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刚才吃过药,按理说应该是睡意最浓的时候,但此刻又分外清醒。
    “我想继续听,好不好?”
    听着她这么娇软的语气,他怎么能拒绝。
    他叹了一下,又开始缓缓述说那些不光彩的,关于他的卑劣。
    ……
    二十七道伤痕,跨越了十二年时光,可说起来其实也很快,在妻子始终温暖的目光里他最终说道:“我是自私的,说是为了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因为你是我一生最想得到的人,无法自拔,不可替代。”
    每一道疤,每一滴血液,尽是为了将自己所有的痴心妄想变成现实。
    林执自嘲似的笑了笑:“但有两次,我甚至无法穿越来为我谋求你的欢心。一是当年我向你求婚,我自认将一切安排到最妥当,我们恋爱所有的过程中,只要有遗憾或者不堪,都被我抹去重塑,保留的都是美好。可尽管如此,你还是拒绝了我。二是这次你说要离婚,我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知该回到哪个时间点,才能打消你的念头。”
    “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留住你。”
    尤乐延沉默不语,心脏酸涩得紧。
    他也不是一定要听她回答,只哄道:“说完了,快睡吧。”
    尤乐延被他抱在怀里,二人体温相融,一向是她的体温偏高,而林执体温偏低。她想,也不知是不是这人常给自己放血的缘故……
    “我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她闷闷地开口,手指绕起了他的衣角,清润的眸光里藏着一丝缠绵:“阿执,我刚才发疯的样子,你讨厌吗?”γцsんцщц.Sιτê(yushuwu.site)◢
    “要听实话?”他的下巴与她的头顶只隔着几公分,一低头就能吻上她饱满的额头。
    “听。”她的声音很糯,也有一丝忐忑。
    “我喜欢。”他低沉道,又带着一些笑意,“不过不喜欢你说要离婚……嗯,但我喜欢你发脾气。”
    尤乐延心想他不仅变态……是不是还有点m倾向。
    “延延,你和我闹脾气的样子很可爱。我以前总是觉得你对我那么客气,又疏离,好像我不是你丈夫,是个你谈生意的客户。”他想了想,加了一句:“长期合作的,人傻钱多的大客户。”
    ……他可真会吐槽。
    尤乐延眨眨眼,欲言又止,最终撇嘴道:“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温柔来着。”
    其实有时候也会在心里骂他八百回。
    ……但让她真的骂出口,又觉得舍不得。
    “为什么要变得那么温柔,我喜欢你的小性子。”林执越说就和她凑得越近,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双腿缠在一块儿,一再压缩隔着彼此的空气。
    尤乐延哼了一下:“万一有一天我变老了,变丑了,还天天发脾气,你难道不烦吗?”
    “那倒是。”
    见他如此真实,尤乐延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谁知他笑着把她又往怀里按,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被你厌弃吧,等你老了,丑了,我也老了……比你更老一些,到那时我还天天惹你生气,叫你不开心,我得是个多让你不如意的丈夫啊?让你每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指着我骂:‘就是你这个混蛋,误我青春,害我一生,嫁给你不如嫁给一只狗,狗还能逗我开心呢。’”他煞有介事地说着:“这样,你定是讨厌死我了。”
    听得尤乐延想笑,亦湿了眼框。她轻声道:“就是不想让你这么觉得,我才想好好对你的……没想到是我用力过猛了。”
    “我知道。”
    “你知道?”她伸出手指,软软地戳了一下他的心口,笑问:“怎么了,现在不觉得我当你是大客户了,不觉得我不爱你?”
