暗恋一个男生,你们仨成了很亲近的朋友。
    你个人感觉很好,你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但你又很纠结他的被动,正犹豫着要不要鼓足勇气跟他表白,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突然他遇到了困难,好哥们打球摔到了腿要送医,几个哥们一起凑手术费,他的钱不够,所以找你借。
    你的钱也不够,但你还是将这个月的生活费借给了他。
    他很感激你,夸你是和好女孩,可面对钱的缺口,他还是很犯难,
    你陪着他一起犯难,你觉得你很感激他给你这个机会陪他一起扛,这猜测在他心中,你的地位应该是很特殊。
    你建议他去找你的闺蜜借钱……
    然而,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把包括你在内的所有朋友同学都借了个遍,独独漏掉了你的闺蜜。
    你很不解,问他为啥不跟你闺蜜借?
    这个时候他给你的回答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落魄的一面,我想保持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那就是我能!我行!
    哈哈,如果是这样,那你就该恍然一个真相了。
    他把你当好哥们,不需要在乎你眼中的他的形象。
    而他,把你的闺蜜当做心中的女神。
    就算是大自然中的雄性动物想要追求心仪的雌性生物,都会努力将自认为最雄武帅气的一面展露给对方。
    这些道理用在老杨头和谭氏的身上,或许会有一些偏差,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爱情,会让一个原本自信满满的人变得忐忑不安,且内心充满了怯弱和自卑。
    而老杨头,现在就是这副状态,纵然老汉有一颗想要撩老太太的心,可他残废了的双腿却束缚了他,让他没法浪到起飞。
    所以,只能停留在现状,维持着现状的和睦相处就好了……
    ……
    二月二十五。
    春雨绵绵,好在气温已经逐渐回升了。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将过冬的火桶受起来了,然而骆家,杨华忠家,都还没有。
    为啥呢?
    因为家里有小孩子啊。
    团团圆圆小哥俩每天的尿布,那是一块接着一块,你得不停的洗,不停的换。
    天气晴好倒没啥,赶上这样的春雨绵绵,那些尿布可是很干燥的。
    所以火桶,火盆子,一样都不能缺。
    这不,外面飘着蒙蒙雨丝儿,杨华忠家墙角的火桶里,一块块尿布正在里面烘。
    杨若晴和何莲儿一人抱一个孩子坐在那里聊着天,逗弄着孩子。
    孙氏和王翠莲也在,但她们两个却是凑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两人坐在小马扎上,在她们脚边,放着一只篮子,篮子里面装满了她们俩早上冒雨去山脚下挖的野菜。
    有荠菜,有蕨菜,还有几捧野山菌。
    这种野山菌是乳白色,像小小的雨伞,她从小吃到大。
    大的也就手掌心大小,小的像扣子。
    甭管是跟肉一块儿炒,还是跟鸡蛋做汤,搁一勺猪油在里头,都格外的鲜美。
    此刻,孙氏和王翠莲两个妇人凑在一块儿正挑拣篮子里的野菜和野山菌,商量着晌午怎么个烧法。
    孙氏提议用荠菜包饺子,家里有现成的五花肉,待会她就来揉面醒发。
    王翠莲说好,王翠莲提议蕨菜炒腊肉,下饭。
    杨若晴听到她们两个话语里的意思,显然这晌午两家要在一块儿拼饭了。
    这非常好!
    “野山菌鸡蛋汤吧,到时候也给团团圆圆尝尝。”
    杨若晴特提议,野山菌很细腻,孩子吃一点点不会有事儿。
    但野山菌给孩子吃的时候,切记不要整块的喂,整块的喂,那玩意儿滑溜溜的容易卡住喉咙,造成不敢想想的后果。
    不一会儿,刘氏也溜达来了这边。
    “四婶,这下着雨呢,你咋伞不撑,斗笠也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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