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光地他其实是有些佩服的,他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辞官回乡,必然不全是因为他口中所谓的尽孝道之说,康熙虽然没有治他的罪,到底心底怕是对他已有所芥蒂,这个时候留下来也是碍他的眼,倒不如辞官回去,离得远了有距离才能产生美,等过个几年,这事淡了,康熙念起他的好自然又会将他招回来,难怪他能一生尽得荣宠,果然身为人臣的,最得意的本事也不过是熟谙帝王心思了。
    李光地与胤礽拜别过后便退了出去,何玉柱见胤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发呆,赶紧给他换了一杯热茶,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半分。
    胤礽抬起眼,看向他:“何玉柱。”
    “奴才在。”
    “你进宫几年了?”
    何玉柱没想到胤礽会问这个,一时诧异,小心算了算才答道:“奴才六岁入宫,到如今已有快十二年了。”
    “你见过我额涅吧,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奴才以前是在坤宁宫伺候过,仁孝皇后善慈宽厚,对待一众下人也极好,奴才当年能够伺候仁孝皇后,也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皇后额涅生我的时候难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玉柱心下一惊,跪了下去:“奴才该死,这些事奴才不该妄自议论。”
    “你说吧,我恕你无罪便是。”
    何玉柱犹豫了片刻,咬咬牙就说了出来:“当时仁孝皇后难产,接产的嬷嬷说只保得住一个,要皇上做决定,皇上那时也很痛苦,是仁孝皇后自己要求一定要保住您,后来您平安出生,仁孝皇后却因为产后大出血而崩逝了。”
    胤礽的指尖深掐进了手心里,一抹尖锐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来:“汗阿玛当时有说什么吗?”
    何玉柱本来有意欺瞒,又见胤礽面色哀凉,一时不忍便说了实话:“皇上的意思其实也是保小主子您……”
    所以他会才在额涅临终前许下承诺,胤礽苦笑,他的命是用额涅的命换来的,互他平安长大,保赫舍里家一世荣华,胤礽在心里默念着,既然这是额涅的遗愿,汗阿玛做不到的承诺,他来替汗阿玛完成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说实话挺打击人的,这文是很慢热而且很长,我都不知道写到后面还有多少人能坚持看下去,唉
    ☆、送药
    进入秋天之后,淅淅沥沥的绵绵秋雨就仿佛永远不会停一般,而胤礽已经习惯了每日出门都要打伞,只是偶尔脸颊也被雨水沾上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让人不舒服。
    他的两个老师相继离开,新的师傅又暂时没有指派下来,因而现下每日胤礽便只能去兆祥所与众阿哥一块念书,不过说起来,其实也就只有,他,胤禔,胤祉和胤禛四个而已。
    胤礽进门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到了,各自在默念着书,见到他进来,纷纷起身与他问安。
    胤礽点了点头便走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了下去。
    太子爷性子傲,一般对他们这些弟弟都是爱答不理,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逗一逗,这点胤祉和胤禛都早就有了充分的认识,只是胤禔毕竟是哥哥,虽然他对胤礽这臭脾气了解地更透彻,不过给他问安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模样,也实在是叫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索额图被撤职了,于胤礽来说,至少面上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胤禔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端倪,便只觉得这位太子爷实在太会端着了。
    而另一边,因为索额图下台了,不说他以后还能不能复起吧,至少现在是再没人在康熙面前处处与自己抬杠,因而这段日子分外春风得意说是连睡着了都能笑醒来的明珠,倒似乎是还比不得太子爷能装模做样了。
    索额图被撤职后,康熙将贿赂一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无声息地给压了下去,姚启圣上奏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主动提出负责后方粮草供给,明珠更是在康熙的授意之下代表群臣进谏以施琅一人领兵攻台湾,由明珠来提这事不过是康熙给自己找的一条退路,万一日后攻台失利,也好由明珠来替他扛这个责任,而明珠则深感康熙对自己的信任,一时在朝中风头无两。
    其实揆叙把明珠最近说话都比以往大声的得意样告诉胤禔时,胤禔也是很无奈的,明珠这人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嘴里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是半真半假,不过遇上索额图的事情,却也从来都是倍儿较真,一定要争个胜负出来,也不知算不算是孽缘。
    更何况,得意过头了总不是件好事。
    胤禔正胡思乱想间,授课的师傅也已经来了,他收回思绪,目光移到了桌上的书册上。
    一早上的课业繁琐而枯燥,胤禔几次抬眼,都是前面胤礽挺得笔直的背脊,一来二去,就觉得自己似乎放了太多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心下有些懊恼,余光又瞧见一旁同样端坐着认真背着书的胤禛,心道这个才是未来皇帝呢,只不过于胤禔来说,对着胤禛,却远不如对着胤礽能引得起他的兴趣。
    终于熬到下午骑射课的时间,外头的雨也停了,四人去了皇宫的校场里头。
    两个小阿哥在箭靶前搭弓练箭,胤礽拉着马想去跑马场上溜一圈,胤禔拉住他:“雨才刚停,路面湿滑,还是别去了。”
    胤礽看了看前面的路,无所谓道:“不碍事,我就溜一圈。”
    说着便纵马进了跑马场。
    胤禔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不仅是路面湿滑,还有雾气,远一点的路都看不清,胤礽却拉着马尽情驰骋,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直连绵不断的下雨天下得他的心也快郁结了,好不容易雨停了,胤礽感觉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此刻牵着马几乎是闭起眼睛只凭着感觉往前跑,却仿佛心也要飞起来一般。
    胤禔拉了马立在马道边上,目光却一直紧紧追随着那抹在雾气中越发显得艳丽的身影,胤礽今日穿得是一件赤色常服,红得似火,红得似血,竟是让人半点都移不开视线。
    “太子爷小心!”
