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苏宁徐徐吐气,心头的惊悸散去,抬起头,望了眼天穹上的月亮,有些出神。
    “神灵……”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救亡会信仰的母神,但却是感受最深刻的一次。
    安德森自杀,血祭换来的神灵窥视。
    眼眸只撑开一半,就让苏宁险些心神失守。
    “好厉害的东西,他们到底信仰了个什么?仙级妖魔?”苏宁思索,却全无头绪。
    救亡会隐藏的极深,且扎根欧洲,苏宁目前还没法去探究。
    但他已经预感到,那虚幻的脸孔所代表的,绝对是无比恐怖的存在。
    我还是不够强啊……苏宁心中凛然,以望气术四下看去,确定安德森已经炸成了渣渣,没有逃离或者重生的可能,略有些惋惜。
    他还想亲手终结这邪教徒来着。
    “对了,遗物,这家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不会都给炸成灰了吧?”苏宁突然醒悟。
    萝衣神情萎靡地吐出一样物品,说:“只剩下这个。”
    徽章?
    苏宁用手接过,发觉赫然是个金属徽章,圆形,银圈。
    正面,是血月神殿图案。
    背面,则是安德森原名的签名。
    “难道是救亡会核心成员的身份牌?”苏宁回忆。
    他接触过的救亡会成员,施耐德,以及被宁错与雪莉联手击杀的调查员都没这东西。
    回国时,邮轮上杀死的超凡者,因为死在了海里,所以不确定是否有。
    反复观察,并未察觉异常,当苏宁尝试渡入灵力时,却感觉到,徽章内传来一股阻力,似在阻止他的侵入。
    “搞不懂,先收起来,以后再研究。”苏宁不再试探,将其收起,拍了拍萝衣:“走,找个僻静处。”
    他没忘记,灰雾空间里还绑着个“人教成员”。
    ……
    与此同时,欧洲,某座隐秘城市内。
    高耸的哥特式教堂林立,古旧,斑驳,神圣,威严。
    天空中,一轮巨大的,遮住半个天空的血月高悬,令人望而生畏。
    城市广场上,一名名披着紫色,仿神职人员长袍的救亡会成员或单独,或结伴行走。
    忽然,广场上最高的那座教堂上的大钟响起:噹!噹!噹!
    紫袍人们纷纷望过去,一人双手交叠,按在胸前:“一名同伴离开了我们,归于神的国,我们祝愿他。”
    “祝愿他。”
    “祝愿他。”
    一名,又一名成员做出类似的手势,垂首默哀,念诵着。
    做完仪式,他们走向主教堂,问道:“是谁死了?”
    “安德森,”教堂里,有声音传出来:“按照日程,他应该丧命于华夏蓉城。”
    人们质疑:“殿堂?他们怎么能抓得住安德森?”
    “你们该看看新闻了,”教堂里的声音道:“蓉城同样出现了人教踪迹。”
    众人沉默。
    又是人教吗?
    ……
    岷江。
    夜空下,江水滚滚。
    某处岸边,一场战斗刚结束。
    由于预警及时,人员撤离较早,这头二级妖魔从出现,到被众人合力围杀,都没有伤到任何普通人,连建筑物,都没机会破坏。
    算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击杀。
    江水上,一男一女御剑掠过水面,坠落在对岸,扭头望着远处战场灯火。
    叫做乔恩的青年吐了口气,说道:
    “这次行动的灰风衣,有些面生,感觉不像是蓉城本地的。”
    气质文静,黑发披肩的吴怡说道:
    “是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索索那边顺利不。”
    乔恩笑道:“以他们三个的实力,控制一起走私案,不会有问题的。”
    “恩。”吴怡眉头舒展,点头。
    两人朝停在岸边的轿车走去——以他们的修为,即便掌握法器长剑,也只能做到短距离飞行。
    然而,就在两人靠近时,忽然,汽车另一侧,绕出来一道人影:
    “两位,迟某等待多时了。”
    “噌!”
    “噌!”
    乔恩、吴怡同时拔剑,警惕望去:“你是什么人?!”
    继而,就看到黑暗中,一个梳着泡面头,圆脸,戴着圆框眼镜,艺术生打扮的青年走出。
    下巴微微抬起,傲然道:“守夜人,迟秋。”
    两人皱眉:“守夜人?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没听过这个组织。
    迟秋姿态一顿,眯着眼睛:
    “好狂傲的话,在魔都时,你们的代行使者都对我毕恭毕敬,长安时,人教左使与我相谈甚欢,却没想到,蓉城人教,竟如此不把我守夜人放在眼里!”
    他怒了,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乔恩愣了下,感觉这人似乎误会了什么……“你说,你认识人教代行使?!”
