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坤突然哈哈笑起来,拍了拍顾朗茳的肩,“不错,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其威胁人的时候有我当年的风范!”
    顾朗茳暗笑一声,老子活两辈子了,还玩不过你?你那点小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想把我这亲孙子认回去吗?还摆谱。我可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了,傻不拉叽去跟顾浩海争你那点家产争你那点权力,我一亲生的我争什么争呀,你自己送过来呗。不送也没事,谁稀罕呀。上辈子要不是跟顾时殷斗着气,一门心思攒实力报复他,谁稀罕天天跟顾浩海那傻逼争着表演当乖孙呀。
    “谢谢夸奖啊”,顾朗茳冲着他那个爷爷笑了笑,然后转身对身后一群人说,“哎,这人够有领导范的呀,像不像中央新闻出现过的那个什么首长顾敬坤呀?”
    旁边围观的市民私语道,“不说不觉得,一看还真挺像的。”
    “像有什么用,这拍的什么戏呀,不接地气呀,没反映现在的情况呀,真是大领导谁住招待所呀,都是五星级大酒店。”
    “那服装也太乱了,看他们穿风衣的穿风衣,穿休闲服的穿休闲服,穿中山装的穿中山装。还有这剧组得有多穷呀,弄把道剧枪会死呀,所有演员都空着手来。”
    “哎,话说回来这场戏拍的是什么呀?好像是抢什么人来着,男主角倒挺帅的,可我看半天愣是没找着女主角呀,你看见了吗?”
    …………
    …………
    顾敬坤可算是给顾朗茳气着了,可真等他转身走了,他赞赏地对顾浩海道,“不错,你这弟弟有胆识也有分寸,闹的时候还知道收场,不错,实在不错。”
    ☆、第80章
    跟顾敬坤那么一见,老实说,季斐的心情是有点低沉的,可顾朗茳一来,他不低沉了,他瞅着后头跟着的那一排车还有些回不过味来,问顾朗茳,“你来接我,叫这么多人来干吗?”
    顾朗茳把他抱过来,“就是想让老头子明白,我现在可是把他当阶级敌人一样看,认不认他个糟老头都还没准,想管我,没门!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老头子当领导当久了脾气太臭,我要是一个人去接你,两句话不对,他没准又叫警卫把我关起来了。”
    “又?”
    “是,上次吃过一次亏”,他摸摸季斐的头,“不过不用担心,那是没防备,现在不会了。”跟着顾时殷在首都办事那会儿被顾敬坤请去过一次,顾朗茳也没多想就去了,毕竟那是他亲爷爷,上辈子虽说挺严厉的,因为看不惯顾朗茳的行事作风没少抽他,顾朗茳又因为顾时殷的事情那时候不太相信亲情,因此跟亲生父亲那边感情十分浅淡,不过他知道他父亲他爷爷不会害他就是了,这辈子也就大着胆子去了。
    谁知道一去,还没来得及联络感情表演一场骨肉重逢的感人戏码,他爷爷就一点不生分地一个劲批评他打小嚣张跋扈、行事张扬,还把他少年时候那些荒唐恶行都说了一遍。靠,这一看就是调查过他呀!但顾朗茳现在脾气比以前好多了,也冷静多了,那些事他又确实做过,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缺德,于是也就忍了,任老爷子数落。
    然后老爷子又开始数落顾时殷,说他故意教坏顾朗茳。好吧,顾朗茳心想,虽然他趁着跟着他养父做事那会儿前前后后试探过不少次,并跟他养父终于好好谈过一次,如今算是都说开了,也和解了,他养父表示从他被季斐跟小混混刺的躺病床上差点醒不过来那次起就后悔了,表示全心把他当儿子看,希望他好,顾朗茳也就释然了,继续跟顾时殷一家亲,心里把顾时殷摆的地位比他亲爹还高。但是吧,顾时殷当初确实没怀什么好心思,并且曾长达十几年尽心尽力地将他往歪路上带,以至于他上辈子惨大发了还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吧,老爷子骂就骂吧,他也没帮顾时殷辩解,还跟着在心里一起附和,说的不错,太有道理了。
    骂完顾时殷,总算开始夸了顾朗茳两句,说他现今总算改邪归正了,考的也不错,投资做的也好。可话风一转,不知怎么说起他跟季斐的事来了。顾朗茳别的还好,一听他爷爷虽没直说,那语气里跟本就是瞧不起他家季斐,他不乐意了,不肯站着听骂了,开始顶嘴了。
    结果顶着顶着爷孙两人都爆脾气了,顾朗茳表示你这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扭头就要走,顾敬坤则表示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让你明白什么叫尊敬老人,手一挥,让警卫把顾朗茳架楼上关了。
    顾朗茳脾气犟,愣不肯认错,老头子心也够狠的,把他关楼上连水米都停了。
    顾朗茳饿了一天,推开窗一看,操,五楼!
