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砂低着头,本不想回应,无奈晨光死死地盯着他,他只好忍气吞声地应了一句:
    “是。”
    晨光满意了,撇着嘴哼了一声,扭过头对沈润笑道:
    “走吧。”
    沈润看了她一眼,下令出发。
    龙熙国军队得令,浩浩荡荡地出发,向远处奔去。
    在出了树城后,队伍化整为零,分别从不同方向回龙熙国。沈润走的归国路线上只留下五个人在前开路,五个人跟随断后,留在沈润身边的只有付礼一人。
    沈润带着晨光骑马,可都出了树城了,他却一句话都不和她说,晨光无聊得差点在颠簸中睡着了。等她从昏昏欲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和之前没有两样,好像假人一样。她扁起嘴唇,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下巴,以哀怨的口吻软软糯糯地说:
    “小润,你的胡茬比十九岁的时候多了好多。”
    沈润觉得她这是在变着法地提醒他他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清靡的美郎君了,他明明还没到三十岁。
    他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
    “你跟我回国么?”他问。
    “不行,我要回凤冥国去。”晨光虽然很高兴他终于肯跟她说话了,可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
    “跟我回国!”他用强硬的语气换了一种方式又说了一遍。
    “要是没要紧事,去龙熙国倒是没什么,可我急着回去,凤冥国有事。”
    “什么事?”
    “家门不幸,要清理一下。”
    沈润听了大概就猜到了她这么说的意思,她的家族差不多都被她清理光了,只剩下那么两位。
    “你的三哥,他到现在还没娶妻吧?”他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我让他自己娶一个,说过几次了,他也不放在心上,他的婚事凤冥国也议论个不停,说什么的都有,他自己倒是不在乎。”
    沈润挑了一下眉。
    “你干吗突然问他的婚事?”晨光疑惑地问。
    “没什么。”沈润淡淡地回答,顿了顿,又冷笑着补充了句,“你们司家,是不是在沙漠里憋久了,疯子一个接着一个,都疯了。”
    晨光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对他说:
    “你不是在骂我就算了,你要是在拐着弯的骂我,我会打你的。”
    沈润低头瞥了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的话:“你的弟弟,不小了吧?”
    “嗯,不小了、吧。”他突然提起司玉坤,晨光愣了一下,摸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却没想起来,“几岁了来着?”
    “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沈润问,“圈禁他一辈子吗?”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的命运并不在我的手里,而是在他自己手里。”
    沈润看了她一眼:“是么?”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哥哥弟弟感兴趣了,你之前从不问这些的?”
    “我看你和司玉瑾之间并不好,你叫他‘三哥哥’倒是很起劲么。”
    “我觉得我和他很要好啊,刚回宫那会儿哥哥姐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
    “他以前对你很好?”沈润好奇地问。
    “他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在别人欺负我时能冷淡地路过连看一眼都不会的人。”
    沈润哑然,想了想问:“其他人看见时会上来帮你?”
    “不,会一块来欺负我。”
    沈润哭笑不得:“敢欺负你的人也是有勇气。”
    “欺负人很好玩的,我也喜欢欺负人玩,尤其是欺负那些想欺负我的人,将那些人前后的表情对比,蠢得真的好好笑。”她笑出声来。
    “他从前那么冷漠待你,你现在还肯叫他‘三哥哥’。”这是沈润不能理解的地方。
    “称呼而已,我只是喜欢“三哥哥”这几个字,我父皇那样对我,我还不是照样叫他‘父皇’,我是叫着‘父皇’送他下地狱的。”她双手捧着腮,嘻嘻哈哈地说。
    沈润盯着她乌黑的后脑勺:“这些话对我说说也就算了,别对别人说,别人会把你传成是无君无父心狠手毒的疯子。”
    “是你问我我才回答的。”晨光扭过头来,不高兴地道,“我的确不怎么正常,我也不在意这些不正常,可‘疯’这个字只能我说自己,会显得我很坦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骂人了,你骂我我会打你的。”
    沈润直直地看着她,晨光瞪着他,沈润最终妥协了:
    “好,我会注意的。”
    晨光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你家里的事我们说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说一说你和你那个两小无猜的……竹马?”“情郎”这两个字他是绝不会出口的,单是“竹马”这两个字就够他咬牙了。
    他前面铺垫了一大堆,原来是为了问这个。
    “‘两小无猜’这个词不符合我和他之间,再说我都快把他毒死了,你还揪着这个吃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为什么要他死?”沈润没有因为晨光的话就将这个话题避开,他反而继续追问起来,没有带个人的情绪,语气平淡地问,“如果经过这次之后你要他死,那么他欺骗了你就是你要这么做的原因,可你分明是带着要毒死他的念头自己走进他的陷阱的,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恨么,完全看不出来你在恨他,过去在龙熙国时因为你太平静,我甚至以为你们是在龙熙国认识的。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是顺着她的话问下来的,将他的这么多话平铺直白了,他其实是在问她,与晏樱的针锋相对究竟是公仇还是私怨,如果是公仇,那就是带着背景的而不是她和晏樱的个人恩怨,假若是这个,感兴趣的是龙熙国。晏樱是这两年才开始摄政的,一旦她向他交代了她和晏樱过去的恩怨,他也许能从她的话里发现到一些晏樱不为人知的底细,以及在晏樱摄政之前他和她之间有着怎样背景复杂的仇恨。
    如果是私怨,那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恩怨了,这个私怨从沈润的个人角度,就算他说他不想知道,内心底他还是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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