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勿喜,天灾勿忧,自有乾元太子庇天下。”
    李烬霄感慨,“你费心写了那么多,只这一句便够我父皇勃然大怒的了。”
    楚天歌挽袖提笔又写下了几字。
    “还不够多不够精妙,坊间新歌谣不断才能捅穿皇帝的心窝子。你快帮忙想想。”
    李烬霄摇头,“夸赞他的话我半个字也想不出来。”
    “夫子都夸你功课好,落墨如行云流水,怎的不用在正经事上。”
    她坐着微微仰视他,他的轮廓格外精致,眸光清澄如星河璀璨。
    李烬霄磨砚的手顿了顿后,道:“你和流玥住一间,与她相处得不少,她可有察觉异常。”
    楚天歌想了想,摇头,“应当是没有。我日日说自己累得很,嗓子也不大舒服,不与她多说话。”
    流玥着实是个话唠,每日一见面“松月姐”喊个欢快,小嘴一张就停不下来。
    虽李烬霄说过,她与松月声音相似,性子也相似,可终究少说少错,楚天歌都避而不谈,敷衍应之。
    顿了顿,她也疑惑道:“礼部尚书今日的荒唐提议是有意为之,但赵国公今日在朝堂上的复议是怎么回事。”
    李烬霄亦不解,“兴许是他真心赞同礼部尚书的提议。”
    “怎么可能,他可不是许孟那样的粗人。”楚天歌笑道。
    万承进书房时,看到松月正坐在五皇子的座上提笔写东西,而五皇子则站在身侧研磨,两人有说有笑。
    这个画面着实静好的诡异。松月再得信任,她都只是个近侍女官,如何能这样越距。
    他不由得想起端木宫中这些日子流传的谣言,都说松月近来得了五殿下的青睐,亲密过甚,万承听到这些话都给她们骂了回去,“少胡说八道,五殿下心情不好,松月自然要体贴伺候。”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万承的心再也无法踏踏实实的了。
    楚天歌抬眸看到万承,立马离开了椅子,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的说:“殿下请过目。”
    李烬霄心领神会接过纸张,再看向呆怔的万承,“有事?”
    万承拉回神来,扑通跪地,磕头道:“我是来求殿下给一个恩典的!”
    李烬霄好奇的问道:“你要什么恩典?”
    “殿下,我与松月两情相悦,求殿下赐婚!”
    李烬霄懵在当场。
    他没发现松月和万承之间有私情,这本是件该好事,该成全,可现在真松月被藏在宫外,谁来与万承成婚呢?
    他抿紧了唇,迟迟不言。
    楚天歌深吸了口气,利索跪在了万承身侧,艰难的说道:“松月的确与万承两情相悦,但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婢女甚为忧心,暂时无心婚事,日后再说吧。”
    “好,日后再说。”
    李烬霄爽快的应了她的话。此事不能拒,只能往后推。
    万承疑惑的看了眼松月,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
    五皇子无异样,除却每日多去几趟皇后宫中外,就是与近侍女官松月格外亲近了些。
    李云临听完禀报后,静默了半晌,重复了这个名字:“松月?”
    这位重华宫中的近侍女官他是知道的,老五提拔了这样一个美貌的近侍本不稀奇,可这松月的鼻眼与天歌有相似之处,身形也相近,李云临因此曾也对她多看几眼。
    若天歌易容回宫……松月无非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处,他淡淡吩咐道:“备礼,去重华宫。”
    重华宫中的那一窝猫儿,几日下来与楚天歌也已熟络,会有猫儿趁她蹲着跳上膝盖,也会攀上她的肩头。
    李烬霄半蹲着挠一只浑圆的三花猫的下巴,猫儿舒服的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送你的那种灰猫就是它生的。”
    楚天歌的心似乎被锐物硌了下,破了条缝,生疼生疼的。
    李烬霄光顾着撸猫,片刻后抬眸看到她微红的双眼后愣了愣。
    “怎么了?”
    楚天歌拭了下眼睛,“想它了。烬霄,它真的是一只很好的猫。”
    李烬霄很少听到她这样亲昵得喊自己,愉悦得提了提嘴角。
    “我溜进相府去,把那只猫偷出来给你。”
    楚天歌摇了摇头,再开口已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那只三花猫睁着铜铃般澈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软软的喵了一声。她仿佛听见它在问,我的孩子呢,还好吗?
    她的头晃得有些难受,缓缓站起身来,努力调整气息过后,重重的说:“李云临绝不能做皇帝,德不配位。”
    这突兀的话入耳,李烬霄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重伤了李云临,这回也让他吃了大亏,我们向前看吧。”
    她不说,他便不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猫儿出了事,还和李云临有关。那个家伙真不知怎么想的,连只猫也不能放过。
    李烬霄的手跃跃欲试,终还是在她手边停了下来,缩了回去。
    这个女子从前是多么无忧无虑,肆意洒脱,如今却是这般心事满满,连笑都总滲着苦味。
    其实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喜欢看这个女子高高兴兴的样子。
    直到她出了事,他恨不得一拳打烂李云临那副无耻的嘴脸,他才明白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的烙进了他心里。
    后来发现她没死,附身于裴雪霁,他多么欣喜又小心翼翼的不敢拆穿,一遍遍的谈利益劝她嫁给自己,他是真的想娶这个姑娘呀。
    他多么想让这个姑娘再高兴起来。
    “你气不过我这就去找他打一架。”
    说完李烬霄转身就要走,楚天歌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别,真幼稚。”
    手心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李烬霄低头看她主动握上自己的手,迟钝而紧紧的回握住恨不得永远也不松开。
    本是挺正常的留步行为,楚天歌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得赶紧缩回了手。
    “去打,没把他揍清醒别回来。”
    李烬霄笑着道:“不了,那家伙永远清醒不了。天歌,随我去看母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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