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诸多古老秘史中,证道大帝也只弱于神帝那等古老存在。
    但这只不过是因为神帝太少,其境界难以言说,奥妙非常,不是能以语言形容、文字记录的。
    只能意会,否则会消失于纸面,在语言中被扭曲。
    哪怕是雕塑他们的神像,也往往不得其神形,虚空万界所有能工巧匠加起来都做不到。
    大帝与神帝之间,差了极为遥远的距离,比一个凡俗生灵到大帝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因此,帝境之间,也存在巨大差距。
    哪怕华霆仍未渡劫,还在地仙一线之前,但跨越许多世,早就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法力虽有限,但无法被磨灭,闲庭信步,游走于风暴之中。
    那鲲鹏之子,已经施展了十几种帝境杀伐之术,足以杀死一位相对弱小的证道者,可根本奈何不了华霆。
    那具身躯,犹如众生心火一般,意志不散,永远不灭。
    华霆就这么一步步踏空,接近而来。
    他甚至无需出手,这鲲鹏之子已经感觉到极大压力。
    仿佛那千里之外,一步步朝他走来的不是一个连仙人都不是的修行者,而是无穷无量的天地众生。
    是一股如火般的意志!
    恐惧!
    不知为何,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道境无缺,心境圆满的鲲鹏之子内心中生出了极大的恐惧。
    并非是害怕自己身死,神魂皆灭。
    他早已无惧这些,许多年前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是一种违抗洪流,凡人面对天地的茫然与未知。
    愧对生灵,走了一条错误道路,一切皆被否定的恐惧。
    这一生所有,没有意义。
    华霆就这般缓缓走来,甚至没对他出手。
    走过身边,还在前进。
    但那占据了人间的帝道,在此刻被撕裂了。
    天地哀鸣,降下血雨!
    那阻隔了人间十万年的封禁,也在这一刻消失。
    华霆停步,缓缓转身,望着那身躯缓缓倒下。
    万千感慨,化作一叹。
    血雨降人间,持续了三日才消散。
    人族在天界的强者,关注此事太多年了,立刻就有强者扛着天罚下界,要探明虚实,回报二代人皇。
    但,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是心惊肉跳。
    人间有帝,无人可以下界。
    究竟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斩帝?
    在许多擅长推演天机的修行者推算中,这在人间证道的大帝不凡,血脉尊贵,不是什么弱者。
    “难道是人皇出世了?”
    几位人族强者对视,心念传递,都是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然而,人皇剑乃是人道之宝,很是独特,有着超越帝器的神妙威能。
    那虚冥鬼族入侵三界之时,更是有未来的人皇持剑相助,隔着时间长河斩来一剑,杀死一位鬼帝。
    区区天地屏障,还隔绝不了它的气息。
    若是有人成人皇,那位还在天外天中关注此事的二代人皇一定会知道。
    然而,十万多年了,一直没有这种迹象。
    连那位人皇也生疑,按理说不该如此。
    人族气运在衰落,遭遇了大难,人皇剑早该感应到,自行出世择主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能有人拒绝人皇之位一百多次。
    天界,真龙一族所属天外天。
    敖玉灵已经站起来了,神色激动,泪水如珍珠般流淌。
    如此多年过去,岁月在她身上也留下了痕迹。
    其实不该如此,真龙一族,本就寿命悠长。
    她与华景初见就为金仙,如此多年过去,也有了准帝道境。
    起码可以活亿年之久,如果离开三界,选择在其它世界证道,只要不招惹业障,可与天地同寿。
    可她此时却有些法令纹,眼角也不再细嫩,像是凡人女子进入中年一般。
    这都是愁的,思念儿子太久。
    此时得了三界水神老龙王传音,知晓人间天地之隔已经消失,封锁不存在。
    而华霆早在十万年前就出世了。
    如今,在人间被称为万灵之师,十万年来,教导了英才出来。
    他思维迥异常人,有着别人不能及的智慧,传播思想与生灵,走出一条独特的道。
    老龙王关注许久,起初不理解,到最后只有叹服。
    不愧是华景之子!
    父子两人,都做出了惊天动地改变众生格局的大事。
    先前,一直不敢说,生怕令帝尊的布置出问题,改变华霆目的。
    但如今尘埃落定,大局已经稳固了。
    敖玉灵边听边哭,虽是大喜事,但多年思念,情绪太激动。
    又觉得儿子受了太多的苦,印象中还是孩子,却要担起这么大的责任。
    在母亲身边没多久,千年都不到,在真龙一族眼中,这等岁月就好像几天一般,相处太短暂了。
    做母亲的,有几个受得了?
    她急匆匆的,要带着一众人下界。
    一时间,天界雷霆阵阵,天罚降世。
    许多强者惊呼,纷纷猜测,向来低调的真龙一族为何忽然举族出动了?
    能抗衡天罚的贵重宝物一件件丢出,被天罚毁坏,如同不要钱一般。
    那老龙王的九位龙女,还有那如今真龙一族的主事者三代龙王,怎么都要下界?
    二代人皇、秦雨也动了,目光穿过了天界障壁,来到人间。
    乌云压盖天界天地,有可怕的天罚要降临到两人头上。
    两位人族出身的最强者,竟是都要下界!