    顾朗茳于是把屋里的花瓶砸了,把床单划成一条一条的搓好,把床拉窗口那儿,床单一头捆床脚那儿,一头捆自己身上。
    最后顾敬坤看到的情景就是顾朗茳被一脆弱的床单吊着在四楼那儿晃,跟年轻那会儿去打仗被敌特份子悬在墙头的百姓尸首似的,顾敬坤给他吓的一颗心脏差点没停止跳动,赶紧叫警卫跑上去拉,从此再也不敢关顾朗茳了。
    顾朗茳吃了几碗饭体力恢复后就大大方方坐着车子走了。回去后还不忘跟顾时殷添油加醋,把他亲爷爷怎么故意骗他过去怎么虐待他添油加醋了一番,从此顾敬坤再派人来接顾朗茳顾时殷直接叫人赶出去了,门都不开。顾朗茳亲爹来了一次,了解情况后也无话可说,回去后对着顾敬坤没什么表情地道,爸,就让小茳跟着顾时殷吧,至少人好好的,到您手里一天都闹的挂半空中了。
    顾敬坤知道自己亲孙子还在这世上本来满心激动的,结果见了那么一回,整一年顾朗茳都绕着他走。他盘算来盘算去决定先收收自己的老脾气,因此即使这次去找季斐,那都是背着来的。可是顾朗茳知道他爷爷的脾气,这要再冲起来,又把他关了也不一定。所以顾朗茳现在见他爷爷那都要带保镖的,他爷爷好面子,大庭广众的绑孙子回去谈心太丢脸了,他做不出来。
    就像今天那出,顾朗茳带着一溜儿人过来,要让人知道那是他顾敬坤的孙子为了从他手里抢男人弄出来的,顾敬坤觉得他八辈子脸非得丢的渣都没了,那些老战友们得笑得紧剩的几颗牙都掉没了。
    季斐没说话,就嗯了一声,顾朗茳瞧着他的表情,道,“怎么了?”忽然沉了沉脸,“顾敬坤说了难听话是不是?”
    “没”,季斐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我就是在想,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个爷爷,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找着你亲生父亲了,你在你爷爷那儿吃过亏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高考志愿表给改了我也不知道。”
    顾朗茳一怔,突然明白了,骂了一声,“操,他扣我志愿表!”
    “怕不只是扣下你志愿表。”一个沉稳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传过来,季斐一怔,这声音……这时候副驾位上的人转过头来,季斐一怔,“顾、顾叔叔?”
    顾时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对顾朗茳道,“现在你的第一志愿应该已经不是师大了。”
    顾朗茳冷哼一声,“我会去把档案拿回来然后自己投到师大的。”
    顾时殷看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靠着座椅小憩,一言不发。
    顾朗茳觉得顾时殷的那一眼有些怪,正疑惑,然后突然就明白了,他急急看向身旁的人,“季斐你听我说……”
    “档案能自己拿吗?如果能,你去把我的档案拿回来吧,我跟你一起好了,我不上师大了。”
    “季斐!”
