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不可能,赵国公若还活着,李云临早就利用他逼迫母后交出天歌了。”李烬霄道。
    “谁说不可能?”
    皇后左左右右坐立不安的来回走了多遍,心中隐隐有了些期待,生怕这事不是真的。
    “老赵的用处那么大,他会用来换天歌?他要的是皇位,有了皇位才有一切,包括天歌。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把女人当成全部?”
    李烬霄被怼得哑口无言,默了会儿,问道:“赵国公若活着,母后是否会为了他,对李云临退让三分?”
    皇后一怔,这个问题令她毛骨悚然。
    这一退让,退的不仅是皇位,还有烬霄的命啊。
    老赵是她的心骨,可儿子是她整颗心的血和肉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李云临若能在赐死的药物中动手脚,皇帝身边的人应当都被他渗透了。皇帝的一病不起,会不会是李云临干的?”
    李烬霄有些意外,“不是母后做的?”
    他一直以为此事与母后有关,且从未开口过问。
    皇后摇了摇手指。
    “李丞是什么人,他身边近侍能容我安插人?他最提防的就是我。尤其是在绝子药之事败露之后,我哪还有下手的机会。”
    李烬霄不解,“父皇那么宠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闻言一愣,继而好笑道:
    “宠他?你想多了吧,你父皇对谁都没有心的。再者,李云临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是李丞把她推了出来,做了他自己的替死鬼。这种事儿李云临稍稍去了解一下,便能知道了。”
    李烬霄微拧了眉头,忽而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吩咐芳嬷嬷道:“去把冯太医喊来。”
    “是,殿下。”
    皇后奇怪道:“哪儿不舒服吗?你找谁也不能找他啊。”
    李烬霄眸中复杂,隐隐紧张,“有事问他。”
    在明确之前,他不能跟母后说得太多,以免空欢喜一场。
    满香搂中,她点了几碟小菜,一壶小酒,可总有人过来叨扰。
    “姑娘一人喝酒,未免寂寥?”
    烦人。
    楚天歌不耐道:“小二,结账!”
    这些人都是瞎吗,看不到她肚子里揣着一个?
    她提起酒壶离开了酒楼。
    双脚不受控制一般,不知不觉的就走回了家。
    今日倒无人看守,黄底黑字的封条明晃晃的贴在朱色大门上,格外刺眼。
    她上前轻柔的抚过刚硬的字迹,突然哼了一声,捏住封条微微翘起的上端,一把撕了下来。
    她发狠似的把封条撕得粉碎,再信手一挥,悠扬的小碎片们在空中齐齐燃烧,一个个小火光迅速吞噬着纸张。
    很快,只余灰烬随风飘散。
    她舒畅了些,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拔掉酒坛塞大饮了一口。
    楚天歌曾听人说,怀身子的时候娘亲喝酒,生下的宝宝将来也会是个酒鬼。
    可是做个酒鬼有什么不好?
    浊酒下肚,忧愁尽消,待到清醒时,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人怎么能不喝酒呢?
    她举高了欲再往嘴里灌,一只手横伸了过来,夺走了她的酒坛。
    “姑娘家的,喝太多不安全,回家去吧。”
    楚天歌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眯起眼想看清这个狗拿耗子的人是谁。
    对方关切的说道:“天都快黑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眼前的人有几个重影,楚天歌费劲的盯着看,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对方的模样稍微清晰了些。
    还行,是个清秀朴素的书生。
    楚天歌踉跄着起身,捂了捂脸颊,拼命的睁大了眼睛:“这儿就是我家。”
    他愣了愣,叹息道:“姑娘,你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莫非是与家里人闹了矛盾?”
    楚天歌摇了摇头,指着这扇紧闭的朱色大门,一字一顿的说:
    “这儿,就是我家。”
    这位书生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这座大宅子里的人都被诛杀殆尽了,怎么可能是这位姑娘的家?
    可她毫不见外的去推开了大门。
    此时,书生稍稍讶异了下,封条呢,这上面的封条怎么不见了?
    他并没有多想,紧跟着这姑娘进了楚宅,关上了大门。
    楚天歌沿着朱廊,径直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去。
    书生着急得拉住了她,“你不能走得这样大摇大摆,这儿积灰厚,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了脚印,我们会被抓到牢里去的。”
    他把楚天歌拉到了廊外的青石地上,“走这儿,跟我来。”
    书生一路把她带到了西院,昔日楚家下人们住的地方。
    她踏进院中,眼前的情形令她一下子酒醒了许多。
    院中另有两个书生,一个摇头晃脑的念书,一个坐在石桌旁提笔写字。
    两树间绷起了粗绳,上头挂着他们的衣物,在暖风中微微飘摇。
    “你们……住在这儿?”
    她出声,两位书生才意识到来了外人,转过头来看她,“孟远修,这女子是谁?”
    孟远修放下书箱,将楚天歌扶到石桌旁坐下,对他们说道:
    “我在门口捡的,这姑娘可能跟家里人闹了,有心事,一人在外头喝闷酒。我寻思着天色将晚,她一时半会儿酒醒不过来,还是先带进来照顾着吧。”
    “你不知道什么人就带进来了?万一她把咱们住这儿的事捅出去怎么办?”
    “孟远修,你这事太草率了。”
    楚天歌立刻表态道:“我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我……我也想住这儿。”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个院子里有人在这儿生活,鼻梁一阵阵的发酸,眼睛也有了些涩意。
    昔日楚天歌鲜少来这个下人住的院子,唯一有印象的一次,就是她小时候发脾气摔了一个瓷瓶。
    母亲把她拎到了这里来,厉声道:你看看,他们穿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你糟践的一个瓷瓶,能供他们吃穿一世,你凭什么这么任性!
    她嚎啕大哭,母亲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过了良久,她终于止住了哭声,看向正晾晒着的一堆里衣,目光所及,几乎没有一条是完好的。
    下人们外表看起来整洁,里头的衣物都是缝缝补补,格外泛旧。
    上天给了她一条人人称羡的好命,可在她十八岁那年,老天把她所有的幸福都收走了。
    那两个书生见她突然红了眼,急着哄她道:“好,我们相信你,你也住这里,不要哭啊。”
    “可是姑娘,你一个人住外面不是长久之计,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想办法。”
    “我们都是好人,你放心……”
    楚天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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