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尘封往事
    母女二人到此刻还沉浸在无尽的呆滞中。
    江乐月还好说,他震惊,更多程度是因为突然见到严铁澜身躯爆开,被那一副惨烈的场景吓到了。
    而苗月华就不同了。
    作为上一届镜水宫圣女,年不及十六就已经修成内劲,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名宗师的强大和可怕。
    说句更严重的话,近半个多世纪以来,只听说过自然老死的宗师,还从未听说过被人活活打死的宗师。
    一般来说,修为达到宗师,那已经是陆地神仙,超越凡人的存在。
    如这类人,你可以打败他们,但却绝不能杀死他们,因为一旦修到宗师,谁没有一点保命手段?
    打不赢,难道还逃不掉吗?
    因此,苗月华猜测,严铁澜很可能会是百年来,唯一被人杀死的宗师,如果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她实难想象,整个天门,甚至整个修行道,整个天下,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
    同一时间,小日国,北海道,天卖岛上。
    还是那片晚霞。
    还是那块屹立在海岸边的光秃秃礁石上。
    昔日的黑龙会四大天王之一:东天王泰山山本一夫,现在的无名钓叟,和往常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一个人枯坐在那里,手持一根没有钓钓耳的鱼竿,进行着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收获的垂钓。
    “我记得上次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可是现在,你却再次来了,难道是看我年迈,所以把我的话当成了放屁?”钓叟摇头,轻声叹息,语气中透着几许不快。
    刚刚才进入这片沙滩的八歧,听到钓叟的话后脸色一变,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又一咬牙,继续朝海边走去,一直到距离那块垂钓的礁石十数米远,才堪堪停下脚步,朝钓叟躬身行礼,“八歧见过东天王泰山大人。”
    “哎!”
    钓叟又是一声长叹,徐徐转过头来,不紧不慢道:“你有一分钟时间,如果说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那你就永远不要回去了。”
    很平淡随意的一句话,听在八歧耳里却不异于天雷贯耳,让他整个人都狠狠震了一下。
    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八歧才稍微平静下来,再次开口道:“数天前,国际上最为著名的暗黑组织:紫罗兰杀手组织、红桃K佣兵联盟、血玫瑰杀手联盟、印度神庙,太国白象楼……等等等等。
    几乎囊括暗黑界排名前五十的所有组织,超过三百名顶级强者偷偷进入龙国,然后一夜之间,被人斩杀九成九,在所有死去的杀手佣兵中,还包括分别在暗榜上排名第四十七和第三十五名的死神和修罗二人。”
    “哦?”
    钓叟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后问道:“说重点吧,你还有三十七秒。”
    “泰山大人,这些人之所以涌入龙国,皆是因为接受了暗网上一个十亿美金的刺杀任务,而目标人物,正是龙国人武扬……”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是那个龙国小子杀掉的?”钓叟目光一凝,打断八歧的声音道。
    “是的,另外,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可以证实,那个龙国年轻人的实力,的的确确达到了宗师境,就在我过来的三个小时之前,他不知道怎么和龙国最神秘的天门,镜水宫老牌宗师严铁澜起了冲突,然后……”
    “然后怎么样?”
    钓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却是连自己定下的一分钟限制都给忽略掉了。
    “死了!”
    “谁死了?”
    “镜水宫,严铁澜!”
    “你说什么?”
    钓叟爆睁双目,就在这一刻,他面前一片海水突然无风自动,掀起一道数十丈的巨浪。
    巨浪遮天蔽日,看着极为骇人,八歧见此一幕,下意识就欲朝后飞退。
    然后他就奇怪的发现,那片大浪竟然并未如想象一般呼啸自岸边,反而好像是受了某种力量的桎梏,在奔腾自高空一个临界点后,竟然就那么凭空停滞下去,悬浮不动。
    以滔天巨浪为背景,钓叟佝偻的身躯徐徐挺直。
    他每站直一分,身上苍老的面皮就会变年轻一分,花白的头发也在不断转为乌黑。
    到最后,当他彻底挺立于礁石之巅时,整个人已经从之前的耄耋老者,而变成了一个脸型方正,气血旺盛而强大的英俊中年人模样。
    如果有来自龙国老一辈的武人在此,一定会惊奇的认出,钓叟此刻展露的面容,竟然和一个多世纪前,在龙国掀起过滔天血案的杀神山本一夫非常相似。
    没错,钓叟现在的面目,正是他三十岁上下时的模样。
    唯一和年轻时不同的是,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年轻的面皮非常不协调。
    “晚辈八歧,见过东天王泰山大人!”
