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和时雍几人匆匆出了藏经阁,没有寻得慧光踪迹,随便拉了个弟子询问,竟不知方丈闭关之处。
    这么奇怪?
    时雍再问慧光去向何处,不料,一众弟子也是频频摇头。
    只有人看到他离开藏经阁,至于去了哪里,竟是无人得知。
    时雍不相信大白天会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故意虎着脸,吓唬一个小沙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胡言乱语,隐瞒真相,扰乱大都督办案!”
    小沙弥一听,便吓得变了脸色。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没有看见。”
    时雍回头,“你们呢?”
    众人齐齐摇头。
    时雍哼声,“那你们方丈闭关,都不用吃饭喝水的吗?不从寺中传膳食饮水?”
    一个小沙弥苦着脸道:“郡主说对了,我们方丈闭关,确实不用吃饭喝水。”
    时雍看他长得机灵,扭过头,对他和颜悦色了几分。
    “那以前方丈在哪里闭关?”
    小沙弥躬着身说道:“方丈以前很少闭关,但小僧听他说过,不喜打扰,最爱山中清净。说不定就,就藏在寺后的哪个山洞里也,也未可知。”
    时雍眼睛一亮,“多谢小师父。你要立大功了。”
    不等小沙弥回答,赵胤突然沉下脸,往禅院疾步而去。
    半道上,就遇到了辛二和另外一个侍卫秦洛。
    他们匆匆而来,脚上满是泥泞,喘息也不太匀称。
    看到赵胤,秦洛更是瞬间变了脸,当即朝他跪拜下来。
    “属下失职,请爷责罚。”
    赵胤沉着面孔,目光略略凝重。
    “慧光跑了?”
    爷猜到了?
    秦洛低下头,脑袋几乎快要垂到了胸口,但声音还算干脆,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晰。
    “属下跟着慧光去了寺后的山林,看他四处摸索,以为到了觉远大师闭关之处,属下怕惊扰了他,便没敢跟得太近,哪料这厮十分狡猾,趁我不备,突然抓住山崖垂着的一根粗绳,一跃而下……属下不敢耽误,赶紧前来禀报。爷,属下办事不利,恳请责罚。”
    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秦洛以为赵胤会生气。
    不料,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看他一眼,说道:“前头带路。”
    秦洛猛地抬头,愣了愣,“是。”
    方才赵胤逼迫慧光去请觉远出关,时雍只觉得赵胤很是会拿捏人,三两句就把慧光打压下去,让他不得不遵从自己,这才说出“厉害,了不起”那句马屁话。
    可如今一看,原来他不只逼走了慧光,还暗中派了人尾随。于是,她心底的佩服便不再是马屁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佩服他思虑周全。
    只可惜,还是让慧光溜了。
    “大都督。”辛二方才没有来得及搭话,看赵胤抬步要走,这才紧赶慢赶地跟上他,沉声道:“属下有事禀报。”
    赵胤睨他一眼,脚步没有停顿,“说。”
    辛二道:“猎户赖顺的儿子,死了。摔在崖下密林间,属下已让人将尸体吊了起来。”
    小儿摔下去会死,不算意外。
    赵胤点点头,“去通知赖顺认尸。”
    辛二道:“是。”
    “慢!”时雍侧过头来,低低道:“认尸可以,尸体不要破坏,现场保护好。”
    赵胤大抵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扭头示意辛二。
    “按郡主的意思去办。”
    辛二嗯声,“那赖顺要是又闹起来,属下当如何安抚?”
