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邦老街前线。
    占据了武器优势又是突然袭击,彭嘉生的军队推进很快。
    连续几轮的火箭弹轰过去,几乎将坤德营地给犁成了一片平地。
    整个营地里散发着烤肉的味道,到处都是断肢残臂,哀嚎声不绝于耳。
    原本坤德布置的两道防线都被瞬间推掉,处于前线战壕里的坤德士兵不是死亡,就是已经成了俘虏。
    位于最后方的大营满目疮痍,营帐全都在熊熊燃烧。
    虽然炮弹落下的频率低了很多,但是准头也愈加的准确。
    显然同盟军的炮兵已经占据了很靠前的位置,对于射程劣势的107mm火箭炮而言,能够打出这种精度,只能是往前占领敌人的地盘。
    凡是看出这一点的士兵都满脸忧愁,仿佛嗅到了死亡迫近的气味。
    “弟弟!”
    一个士兵大喊一声,在一发炮弹落下之前,将一个面容青涩的小兵给压在了身下。
    轰隆!
    炮弹炸开,掀起大片的碎土,弹片呼啸着迸散,如一柄柄的利刃刺入那名老兵的后背。
    而他身下的小兵,却是安然无恙,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他感受到衣服被鲜血浸湿,才大叫一声,从老兵身下爬出来,摇晃着老兵哭喊起来:“哥哥!哥哥,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声音凄厉,充满了无助跟彷徨。
    他今年不过十六岁,为了生计跟随哥哥加入了坤德军队。这个年纪的他对于战争还仅限于想象,直到现在他都没正式上过前线。
    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战争,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老兵吐着血,伸出手掌颤巍巍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微笑着说出一个字:“跑!”
    弟弟却仍旧不知所措的大哭着,一边哭还一边咬牙切齿的怒骂:“他们为什么非要打我们?为什么要杀死哥哥?我要为哥哥报仇!”
    老兵无奈的擦拭掉弟弟脸上的泪水,轻轻解释:“因为我们也打他们了啊。他们死在我们手里的人也不少。你不应该在这里,听我的,跑!跑!”
    老兵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在弟弟耳边吼着。
    弟弟对于哥哥有一种盲目的服从,尤其是哥哥生气的时候。
    于是他顾不得再哭泣,本能的站起来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他跑的不快,磕磕绊绊,几次都跌倒在地,再爬起来。
    周围有几个老兵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悲伤。谁都知道逃跑是死罪,可没有一个老兵阻拦,也没有一个老兵举报。
    在防御工事一角,一个军官手里拿着枪,对准了正在狂奔的少年。
    他端枪的手一向平稳,他不止一次处置过临阵叛逃的叛徒。可这次他却颤抖了。
    瞄了半天,忽然扣动扳机,却是打歪了十万八千里。
    少年听到枪声惊恐的回头张望,看到军官在瞄准他时,跑的更加慌不择路了。
    直到少年消失在远处丛林里,军官的第二枪都没能再开出来。
    他知道,大势已去。与其射杀一个少年,还不如在战争中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人性。
    转回头,军官看向硝烟滚滚的前线。那里隐约可见正在往前推进的同盟军。
    每一次的推进都是以炮火开路,一轮炮击加一轮的步兵清扫。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营地都会落入同盟军手中。
    军官眼中闪动着一抹异样的神采,他蓦然站起身,端着枪缓缓往前线硝烟里走去。
    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是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语句,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像是烙印始终刻在他的心头。
    到今天终于可以勇敢的念出那段话了。
    “长夜将至,我从今天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中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死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铁卫。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最后一个字说完,军官大喊一声“杀”,迎着炮火冲了上去。
    在生命与荣耀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同盟军炮兵阵地上。
    彭嘉生一直陪在战士左右,未曾离开半步。他很喜欢王庸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叫做“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王庸当时给他讲解,说这十个字是对华夏明朝的诠释。
    因为纵观明史,会发现明军无论多么惨,面临的情况有多么危急,都绝不用女人换取和平,绝不割地赔款。哪怕如暴民军大军压城,哪怕如瓦剌大军围攻首都,哪怕如皇帝不幸被俘,都绝不认输。
    即便是最荒唐的正德皇帝朱厚照,都知道在荒淫之余抵御外侮,打出一次应州大捷。至于其他的君王,如隆武战死沙场,如绍武被俘绝食自杀,如崇祯吊死煤山。无不证明了明朝时候皇帝的硬骨头。
    彭嘉生听说这件事后深受震动,自此对于争取果邦自由平等的决心愈加坚决。这回更是坚持亲自上阵,跟同盟军士兵们站在一起。
    在彭嘉生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炮手。
    刚刚成年,放在别的国家还在上大学,在果邦却不得不上了前线。
    彭嘉生心疼这孩子,便安排他当了炮手。相对安全一些。
    “丰仔,害怕吗?”彭嘉生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硝烟,悠悠问道。
    叫丰仔的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
    彭嘉生看得出,其实他还是害怕的。他每次抱着火箭弹的手都在颤抖,可即便这样他依旧能够迅速将火箭弹装填进炮管里。
    “打完这次仗应该就能缓一阵子了。到时候我让你回家跟家人团聚好不好?”彭嘉生安慰丰仔道。
    谁知丰仔却坚定的摇了摇脑袋。
    “为什么?”彭嘉生很诧异。
    明明很害怕,为什么还不肯离开军队?