    “不行?”季斐淡淡抬眼看着他。
    顾朗茳有些心虚,毕竟当时他是当着季斐的面填的t大的,明显就是纯心骗他。
    季斐突然垂下眼,声音低低的,“顾朗茳,你现在是不是不相信我了?我以前让你不要回学校不用陪着我,专心跟叔叔学做事,可是心里其实是有其它打算的,骗过你一次,现在让你不要把档案拿回来,你一定不听我的了吧?你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放心我的。”
    顾朗茳瞧着季斐低着个脑袋情绪低落的样子一下子就没辙了,他简直觉得季斐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不相信他,自己不过是想跟他在一起。
    顾朗茳叹了口气将人抱过来,“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没其它想法。”
    季斐低着个脑袋,“哦。”
    顾朗茳怕他了,将人搂紧了一点,“我是这样想的,反正我一定要跟你一个学校,不是你牵就我就是我牵就你,而你已经牵就过我了。我知道你本身最想报的是提前批的a师大,学费全免有补贴,毕业还包分配,可是a师大在西南,所谓的分配十有八九是分配到落后地区支教,而且至少得呆满三年,你知道我不想你下乡,所以你才报的s师大,因为它跟t大一样在首都,是吗?”
    这时候季斐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是我不想跟你一个学校呀。”
    顾朗茳立即变脸了,“再说一遍?”
    “就不想跟你一个学校呀”,嘴上这么说着,季斐却有些讨好地去搂他的脖子,“我不想永远被你照顾着,其实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别不急,我不介意,你觉得我配的上,我自己也觉得配的上就可以了。只是如果我们又在同一个学校,我还是什么都让你照顾,小到吃喝,大到突发事件,我所有的事都由你打点,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我所有学过的知识你都擅长,我会的你全都懂,可是你懂得的东西我却不明白,长久以往,我连一点点骄傲的资本都没有了,总有一天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觉得配不上你的”,季斐瞅着他,“我会没有自信的,就像这几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你在一旁照顾我生活帮我处理人际关系,我就不能专心学习,也许根本没有能力考上喜欢的大学。”
    “谁说的”,顾朗茳皱着眉,“以前我不在你身边,你成绩就是最好的,不论什么情况你都是最优秀的。”
    季斐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有些弯,却依然又大又亮,浅浅的酒窝露出来,显得既可爱又乖巧,“那你就稍稍离我远点呗,也让我有个机会展现一下,让大家知道我也是很厉害的嘛。”
    顾朗茳哼一声,有些不满地瞧着他,“绕了一大圈,你嫌我碍事呀?”
    季斐抱着他的脖子,“肯不肯吗?”他难得撒回娇,实在让人不舍得拒绝。顾朗茳知道,季斐说的在理,可是顾朗茳更知道,他绕一大圈说些乍听在理的话,不过是为了不耽误自己,让自己有更好的发展。
    然而什么是更好的发展呢?他所期待的,不过是与季斐衣食无忧、安稳于世,无人欺,无人辱,自在相伴终老。而现在,他觉得已经有这个条件与能力,根本不需因为这些而退让分离。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对方考虑的更多一点,希望他更好一点,季斐希望他更好,不希望绊住他。
    季斐见顾朗茳久久不作声,抿了抿,他本来是被顾朗茳抱着的,这时候把顾朗茳放在他腰间的手拿开了,自己挪到边上坐去,不理人了。
    顾朗茳被他气乐了,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他手一伸又将人抱回来,“行、行、行,怕你了。”为着这样的事惹他生气,顾朗茳觉得不划算,也舍不得,大不了以后多翘课,反正他也没打算乖乖呆学校,他上辈子上过一次大学了,可没有兴趣再重上一遍。
    季斐这时候才笑着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看着他,“说话算话,不准再在后面玩小动作。”
    前座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许久不见,季少爷跟少爷感情越来越好了。”
    季斐一愣,“平叔?”