    赵胤道:“告诉他,本座自会为他做主。若他不听招呼,交给陈萧。”
    “属下领命。”
    辛二拱了拱手,朝赵胤和时雍行了个礼,调转方向,去了藏经阁的位置。
    方才他们离开的时候,赖顺三人还被安置在藏经阁里,只得找到他们,才能确认死去那孩子的身份。
    而让时雍和赵胤更为火急火燎的是觉远的安危。
    他们一路穿过庙殿,往寺庙后院而去。
    实际证明,庙里小沙弥的眼睛是雪亮的,秦洛带他们前去的地方,正是那个小沙弥猜测的方丈闭关之处。令时雍意外的是,离她上次被赵焕囚禁的石室也很近,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就在禅院的背后,三生崖的下方,有一条道独通此处,旁边有山泉落下,直往山涧而去。
    泉水叮咚作响,极是寂静。
    秦洛指着泉水处的一根绳索,惭愧地道:“慧光就是从此处跳下去的。属下看这里山崖陡峭,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跳下去。”
    赵胤没有说话,四处观察起来。
    这里的石壁光滑平整,斜向而上,直达上方的三生崖。
    可是除了那个囚禁过时雍的禁闭室,有石门铁锁,能看得出是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别处全是悬崖峭壁,哪里可供觉远闭关?
    再是喜欢清净,总得找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吧?
    赵胤的目光落在那根绳索上,看了片刻,突然转身朝那山泉走过去,一把扯过绳索,握在掌中试了试重量。
    “爷!”谢放最是明白他的心思,赶紧抢到前头,“属下先去探探路。”
    赵胤平静地将绳索递给他,“小心。有事出声。”
    “明白。”
    谢放拱了拱手,很是谨慎地将腰刀系好,双手抓紧绳索,淌过山泉溅出的清澈小潭和光滑石子,慢慢走以悬崖边,借着绳索的力量,身子轻盈地跃下去,转瞬滑入了山林。
    众人屏气凝神。
    一动不动地站在上方,等待着。
    时雍很是为谢放捏了一把汗,一颗心怦怦乱跳。
    好在,不过片刻,只见绳索抖动,谢放的声音传了上来。
    “爷,觉远大师圆寂了。就在下头。”
    时雍心里猛地一跳。
    觉远要是死了,多少秘密就要被掩埋历史?
    “侯爷,觉远死不得啊。”
    赵胤没有多话,转头吩咐秦洛等侍卫,“在这守着。没本座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秦洛见主子不仅没有生气,还继续委以重任,感动得快要哭了。
    他深吸一口气了,低头行礼称是。
    然而,不待他声音落下,赵胤已揽住时雍的腰身,将她抱入怀里,只手拉绳,将二人身姿直降而下,沉入了山林。
    ……
    那种会腾云驾雾的轻功,时雍没有尝试过,更没有见过。但这时的习武之人,一口真气再借些力便能弹跳翻跃,着实厉害得很。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树叶枝蔓急掠而过,赶紧抱住赵胤的腰身,闭眼屏息。
    不过转瞬,人已稳稳落在地面。
    她这才松了口气,睁眼一看,脚下是一个平整的石台,背后是山崖陡峭,前方是一个干净清爽的石洞。
    石洞有木门,但此刻两扇门洞开,里头光线幽暗,看不明白,而谢放站在门口。
    “爷,慧光也在里头。”
    不仅在里头,他还在低低饮泣,哭得肩膀抖动,伤心不已。
    就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难道他不是逃跑,而是当真来请觉远出关了?
    时雍与赵胤交换个眼神,并肩踏入石门,看向那个抱着老和尚痛哭的慧光。
    “师父,徒儿不孝,对不起你……”
    慧光和尚哭得不能自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完全不像在藏经阁见到的那般稳定自持,这伤心与痛苦不似作假。
    但时雍看人从来不看表面,哭得再厉害,也许只是演技好……
    谁知道是不是他被赵胤逼得走投无路,索性下来,趁觉远不注意先下手为强把他暗害了呢?
    “慧光师父。”
    时雍在慧光的身边蹲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
    “我是大夫,能不能让我看看觉远法师,万一还有生机呢?”
    她这么说,是存了试探心。
    没想到,慧光一听,竟然爽快地让了开,目光流露出几分惊喜。
    “有劳郡主。”
    觉远被平放在了山洞的石台上,时雍看了慧光一眼,探了探脉象,又翻了翻觉远的眼皮,突然将腿跨过去,坐在了觉远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按压起来。
    慧光大惊,睁大双眼,“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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