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笔记本被段小明毫不犹疑的丢进了转角垃圾桶。
    男子汉大丈夫想扔就扔,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哼,孙子才需要兵法,老子只会写——武德两字。
    我爸不讲武德啊!
    狗哥也不讲武德啊!
    武德都不讲,还谈什么刀枪棍棒——哦,不对,什么卖房宝典,骗鬼呢,还当我真的相信?
    段小明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大门走去。
    迈过这道门,我就获得新生了。
    一位段小明不认识的行销同事迎面走来。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个头足有一米八,公司统一定制的帅气行销制服套在他身上,变成了紧身衣一般的存在,估计是没有合适的码子了,看上去有点滑稽。
    段小明盯着对方胸口的工作铭牌,心想,居然还有自己不认识的行销。
    这行销新来的?
    行销,顾名思义,行走销售,也指行走的销售人员,房产业内也称外场销售。
    行销古时便有,如武大郎,就是行销。
    大郎家有娇俏美妻,所以他挑担卖饼格外卖力,凭卖烧饼就在河北清河县置下独栋双层洋房家业,名副其实的销售精英。
    不是精英,难道是自己这样的销渣?
    她妹妹的,连武大郎都比不过,真是失败啊!
    千万别让人知道我被炒了,赶紧开溜,以后随便他们说吧。
    毕竟,那也是一种传说。
    至于砖家研究的武大郎房子到底是租来的还是买来的,段小明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租套房子能拥有潘氏金莲那般的妖艳贱货,啧啧啧,除非潘氏金莲提早预料到作者要安排她跟西门小**见面,不然,一套租房就献身,除非大郎有长处……
    段小明感慨,都被扫地出门了,还在脑子里想什么行销坐销,大郎金莲的,醒醒吧你,认清现实,销售行业只看业绩。
    哪怕长得像你段小明这么帅,也不管用!
    有个有钱的爹也不管用!
    何况还是个不讲武德的爹!
    “这位兄弟,遇到什么开心事了,满面春风的。”
    做行销的人,可是见谁都能搭讪的。
    看来他不认识我!
    段小明虽然对待事情吊儿郎当,但并不飞扬跋扈,他用夸张的笑声来掩饰自己被炒鱿鱼的尴尬,努力在人生遭受了重大打击之下,保持很礼貌的回答:“哇哈哈……有人被炒鱿鱼了!”
    行销:“销渣就该被淘汰,听说有个段小明,大家都说把那厮淘汰了最好!浪费客户资源!”
    段小明把笑容撑的最满,说:“不错,淘汰的就是他!”
    嗯,必须镇定。
    行销哈哈大笑:“难怪兄弟你笑的这么开心,真是大快人心啊!”
    段小明走过去,揽住比自己身高稍矮几厘米的行销肩膀,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跟你很投缘!”
    行销回答:“姓万名中,万中挑一的万中,段小明被淘汰了这个好消息我得在外场群告诉大家!第一手消息赚眼球哇!”
    段小明听后快步朝大门走去,再不走,等下回去就得贴寻物启事了。
    启事内容:段小明的脸掉在售楼部了,碎成渣了,请拾到者不要践踏,帮忙丢进马桶冲走吧!
    前脚刚出售楼部,后脚跟还在空中,电话响了。
    “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手机铃声是段小明爸爸亲自录的,低沉的男中音,却非要学可爱。
    这条铃声价值五万元。
    段小明爸爸段中华亲手录制,然后设置为自己给儿子打电话的来电铃声,自设置之日起,为期一年,父子两人签订君子协议,当场支付全款。
    段小明生性顽劣,但重承诺,重感情,答应过的事,只要能做到,绝不反悔。
    做不到的——也绝不会为难自己!
    “干啥?”
    段中华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放着狗哥发过去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段小明狠狠的把卖房宝典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走开。
    “捡回来!”
    “什么捡回来?听不懂。”
    “1,2,……”
    段小明像兔子一样跑回到垃圾桶旁,不顾肮脏,把笔记本捡了出来。
    “亲爱的爸爸,我捡回来了!”
    “……8,9,好,你捡回的不光是那本笔记本,还捡回了你下个月的伙食费。”
    段中华说完挂断电话。
    段小明假装低头看笔记本,实则是变幻十八般表情骂自己老爸,骂完爽了,然后慢慢抬起头,换上一副纯洁笑脸。
    他以为他老爸段中华正透过顶上摄像头看自己,其实透过摄像头看他的是狗哥。
    低着头的表情摄像头也能拍到?
