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放着吧,我们走了。”
    “哎,哎哎,旭啊,这东西可不能放这儿,万一给人拿了,可不心疼吗?你让妈上楼,妈有话说,有话说。”
    那男人抬脚就准备走,阿婆连忙拉住他袖子,编织袋蹭到他那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男人嫌弃地撇了撇手,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这都带的什么东西,拿回去你自己吃。”
    名叫小可的小女孩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就被她妈妈拉上了车,边豫南隔得远,没听清那女人说的什么。
    看见阿婆那苦苦央求的样子,边豫南莫名为她感到一阵心酸,但他一个外人,也没有立场参与他们的家事,停在一旁听着,就已经招来了那男人的冷眼。
    “你看什么看啊?多管闲事是吧?”
    边豫南本就想替阿婆说几句话,没成想还先被这男人吼了,不由得心里一怒,走上前去,大声喝道:
    “怎么的,看都不准了是吧?”
    “你看死啊看?多管闲事。”
    似乎阿婆的出现,让这男人心情非常恶劣,此刻女儿被带上了车,没有顾忌的他,一句粗口便骂了出来,还推了推阿婆。
    边豫南见此,连忙扶住阿婆,转而怒道:
    “老人家想跟你说几句话,你急着这点时间,是要去什么世界五百强上任董事长是吧?阿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着,手里提两袋这么重的东西,你不知道让她上楼坐一坐,休息休息?你也配为人子?”
    “你他妈又是谁?我有什么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她是我妈,又不是你妈,你是市长还是市高官啊管这么多闲事?听爽了是吧?赶紧滚!”
    边豫南气笑了,他算是知道,跟这人讲道理什么用都没有,得先让他安静下来,才能好好讲道理。
    记得当初退伍的时候,上头有个对他很照顾的老前辈,拉着他讲了很多话,其中就有一条:不尊老不爱幼的畜生,见一个,打一个,甭管什么后果,只要不打成重伤,去局子里坐也坐不了几天。
    两人剑拔弩张,阿婆连忙拉住边豫南,浑浊的老眼看着他,哀求道:“没事,没事,我家里事,是我的错,你去吧啊,孩子,你有事忙,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边豫南看着阿婆,原本已经攥紧的拳头松开。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子女对他们如何,父母永远都惦记着子女,永远把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边豫南不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只好默默离开,走时想警告一番那个男人,但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来作出这样的警告。
    阿婆还扯着那男人的袖子,后背驼着,不知承载了多少。
    ……
    走出了小区,边豫南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盒布洛芬。
    回来的时候,见到那辆车驶出小区。
    远远一瞥,驾驶座上便是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车上有没有其他人,边豫南并未看清。
    回到小区的时候,边豫南还在找寻阿婆的身影。
    隔壁楼下没有看见那个提着编织袋的佝偻身影,边豫南怔了怔神,以为阿婆可能坐着那辆车走了,没想到转过一个弯,看见阿婆抱着两个大编织袋,呆呆愣愣地坐在绿道旁。
    “阿婆。”
    天凉,阴沉沉的,一滴雨水落在阿婆脸上干皱的老皮,她没有知觉这一切,只是抱着她的两个编织袋,双目浑浊。
    听见有人喊她,她缓慢地转过头来,看见是边豫南,麻木的脸上露出笑容,紧了紧手里的编织袋。
    “小边啊,你忙完咧?我这个……这个……”
    她有些局促不安,或许是因为刚才和儿子的对话。
    边豫南阿婆现在要去做什么,阿婆茫然地拎着袋子,站在原地,最后摇了摇头。
    “我来看孙女,我看到孙女了,我老伴还没看到……我不晓得怎么办了……”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此刻露出了懵懂的小学生一样迷茫无助的神态。
    看她不知该作何打算,边豫南挡了挡雨,接过她手里的编织袋,道:“先上楼吧,阿婆尝尝我的手艺,有什么话到时候说。”
    “不得,要不得嘞。我身上邋遢,我这袋子刚刚放到地上去了……”
    “有什么要不得的,走。”
    边豫南态度“强硬”道。
    一边提着袋子,一边搀扶阿婆上楼。
    打开门后,阿婆看见干干净净的地板,又犹犹豫豫地不肯进门,被边豫南硬拉了进去,按在沙发上坐好,给她倒了杯热水喝。
    姜瑜曦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有些疑惑,他在和谁讲话?
    于是喊了一声:“南南~药买了嘛?”
    边豫南推门而入,和她说了说在楼下看见的一幕幕,让姜瑜曦去和阿婆聊聊天,自己则是去厨房准备午饭。
    小区里的老人都很喜欢边豫南,年轻人都毛毛躁躁,上个班只知道低着头走路,路上碰见的老人们都是瞥一眼就擦肩而过,招呼也不打。
    边豫南跑完步后会慢慢散着步回家,路上遇到有做锻炼的,有下棋的等等那些老人家,他都会停下来闲聊几句,言语也很注意礼貌,因此老人们也对他颇为照顾,家里子女送了什么用不上的东西,路上碰见边豫南,都会问他要不要用。
    他算得上是小区老年之友。
    姜瑜曦从边豫南口中了解了一些阿婆的事情,对阿婆的遭遇颇为心疼,尤其是看见阿婆坐在沙发上那局促不安的样子之后,心都好像被揪了一下。
    她的爸爸妈妈,也快要变得这么老了。
    从阿婆的口中了解到边豫南在老人们心中的印象到底有多好,姜瑜曦都有些不可思议,难怪第一次和边豫南出去的时候,走几步路就会有老人叫住他话话家常。
    心疼阿婆的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些美滋滋的,毕竟边豫南是她看上的男人,人品这方面,杠杠的。
    一碗热汤盛上饭桌,白萝卜和羊肉的香气在空中四溢。
    跟姜瑜曦谈了许久,阿婆总算是没那么局促,只是吃完饭后争抢着要帮他们洗碗,这自然被边豫南拒绝了。
    边豫南心里还有些疑惑,为什么阿婆的儿子会对她如此态度,还有那句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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