    驾驶位的司机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季少爷。”然后又继续开车。
    季斐在短暂地怔愣后脸飞快地红了,他突然想起来,顾时殷还在车上呢,他刚刚还跟顾朗茳……他默默地又把顾朗茳的手拿开了,默默地往旁边移。
    屁股刚抬了抬就被顾朗茳扣紧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前面坐的是平叔跟咱爸呀。”
    ☆、第81章
    车子一路开回去,回的不是两人的小家,而是以前的老家,毕竟顾时殷也在。
    因为惦记着季斐早上没吃东西,顾朗茳路上就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也不等家中阿姨现做了。
    三个人一起坐着吃饭,顾朗茳十分殷勤,又是帮季斐盛汤又是帮他夹菜的,那热乎劲儿,一点不顾忌顾时殷在场,季斐被他搞的一张脸差点没烧起来。
    倒是顾时殷,十分淡然,见季斐一脸不自然,还对他说了一句,“不用拘束,都是一家人。”
    季斐那时候正默默扒饭,被顾时殷突如其来的“一家人”震了震,一时愣在那里,筷子啪地一声掉桌上了,然后慌张地去捡。
    顾朗茳看着他这样,突然就心疼起来,抓住他的手,“别捡了季斐,我让阿姨去拿。”
    季斐没有说话,他忍不住看着顾时殷,像在确认什么。
    顾时殷还是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桂鱼,道,“小茳说趁着暑假,要带你去加拿大结婚,现在开始跟着他一起叫爸吧。”
    因为顾时殷那一句话,季斐一天都处在一种恍惚中。
    夜静声微。
    落地窗被拉开,季斐趴在阳台的围杆上,看着楼下幽绿的草地出神。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季斐头也不回,轻轻叫了一声,“顾朗茳……”
    顾朗茳将他转过来,凑过去就是一个深吻。
    季斐今天十分配合,他的手抓着他的衣服,主动张开嘴,甚至生疏地动了动舌头迎合。
    两个人吻的很深,放开的时候季斐还有些喘息不匀,他的唇上湿漉漉的,眼中也是一片水光,看着顾朗茳,明明是白皙清秀的脸,清澈干净的眼,顾朗茳瞧着他,简直觉得像被人勾引了一样不能自持。
    他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摸了摸季斐的唇,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口,说,“你现在真是长大了。”
    季斐似乎有些疑惑,抬眼看着他,顾朗茳毫不客气地一手伸进他睡衣里细细摩挲,季斐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顾朗茳一副纨绔公子的口气,“以前觉得动了你就是犯罪,现在觉得不动你才是罪。”
    要是以往,季斐或多或少得教训他几句,可是今天他没有,不但没有,还笑起来,挑着眼,水光潋滟的眼睛看得顾朗茳心都荡起来,一个没忍住,也不管时间还早抱起人就往床上走。
    一番情事下来,两个人身上都有些微汗,今天顾朗茳的自制力似乎格外好,只一次就停了下来,抱着季斐又去洗了次澡,然后两个人靠着床头静静坐着,床头一盏灯灯色柔和,让气氛显得愈发温暖起来。
    不知怎么的,顾朗茳抽起了烟。
    季斐看他一眼,揉了揉鼻子,顾朗茳看见了,准备把烟灭了,季斐连忙拦着他,“别呀,男人抽烟有什么呀,好抽吗?要不你也给我拿根试试?”结果话一完,顾朗茳飞快地把烟灭了,“别跟我学这些,你要试味道,我嘴里还有。”说着张开嘴凑过去,被季斐给笑着推开了。
    顾朗茳摸了摸他的头,突然道,“季斐,我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别急着说没有,我看的出来,你心里压力挺大的,要不今天突然听到我爸同意我俩的事,你不会那么大反应。”
    季斐笑了笑,并没有否认,“是一直挺担心的,我看的出来,你家里人跟我家里人不一样,他们都是真心疼你的,我自己没有家了,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也没有了。”
    顾朗茳皱了皱眉,“如果我爸不同意呢?”