    头顶的摄像头肯定拍不到,但狗哥是谁?
    他很狗,他居然在墙壁中间也装了一个隐形摄像头。
    作为上司,时刻关心下属内心感受的外在表现——面部表情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团队里我咋知道谁是鬼谁是——色鬼?
    反正干销售的下属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狗哥把段小明演技炸裂的画面鼓捣鼓捣做成了聊天表情,发给了段中华。
    “姨夫,我觉得你要不别逼他去干销售了,就这演技,一年给你捧回来十座最佳男主角奖都不过分,演技甩现在流量小鲜肉几个星系。”
    段中华没有回复信息,他正给儿子打第二个电话。
    “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又干啥?”
    段小明已经出了售楼部。
    “明天早上八点半,去对面那家面试。”
    “对面那家?本市no.1那家?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那家?”
    对面那家——小强地产可是本市最高端楼盘!
    我在这边都是销渣,到了那边怕是连渣都不是了。
    老爸这明显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这是什么节奏?这是什么操作?
    我看不懂呀。
    “昨天已帮你投了简历,今天接到了面试通知。”
    “原来被炒鱿鱼都是你的安排!”
    “对!”
    “我很好奇,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的销渣儿子,我!可以进那家公司的?”
    段中华懒得回答儿子的问题:“去不去?”
    “要不是我每个月要资助云贵贫困学生,傲娇的我不可能——”
    “你可以凭自己本事挣。”
    “我凭本事啃爹——”
    段中华沉默了三秒:“三个月后,你表姐夫送你的笔记本如果不在,一切赌注也取消!”
    “告诉你,偶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老爸的威胁也不行,取消吧,取消吧,我坐公交车也蛮好的。”
    “总有一天我会断了你的生活费,让你做不了好人。”
    “亲爱的爸爸,我错了!”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如果这次你输了,以后生活费也取消!”
    “别啊!”
    “我是认真的!”
    “亲爱的——”
    马屁还没有拍出去,段中华把电话挂了。
    段小明左手抓着手机,右手抓着卖房宝典,在原地伸着舌头做着怪表情旋转跳跃好一阵。
    你不但不讲武德,你刚刚还监视你儿子!
    小爷我现在售楼部外,我看你还能监视我不?
    发泄完情绪,段小明又换上一副春风得意的笑脸,开始往公交站台走去。
    走的过程中,一首如梦令在心中成型。
    《如梦令·老爸没武德》
    犹记面试那天,夸我前途无限。
    今日成销渣,合计将我驱赶。
    阴险,阴险,怎忍毁我明天!
    不过无所谓啦,为了每月三万的生活费,为了背后那么多人,一定要努力一把——鬼才信呢,要断我生活费你早断了!
    你说的太平淡。
    像没天赋的演员。
    儿子一眼能看穿。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早已习惯!
    ——鬼才信你呢,调皮!
    段小明走开了好一会了,狗哥坐在自己办公室,盯着监控软件里售楼部大门口摄像头的画面,自言自语:“这神经质会不会是遗传姨夫的?”
    鼓捣鼓捣,他又做了一个聊天表情,只是这一次段小明面部表情没刚才那么清晰。
    没关系,肢体动作也能证明他拥有绝佳演技。
    狗哥再次发给段中华:“姨夫,我真心建议,送他去表演吧,他不去演戏是华人演艺圈的损失啊!”
    段中华没有接狗哥这个茬,而是回复:“我已经喊他明天去小强面试了。”
    狗哥:“他肯去小强?不对,他敢去吗——难道他答应了?”
    段中华:“他会去的。”
    第二天早上八点未到,段小明英俊潇洒的身影出现在小强地产售楼部门口。
    他面带微笑非常自信的走进售楼部大门。
    没人前来接待,因为来得太早。
    整个售楼部只有两位销售妹子坐在高高的前台后面。
    段小明走近,发现她们在低头化妆聊天,没有注意到自己前来。
    其中一个说:“哎,听说对面楼盘昨天又淘汰人了,你说我们这边会不会也淘汰人?”
    另外一位:“不知道,对面为什么淘汰人?”
    “50天没开一单,不过,传说人长得蛮帅,个子也高,叫段什么。”
    “帅吗?”
    没说话的段小明突然开口:“确实很帅,我认识,他叫段小明!”
    “真的吗,有他照片吗——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同事来上班了——您好,您是来看房吗?”
    段小明:“不,我来面试。”
    “跟人事有约好吗?叫什么名字?”
    另一位销售妹子翻开前台面试登记本。
    “约好了,我叫段——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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