    丰仔抬起头,看着天空,眼中迸发出一抹稚嫩的笃定。
    他不懂政治,不懂军事。可他也有自己的理解,在他参军前玩的那款网络游戏里,有一句台词让他耸然动容。
    “兽人永不为奴!”
    丰仔重重的“嗯”一声,像是在对谁做出保证一样,用他略显幼稚的声音庄重喊出:“兽人永不为奴!果邦人,也一样!”
    彭嘉生讶然,紧接着却感受到胸膛中有一种情绪在滚动,烧的他全身血液沸腾,让他仿佛年轻了十岁。
    彭嘉生猛然一挥手,高声喊道:“没错,果邦人永不为奴!冲啊!”
    同盟军山呼海啸般应和,士气大振,汹涌涌向坤德营地。
    这一仗,彭嘉生大获全胜。
    在隔着几千里地的另一端。
    王庸如一条丧家之犬奔跑在热带雨林中。
    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尤其是内伤。断裂的肋骨已经将脏腑戳出了血,吐一口唾沫都是浓浓的血迹。
    可是王庸无法停下,他只能不断的往前跑。后面还有一架雌鹿直升机,雌鹿的载弹量是四发,驾驶员还有三发导弹可用。如果再来一次,王庸绝对跑不掉。
    除了导弹外,还有一个班的士兵紧追不舍,王庸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这复杂的雨林地形,以及这些浓密的藤蔓遮掩。
    嗤啦,王庸一把拉开挡在身前的藤蔓,浓密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已经形成一道墙。
    “这些小刺扎的好疼!”王庸下意识甩甩手掌,上面已经扎满了小刺。
    就跟细小的麦芒一样,其实单个并不疼,可是扎满满一手就忍不住了。
    王庸一头钻进藤蔓之中,眼前豁然开朗。
    前面却是已经再无藤蔓,是一片开阔的林地。参天乔木一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尽头,不知道通向何方。
    王庸长舒一口气,这下后面的追兵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侧耳听动静,除了叶子滴水的声音再无其他,似乎真的没有追上来。
    王庸疲惫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准备做下略微休息一下。
    可还没坐下,忽然觉得脑袋一懵,视觉里的景象开始快速旋转。一道道艳丽的色彩犹如万花筒,在王庸眼睛中转动着。
    王庸就像是失明了一样,只能看见满满的色彩,再也不能看清周遭事物。
    “这是怎么了?”王庸心中大骇。
    蓦然脚下一个踉跄,不止眼睛,身体也开始发生异状,全身酸软无力,好像筋骨都被抽掉了似的,站立不稳。
    心脏砰砰砰急速跳动,如激烈的战鼓,鼓点暴躁而又凶猛的炸响在身体里。全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疯狂奔涌在王庸血管里,涨的他浑身疼痛,有一种即将炸裂的感觉。
    片刻后,王庸一头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却是鸡心珠的毒性终于发作。
    虽然王庸并没有佩戴也没有食用鸡心珠的种子,可一路走来不知道摸了多少鸡心珠的细刺。
    刺上的毒性不如种子,但是也架不住量多。终于毒倒了王庸。
    此时的王庸就像是一头病入膏肓的老黄牛,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脸色发紫,呼吸急促。有几次都差点喘不上起来,直接挂掉。
    正如那几名追捕的士兵所说,中了鸡心珠毒的人必死无疑。如果有医生在场当场救治,王庸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可这里是雨林,却是去哪里摸医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王庸身体停止了抽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脚发紫,已经开始进入死前的僵硬状态。
    若不是鼻子里还有一口气在微弱喘息,看见的人一定会以为王庸已经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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