    看着礁石上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尽管对方什么话都没说,连眼睛都没有朝他身上瞟一眼,但八歧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无穷的压力,生出顶礼膜拜之感。进而双膝跪地,再一次朝钓叟恭恭敬敬的见礼膜拜。
    “当年龙国饱受战火之殇,大好河山,满目苍痍,老夫跟随我大日帝国的铁骑入主龙国,南征北战,不仅于战场上屡建奇功,也曾仗剑游天下,遍访龙国武道高手,死在我长剑之下者,多不知凡几!”
    山本一夫仰首望天,喃喃自语,“龙国虽号称有上下五千年历史,武道繁荣,各路高手多如过江之鲫,但能接老夫三招而不败者,却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山本大人神功无敌,区区龙国,自然不在大人话下。”八歧听到山本一夫娓娓道出昔日的英雄事迹,直感觉热血沸腾,战意高昂,忍不住赞了一句。
    “神功无敌?”
    山本一夫回眸,淡淡的瞟了八歧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竟划过一丝黯然,“当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终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记得那一年,在龙国拥有剑神之称的中央国术馆馆主李景林,邀我决战于峨眉金顶,那一战,老夫便失手输了一招……”
    “胜败乃兵家常事,纵观历史长河,便是再惊才绝艳的高手,也不敢说永远不败,大人自不必对昔日的事情耿耿于怀。”八歧听出山本一夫的语气有异,又赶忙劝解道。
    “呵呵……”
    山本一夫淡笑,并不解释太多,不过他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悠远,更加飘忽起来。
    一段旧日的记忆,一段本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去回想的往事,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瞬间填满整个心扉……
    那是一个严冬的早晨,来自东瀛扶桑的天才剑客因为与人决斗落败,被人挑断手筋脚筋,如死狗一般扔在荒野。
    本以为此生终了,最后却幸运的遇上一进入深山采药的女子。
    女子身为龙国人,并未因为他一身充满异域风格的和服而嫌弃他,或者说,从未出过山的女人,压根就认不得剑客身上的浪人和服,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无需计较太多,反正最后,在女人一番精心照料下,东瀛剑客绝处逢生,不仅伤势痊愈,连被人挑断的手筋脚筋,也在女人不知什么名目的草药帮助下,重新续接上了。
    “鄙人山本一夫,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情。”
    “山本一夫?你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怪啊,不太像是我们中原人的名字哩……”
    “实不相瞒,鄙人乃是东瀛扶桑国的浪人。”
    “东瀛人?难怪了,对了,为何你会受那么重的伤?连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
    东瀛剑客不想解释太多,他只是把那份仇恨默默的藏在了心中,准备出山之后,再找仇人报仇。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被仇家挑断的,我能问问,打伤你的人是龙国人吗?”
    “是的!”
    “那你现在伤好了,是不是准备去寻仇?”
    “我……”
    “打伤你的是龙国人,但救你的也是龙国人,能不能把这份仇恨放下?不去找那人寻仇了?”
    “可是……”
    “呵呵,我开玩笑啦,你不用觉得为难,我只是顺嘴一说,到底要不要报仇,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出来了这么久,如果再不回去,师父他们该着急了,另外,无论你是不是要回去报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少杀人,最好别再杀龙国人了,好吗?”
    “我……对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姑娘见告芳名,异日山本也好报答……”
    “不用了不用了,事前不知道你是东瀛人,救你已经是天大的罪过了,如果让师父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呢……好吧好吧,看你人挺老实的,就告诉你啦,我叫严铁澜,来自天门镜水宫,你也别想着报答我,天门是不见外人的。”
    ……
    两滴浊泪,顺着山本一夫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再一次抬起头来时,山本一夫的脸色已经变得酷寒无比。
    “前辈,你怎么了?”
    八歧望着山本一夫,颇为不解的询问道。
    “没什么。”
    山本摇了摇头,随即朝八歧淡声道:“去帮我准备飞龙国的机票吧,这趟龙国之行,你和我一起去,很多当年的老朋友,也是时候该去见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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