    他们是知道“代行使”的。
    恩,从前几天网传的“宇宙暗面”截图上得知的。
    宁错传播的时候,为了避免刺激到各方势力,将发言者的名字和组织打了马赛克,但截图中的内容多次提及到“代行使者”这个称号。
    似乎是坐镇魔都的人教高手。
    迟秋负手,傲然道:“当然,我前不久,曾拜访过他,有过一面之缘。”
    乔恩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震动,是风林打开的电话。
    他看了迟秋一眼,有些犹豫。
    迟秋呵了一声:“尽管接,迟某不屑偷听。”
    乔恩摸不准他的来历,谨慎退出几步:“喂?你们那边事情结束了吗?”
    片刻后,他神情骤变。
    ……
    魔都,水央宫,望气楼八卦台上。
    几张小桌拼凑成了大桌,楼檐四角垂挂明灯,一群人围坐着,享受着桌上堆满了的美食。
    苏宁出差,宁错主持对吕家祖孙加入的欢迎活动,就连不用吃东西的邹方等守卫也给叫了上来,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气氛热烈。
    少年吕青脸色通红,激动喜悦。
    他原本,还担心人教里等级森严,尊卑有序,自己这个新人,将处于组织底层。
    然而,真实情况却令他惊喜又感动。
    所有成员都平易近人,对他表示欢迎,就连两位据说活了上千年的“前辈”,也全然没有架子,让他有种融入大家庭的温暖。
    “也不知道前辈他们这会在干嘛。”雪莉盘腿坐在桌旁,双手捧着只磨砂杯子,喝着啤酒,大发感慨。
    “大概在休息吧,航班的话,抵达蓉城都快傍晚了,想要做什么,时间也不宽裕。”
    宁错用纸巾擦着嘴角,分析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亮起,是同学群里发来一段段的视频:
    “蓉城出事了,两名超凡者在城市上空飞行追逐,简直帅炸了。”
    宁错柳眉竖起,给“蓉城”两个字戳中神经,忙点开,就看到,从不同视角拍摄的,高空追逐战的画面。
    不少还带着水印,应该是从网上扒下来的。
    视频中,一片喧嚣,影像模糊,最清晰的是一幕从楼内向外拍摄的,一个架着黑雾的人被一根短矛逼退,继而,天空回荡雷鸣般的警告:
    “抓捕……闲人退避!”
    听到这个声音,看到那惊鸿一瞥的点金矛,宁错立即认出,那是苏宁。
    是他?
    他在追赶什么人?
    非法入境超凡?
    在市区上演追逐战?
    他分明才离开几个小时啊。
    “难道……这也是苏宁的目的之一?他早知道,蓉城会出事?”宁错攥着手机,表情呆萌地发散思维。
    “宁宁,喝酒哇。”雪莉霞飞双颊,脸蛋晕上两朵红云,眼神迷离地拉她。
    宁错惊醒,将视频播放给成员们看,其余人还好,只是惊讶,刚加入的吕青与吕和则是瞠目结舌。
    尤其是少年吕青,激动又向往:
    难以想象,上午时候和颜悦色,送给他小芭蕉扇的前辈,几个小时后,就已于蓉城大杀四方。
    ……
    蓉城,十陵森林公园外,某条公路上,萝衣变化成人形,疲倦的眼皮打架,哈欠连天:
    “苏宁,我要睡觉。”
    飞行消耗的气力很大。
    “好。”苏宁笑呵呵,手一拍,灰雾弥漫,木门显现出来,领着萝衣推门,进入灰雾空间。
    萝衣困得不行,整个人飘着就朝开灵殿里的龙床飞去,准备狠狠睡一场。
    苏宁则走向草地,扔着那自称人教的女孩的地点,却发现,草地上一片空旷,不见人影。
    “人哪去了?”
    他疑惑四望,就看到远处,牵牛花藤遮蔽的墙根底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他悄无声息走过去,贴近一看,赫然发现,女孩正半跪半趴在地上,咬着牙,用意念操控那柄青光剑一点点切割捆仙索……
    “嗤嗤嗤……”
    长剑与捆仙索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
    “忙着呢?能割开吗?”苏宁啧啧称奇,招呼道。
    “我特么这不试呢吗?”乔索索下意识回答。
    说完,整个人愣住,豁然扭头,等看到似笑非笑的苏宁,妈呀一声,一个鲤鱼打挺,靠在墙角,手里的青光剑倏然朝苏宁刺来。
    苏宁呵呵一笑,右手一抓,握住剑刃,紫绶仙衣化作了手套俨然不是几乎没多少灵力支撑的长剑能划破的。
    苏宁随手,将长剑朝远处丢去,“嗤”的一声,刺入泥土,脸色沉了下来:
    “性子还挺野。”
    乔索索大惊失色,瑟缩在墙角,两条腿疯狂乱蹬,大叫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警告你啊,我可是人教的!人教代行使是我师叔,你敢碰我,吃不了兜着走!!”
    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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