    天界中,有活了许多万年的老古董醒悟。
    “人间!人间那莫名阻隔消失了,重回三界!”
    “快!快通报上去让各位大帝知晓,人族要出大事了!”
    人族底蕴几乎齐出,真龙一族也走了大半。
    两方碰面,敖玉灵神色清冷,雍容华贵,可眼角仍红,有哭过的痕迹。
    这等阵仗动静太大了,自然瞒不过地府神灵。
    那位曾经的道始天尊,如今的天界城隍现身,拦在众人之前。
    “几位留步!”
    他发动神权封锁了空间,稳固住天地,周身气息晦涩莫名,又有一种神圣之感。
    天界所有大帝都在暗中关注这里,见到这位久未现世的神灵,许多人都皱眉。
    他们有些是三界出身,最近十万年证道。
    有些则是故乡遥远,在其它世界,都是没见过这位城隍。
    此时看到,均觉此人十分强大,不亚于任何一尊古帝。
    甚至,隐隐还在古帝之上!
    足以镇压绝大多数天界大帝。
    “城隍为何阻拦我等?似你这般地位,不会不知道人间发生何事吧!”
    敖玉灵有些忍不住了,情绪激动,语气有些失控。
    “我要见霆儿!”
    这话一出,除了真龙族,人族所有底蕴强者,乃至秦雨与二代人皇都是愣了片刻。
    随后众人皆意识到,那是初代人皇华景的长子。
    昔年在人间失踪,真龙族曾经寻找多年无果。
    秦雨则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当年还是她出口求情,令老龙王得了秦风承诺。
    只不过,那千年一会,只在最初几千年时履行,之后的秦风太忙,无暇他顾。
    敖玉灵等女子也不是什么小女儿,自是知晓利害,稍解思念之苦即可,自然不会强求。
    秦雨如今道境太深了,斩三尸之法已经初步修成,将善恶二尸与本尊融合,已经有了神帝之基。
    也许修行亿万年,最终便能够领悟大道。
    她已经走在所有帝境强者最前方,自是看出一些天机。
    华霆在这个时代出现,似乎有所意味。
    她不由得内心叹息,自己这弟弟真是布局深远。
    当下,秦雨也是出声。
    “我知道此事,敖玉灵与华霆为母子,早年失散,如今已过去十多万年,实在是凄惨,城隍大人不妨让开道路,也算成全这对母子。”
    天界城隍心中苦笑,他自然知道此事,更明白其中利害。
    然而,在此时阻拦他们,也是根植于天机中自己的使命。
    此念不知何时隐藏在天机之中,片刻之前他心血来潮,收到这般命令。
    一些强大的证道大帝,可以改变天机。
    然而,三界不同,乃是百万世界之基。
    没有任何一尊大帝能干涉这等天地运转。
    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帝尊了!
    他违抗不了,只得板起一张脸。
    “人间初定,人族万族,生灵秩序与思想都发生巨大改变,此时,天界强者不宜下界。”
    看着那敖玉灵火冒三丈,隐有出手之意,他又道。
    “然,母亲思念儿子,是应有之义,可以网开一面,不过每年只许五人下界,通过建木者也算。”
    “此外,在人间中不可动用仙境神通,不可传道授法,不可改变生灵思想。”
    “圣母与人皇便不必去了,你们下界会引动恐怖天罚,徒耗天地之力。”
    这番话说出,许多人虽然脸色难看,但也算合理。
    “谢圣母出言相助。”
    敖玉灵对秦雨行礼,便带着四位真龙族年轻强者下界了。
    这都是华霆的弟弟妹妹,许多年了一直没见过面,但昔年寻找他,他们出了大力。
    一众人族遗老,底蕴强者原本想拦,他们很关心下界情况,也想派人下去,但被人皇制止了。
    这二代人皇也早已觉醒前世记忆,前生与这天界城隍是老相识老对手了,已经猜到此举背后含义。
    他遥遥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人族底蕴回返天外天。
    一众人族强者不解,却见这尊人皇叹息一声,情绪中带着难掩的失落。
    “陛下,发生了何事?您为何刚刚阻拦我们!十万年了,谁知道那位证道者将人间变成什么样了!”
    人皇摇头说道:“无需担心那位证道者了,他已经陨落,人族无事,反而要迎来真正的大兴。”
    “除了人族,恐怕还有些惊天变化,你们看着就好。”
    他已经恢复平静,语气无波无澜,又变的高深莫测。
    然而,双目之中,神光比以往多了一丝黯淡,已是意识到许多事。
    百万世界,无量生灵,天地大局,尽在一人掌握!
    天界有九十九尊大帝,彼此明争暗斗,大多数都有成就天帝的野心,警惕着彼此,进行了太多谋划。
    可谁又能知道,那天帝根本不在天界,而是来自人间!
    此时,这二代人皇境界与当初抗击虚冥鬼族时有极大不同。
    先前观望人间,他已经看到那位华霆,与他对视一瞬,目光碰撞,已经有些明悟,生出熟悉之感。
    他已经认出来,这便是那位跨越时间长河出手,斩杀一位鬼帝的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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