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臻一会儿还有拍摄任务,因此只简单跟两个姑娘聊了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导演那边。
    林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今天名义上是来探班,其实是来找许臻“走后门”的。
    ——《琅琊榜》立项了,东岳影视正在选角,林嘉想演女主角霓凰。
    然而,她最近戏路太顺,从《碧血剑》开始算起已经接连演了三部女主戏,经纪人开始对角色挑挑拣拣了。
    《琅琊榜》固然是个不错的本子,但这却是一部大男主戏。
    霓凰郡主说是女一号,但若是不分男女地排番位,这个角色很可能连前五都排不进。
    经纪人犹犹豫豫,不太想让她接。
    林嘉怕自己“不求上进”得太明显,于是便想要“曲线救国”,通过许臻这个门路来拿角色。
    ——如果是许臻非要让自己演霓凰,公司这边为了捧他,也希望自己适当让步呢?
    这样一来,自己就等于是卖了许臻一个人情,这波不亏,经纪人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接了?
    林嘉不禁为自己的谋略点了个赞。
    果然不愧是周瑜的大姨子……呸!
    怎么被带沟里去了!!
    ……
    此时,片场中,许臻倒是还没有心思去考虑《琅琊榜》的事。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非常关键——从军多年的传武要回家了。
    几年前,传武因被逼婚而离家出走,后来阴错阳差加入了东北军,枪林弹雨地打了好几年的仗,家人们对他音信全无。
    而不久前,在乡下务农的老朱家为躲避马匪,来到了城里开饭馆,刚好就在传武部队的防区。
    传武听闻之后,决定回家去看看爹娘。
    这是全剧中期的一个重要的情绪点。
    为演好这场戏,许臻私下里跟爹娘对了好几遍戏,节奏、情绪点都已烂熟于心。
    然而让他有些无语的是:从抵达魔都开始,剧组就把许臻给“隔离”了,严禁他再与爹娘再碰面。
    甚至,他昨天住的酒店、出行的通勤车都是单独的,没有跟大部队在一起。
    许臻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为了让我找找许久不见爹娘的感觉?
    但是……戏里的传武是好多年没回家,我这才被隔离几天,有啥用?
    吐槽归吐槽,眼看着拍摄即将开始,许臻还是努力回忆起了昨晚写人物小传时堆积起的情绪,争取把这段戏演好。
    ……
    “啪!”
    中午11点整,《闯关东》来到魔都后的第一场戏开拍。
    林嘉被苏妍熟门熟路地带到了一个绝佳观赏角度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段表演。
    此时,戏外的时间临近正午,而戏里的时间则是深夜。
    ——这是一段日光夜景,剧中的光线将会由后期特效去调整。
    镜头中,许臻饰演的传武一身戎装,孤零零地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半晌看不见人。
    片刻后,他在一扇黑漆木门前停下了脚步,想要去敲门,但犹豫着却又退了回来。
    传武这时的神情十分复杂。
    似是近乡情怯,似有期待,也似有愧疚。
    他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倔强地走了过去,一鼓作气地敲响了大门。
    “铛铛铛!”
    “谁呀?”
    门里传来了传杰的声音。
    这一刹那,传武眼中的期待之色迅速压过了其他诸般情绪,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传杰?”
    门里一瞬寂静。
    片刻后,只听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响起,旋即“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齐魁饰演的传杰从中探出头来,瞧见许臻,他先是一惊,而后迅速转惊为喜,大喜过望地道:“二哥!”
    传杰一把将院门大开,扭头扯着嗓子叫道:“爹!娘!大哥!”
    “我二哥回来了!!”
    这一声叫喊霎时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只听一阵“乒里乓啷”的嘈杂声音从楼上传来,其间夹杂着孩儿他娘错愕的声音:“传武?传武回来了?!”
    不消片刻功夫,二老就相扶相持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两人都是趿拉着鞋子,只披了件外套,娘的头发更是乱成了一团。
    传武这时候正被传杰领着来到了朱家的院子里。
    久别重逢的情绪迅速高涨,传武瞧见爹娘,刚想笑着说些什么,然而定睛一看,他却不由得愣住了。
    无论是戏里的传武,还是戏外的许臻。
    ——爹娘老了。
    苍老得几乎肉眼可见。
    记忆中的爹娘还是小时候那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娘有着一张红润的面颊,以及乌黑的秀发;爹有着坚毅如山的脊梁,以及坚强有力的臂膀。
    而如今……
    娘的头发里见了银丝,脸上长了皱纹;爹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背也驼了……
    瞧见二老相互扶持着、急匆匆跑来迎自己,满眼的惊讶与狂喜,传武瞬间便红了眼眶。
    ——原来,导演组不让我这两天见爹娘,是这个原因吗?
    想要用这个惟妙惟肖的老年装扮帮助我更轻易地入戏?
    “传武,我的传武……”
    梁敏英饰演的孩儿他娘已是泪如泉涌,她扑上来,摸着传武的头发,摸着他的脸颊、身上,眼泪“滴吧滴吧”地往下掉,哭诉道:“你这些年都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不给娘写封信,怎么不回家里来看看……想死娘了!”
    而此时,朱开山则静静站在不远处,仰着头看着如今这个高大英俊的儿子,眼中感慨万千。
    “娘……”传武低头望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母亲,半晌,他轻声道,“我饿。”
    听到这话,饰演孩儿他娘的梁敏英蓦然一怔。
    ——这句话,是很多年前传武第一次离家出走回来时,对母亲说的话。
    如今出走半生,却依旧是从前那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少年。
    孩儿他娘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笑道:“好,娘去给你做饭!”
    一旁的传文连忙道:“娘,不用你做,我去吧……”
    “去去去,”孩儿他娘立即将传文轰到了一边,道,“你做的传武不爱吃。”
    她转头看向传武,笑道:“娘去做,你等着,娘马上就给你做好!”
    说着,她扭头便朝厨房走了过去。
    ……
    “咔!”
    场边,导演王海滨出声结束了这段表演。
    “非常棒,刚才着的表演很厉害!”
    王海滨极其满意地看了看片场中的众人,尤其是重点看了看许臻,道:“情绪到位了,不错!”
    许臻收敛起了脸上复杂的情绪,将依旧在默默垂泪的梁敏英抱在了怀里。
    场边,头一次看到《闯关东》戏份的林嘉则吸溜着鼻涕,偷偷摸出了一张面巾纸来。
    哎,先是《三国》,后是《闯关东》……
    许臻现在天天都在这样的剧组里演戏,活该人家进步得飞快!
    怎么办啊,我感觉我越来越追不上他了!
    这一刻,林嘉忽然埋怨起了自己过于顺遂的戏路来。
    唉,现在让我挑大梁是不是还太早了?
    我也想在这种全员戏骨的剧组里多打磨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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