    眼见着在一个急转弯处因那马蹄突然打滑,胤礽差点被甩下来,胤禔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
    胤礽从容地拉紧马缰勾马蹬,控制住马奔跑的节奏,有惊无险地稳住了身形,似乎是听到了胤禔的喊声,转头冲他笑了笑,又拉着马跑远了。
    而那隔着雾气的模糊笑脸就这么印进了胤禔的脑海里,隐隐绰绰,此生此世,都再不能忘记。
    说是只跑一圈,等到胤礽真正从马上下来,却已经是过足了瘾之后,脚一落地,才感觉到右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应该是刚才那一下勾马蹬的时候用力过大又扭到了,而原本上次在塞外折了腿之后太医就说过以后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故,到底他还是疏忽了。
    胤禔注意到胤礽的表情不对劲,上前去询问,胤礽摇了摇头:“无碍,劳大哥废心了。”之后便示意何玉柱扶自己回了毓庆宫去。
    太医来看过说是没有折,只是用尽过大拉扯到了有些肿,休息几日便能好,于是胤礽便也没在意,让之退了下去。
    半盏茶之后,何玉柱进来禀报:“爷,大爷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胤礽有些意外,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胤禔手里捏了个小的瓷瓶子,问过礼之后便直接说道:“你的脚是不是又扭了?这是上回去塞外的时候我弄来的专治跌打的蒙古药酒,很有用的,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便拿着那瓷瓶子在胤礽面前晃了晃。
    胤礽看着,怀疑问道:“这东西真的有用?能比太医开得药还有用?”
    “试试吧,我总不会骗你。”
    胤禔很自然地在胤礽面前跪坐下去,一手托着他那只受了伤的右脚,慢慢帮他脱去靴子。
    胤礽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愣是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直到他的掌心贴上了自己的脚底,胤禔一只手托着他的脚,另一只手在他受了伤的脚踝处轻按了按,问他:“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被他这么一弄别扭死了。
    胤礽笑了笑:“还好。”
    胤禔轻点了点头,打开了瓶塞子,有些冲人的酒味扑鼻而来,胤礽微皱了皱眉,原本想说还是不用了,但是脚都在人家手上了,看他这么热心又实在是不好拒绝。
    胤禔把药酒倒在身上慢慢帮他揉捏着脚踝,不轻不重的力道,胤礽感觉挺舒服的便也不再抗拒,微眯起了眼享受他的伺候。
    胤禔不经意地抬头看着他慵懒如猫的样子,心下微动,手上的力道就大了一些,不自觉的□溢出口,胤礽才惊觉自己这声音太过暧昧,抬眼朝胤禔看去,对方正满眼促狭笑意的看着他。
    “可以了。”胤礽恼羞成怒,拒绝让他再揉按下去。
    胤禔适时地收了手,何玉柱很有眼色地吩咐人去打了盆水来让他洗手,待到胤禔擦干净手后笑着问胤礽:“现在感觉如何?”
    刚开始抹上去的时候火辣辣的,现在又很舒服,也没之前那么疼了,胤礽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咳:“谢谢大哥,好多了。”
    “这药就留你这里吧,你记得每日都让奴才给你揉一揉,过几日便能好。”
    “这不是你特地从蒙古弄回来的?你给我了那你自己呢?”
    “下次去了再弄就是了,既然你用得上便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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