    季斐笑了笑,没做声。
    顾朗茳一下子坐起来狠狠看着他,“你说,我爸要是不同意呢?”
    季斐撇撇嘴,“问我干什么,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什么都交给你吗?”他这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顾朗茳却十分满意,悠闲地躺下去,“聪明,有觉悟,说错一个字,叫你明天出不了门。”
    季斐也躺下去了,翻个身,有些兴奋地看着他,“我们真要去结婚吗?去加拿大结吗?两男的结婚会不会被轰出教堂?万一有人拿石头砸我们怎么办?那不是你的地盘,到时候是不是得跑快点?哎,要不不要去加拿大吧,就找个小地方意思意思好了,在这里,总没有谁敢当着你的面指指点点。”
    顾朗茳看着季斐既害羞又兴奋的样子不由笑起来,道,“我怎么会专门带着你去国外挨打?加拿大是可以同性结婚的,我的想法是我们加入加籍,到时候就是合法关系了,省得在那边结了婚回来关系也不合法。”
    “啊,要加入别的国家?”季斐显得有些不太乐意了,“总感觉不太好,有点……你说,万一哪天打仗了,咱帮谁呀?”
    顾朗茳被他逗的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才知道你这么能想。你要是不想,不改国籍也行,反正去那边结婚的时候爸会给我们做见证,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季斐今晚显得很兴奋,一个劲点头,“就是,证书是没有用的,你这人花样可多了,那东西哪管得住你呀。”
    顾朗茳看着他,“再说一遍。”
    季斐撇撇嘴,仰面躺下了,有些不满地道,“本来就是,我又不像你,背后有那么多靠山,而且你现在……你现在比以前更嚣张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你一点不怕我生气,总威胁我!”
    这番话颇有些指控的味道,顾朗茳却怎么听怎么甜蜜,觉得这样安静的夜晚听着他絮絮说些傻里傻气的话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连记忆里那种幽深刻骨的孤寂都一并赶走了,好像上辈子是场梦,现在才是真的。
    季斐的话向来没顾朗茳多,这会儿却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顾朗茳在一旁宠溺地看着他,静静听他说,偶尔附和两句,可是说着说着季斐一下子停住了,转头看着他。
    顾朗茳问,“怎么了?”
    季斐一张脸突然垮了下来,看顾朗茳一眼,“我就知道你骗我的,我们怎么可能暑假去结婚。”
    顾朗茳一时给他弄晕了,“我哪里骗你了?”
    “我才十八,才十八!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顾朗茳看着他有些愤愤的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捏住他的脸,“加拿大两男的能结婚,才十八的也能结婚,我全套资料包括教堂包括流程包括坐哪班飞机全查好了,甚至连你结婚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盘算好了,没准备好我会拉着你去结婚吗?”
    “啊?”季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然后又仰面躺下去,“哦,都查过了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呵呵笑起来。
    顾朗茳瞧着他直摇头,心里却越来越暖起来,他的季斐,原来那样深爱着他呢。
    顾敬坤打定主意要把顾朗茳从顾时殷手里拉回来,第二天就行动了,去了顾时殷那里。
    若是平时,顾时殷必然关门不让进,别人怕他,他可不怕。
    可是顾清远跟着来了,这门就关不上了。
    顾敬坤几十岁的人了,精神却好的很,他今天显得很高兴,在儿子顾清远、孙子顾浩海还有两个警卫的陪同下一起进来了。
    顾时殷正不紧不慢地吃早餐,人是放进来了,却没有要招呼的打算,一旁的阿姨很会看脸色,连茶都没端杯上来。
    顾清远道,“听说昨天发生了些误会,我与爸爸想来看看小茳,不请自来,还请顾先生不要介意。”
    顾时殷抬起眼,一双眼睛冷的掉渣,盯着他,“我不姓顾。”
    顾清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淡声道,“现在是谈孩子的事,何必牵扯些陈年旧事。”
    顾时殷收回目光,继续吃他的早餐,不甚在意地道,“诸位怕是要稍等片刻,小茳正年轻,血气方刚,昨天跟小斐怕是折腾晚了,这时候还在陪着他睡。”一句话说出来,大厅里瞬时没了声音。
    顾敬坤看着顾清远,“现在你还敢把孩子留在他身边?看看他怎么教的!”