    他失笑:“你不是都猜到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装模作样地一歪头,便是要听他自己说的意思。
    其实有的时候,亲口说“我爱你”,或者问“你爱我吗”,倒是很容易,但说出对方爱着自己,还是当着彼此的面……就有些莫名的羞耻了。
    但林总没有这种感觉,毕竟他比一般人的脸皮要厚得多。
    只见他正了正面色,清了嗓子:“乐延,你是着爱我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他一本正经,愣是把尤乐延听得耳朵都红了,赶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
    林执握住爱妻纤细的手腕,放在了他的心口,“延延,都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而我生在商贾世家,一向惯用恶意揣测别人,甚至用到了你的身上,我自己以为洞察秋毫,判得了所有人的心,却独独污蔑了你,你对我越好,我便想这是你在委曲求全,你越温柔,我便更想看你恨我的神情,当你说要离婚,我其实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想顺着你的意,左右不过是一张结婚证,我要缠着你,方法多得是,我甚至觉得,既然你始终不爱,那么恨也好,我要在你生命里刻下林执这个名字,让你擦不掉,忘不了。”
    这样的深刻的执念就像一道咒语,缠绕着她四肢百骸,从皮肉入侵骨髓,炙热,疼痛,却……
    “那你现在还要和我离婚吗?”他颇有些小心地问。
    “要。”尤乐延点头。
    她回答得干脆,更是出乎他所料,让他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不是已经……”
    “你也说了,论迹不论心,我这次就使小性子了。”她正色起来:“把你的玉佩给我,让我毁了它。”
    他神色复杂:“我留着它还有用。”
    她也不因此此恼怒,只平静道:“我并不觉得我们靠着它才能获得幸福……恰恰相反,它偷走了属于我们的时光,况且,有些事它仍旧存在,你只不过是再次隐瞒了它们不是吗?”
    林执有些怔,尤乐延抚上他的脸颊:“这二十七道疤痕,每一条都与我有关,或是可怖,或是惆怅,但是阿执……如果你一开始肯好好地和我说,每件事都和我商量着来,我们今天未必会不幸福,没有冲突和遗憾的婚姻难道就是十全十美的吗?”她实在是又气这个傻子,又心疼他。
    “再者说,其他的事穿越也就罢了,可你连错过了结婚纪念日这种事都要特地往回倒,你是不是太依赖这块玉佩了?”
    林执低声解释:“那次的结婚纪念日你准备了那么久,我不想让你失望,然后记挂一辈子。”
    尤乐延恨不得给他一拳……最终只叹息道:“你二十岁接手林家,到今天吃过多少苦头,又跌了多少跤,你头破血流的那些时候也可以用玉佩倒退回去,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林执一声不吭。
    尤乐延继续道:“因为你觉得这些苦头吃了并不是亏,反而能更好的让你掌握局势,那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想不明白了呢?”
    林执:“我赌不起,也输不起,生意上的事,哪怕我赔个精光也能再白手起家,可你呢?乐延,我怕你离开我,就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情之一字,让人眼瞎耳聋,患得患失,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去维护,怕失手摔了,怕风吹散了,更怕一错过,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阿执,从今天开始,酸甜苦辣我都和你一起经历好不好?”尤乐延贴近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又柔软,又坚定:“答应我,不要再擅自丢下我。”她其实也明白他现在最顾虑的是什么:“关于我死亡的那件事,我有印象。”
    胸口被钢筋贯穿,鲜血满地,疼痛如同附骨之疽,还有林执……绝望的眼睛。
    林执愣住了,然后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你还有印象?怎么会……”他突然想起,最后穿越时他是把玉佩放在妻子的身体上的,而那时虽然她已经死去,但玉佩仍沾了一点她的血。
    “印象不多,只记得我受伤倒地,我本来以为是梦,但你之后的举动让我确信有这件事。”
    他一时心情复杂,最终愧疚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却不满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能改改这毛病吗,别动不动揽责任上身,你又不是灶王爷,天底下的锅都归你管吗?”
    林执的眉眼无奈了些,却忍不住笑了:“好。”
    听他保证,尤乐延才继续说:“我想,那不是意外。”
    而是蓄意谋杀。
    林执沉了神色:“是谁?”
    见他阴狠的神情,尤乐延却不急着说,而是问道:“我身边的人你是不是都不没有查出纰漏?”
    林执点头,这也是一直让他隐隐烦躁不安的地方,他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也做了许多种方案来预防,总之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不可。
    “那么我问你,如果是非正常状态下你死了,大家会最先怀疑谁呢?”
    林执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是按照这个方法来判断她身边谁最有可能加害他,只可惜一无所获。
    “我死了,世人自然头一个怀疑你,毕竟遗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最大受益人,再来就是林檎,依次往下吧。”
    “好,那么上次我死亡后,你最不会怀疑谁?”
    林执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恨不得每个人都怀疑一次。”
    尤乐延却笑了,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错啦,实际上有人你始终没有怀疑过。看你,关心则乱,还不肯跟我交流一下。”她嗔他一句,却无比的甜。
    林执情不自禁,拥她更紧。
    “两个人你没有怀疑过,或者说,你压根不觉得会是凶手的人。”然后尤乐延敛下笑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膛,“你。”然后又指着自己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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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林总,请您且甜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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