    顾时殷脸上有种冷淡的几近于无的笑,并不反驳,反倒招了招手,对一旁的阿姨道,“上茶,待客。”
    阿姨这才去招呼。
    顾朗茳还没起来,顾家一家人干干坐在沙发上,顾清远没说什么,顾敬坤的脸色却不好,顾浩海在一旁陪坐。
    过了一会儿,顾时殷道,“林姨,去叫少爷跟季少爷起来,说是有客人来了。”一句客人,把亲疏分了个清楚,听的顾敬坤十分不是滋味,他老顾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平白就变成别人的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顾朗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拖鞋懒懒散散地来了,站在楼梯口就开始说话,“爸,谁呀?我跟季斐睡的正香呢,他听到有客人非把我踢下来,自己也不敢睡了。”等看清底下坐的人,他微微挑了挑眉,然后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往下扫了一眼,说,“怎么又来了,我去换衣服。”
    这衣服足足换了十来分钟,他牵着季斐一起下来了。
    顾敬坤盯着两小的牵着的手,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你说这什么事呀,也听过老朋友说儿子、孙子不省事在外面玩男人的,可也就是玩一玩,正经场面绝不敢闹,长辈面前更是提都不敢提,偏到他老顾家,孙子为着个男人都敢跟他翻脸,当着他的面就敢牵小手!
    一下来顾朗茳也不打招呼,带着季斐往餐桌上坐,随手盛了稀饭给他,说,“还困吗?先喝粥,还困我陪你回去继续睡会儿。”昨晚聊天聊的有点晚,半夜才睡。
    季斐摇了摇头,看着顾时殷,犹豫了会儿,恭恭敬敬地说了声,“爸,早。”一句话出来,客厅又没声了。
    顾清远诧异地看向这边,顾敬坤手颤了颤,忍着没说话。
    顾时殷银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不着痕迹地像顾家人那边瞟了眼,然后点了点头,“嗯,乖。”
    顾朗茳看一眼顾时殷,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乐翻了,他就喜欢看顾老头子生气,越生气越高兴,心想,现在知道我家季斐好了吧,没白多这么个儿子吧,多贴心呀,天真无邪地就帮你气死一帮人。他忍不住去揉季斐的头发,亲亲热热地说,“快吃呀,养了这么多年还瘦不啦叽的。”
    顾浩海看一眼他爷爷跟他爸的表情,说,“弟弟,爷爷跟爸爸有些事要跟你谈。”
    顾朗茳当没听见,忙着给他们家季斐添小菜呢。
    季斐也帮他夹了一筷子,想了想,夹了块鲜笋放顾时殷碗里。
    顾时殷动作一滞,抬头看着他。
    季斐一时怔在那里,有些忐忑地道,“爸爸……不喜欢吃这个?”
    “没有,不错。”顾时殷又恢复往日那淡淡的表情,把季斐夹给他那片鲜笋子吃了。
    季斐松了口气。
    顾朗茳一时却有些愧疚起来,他重生回来后一门心思都放季斐身上了,再加上刚开始对顾时殷有些放备,不论出门还是家里顾时殷身边也都有人帮忙打点,他也就想不到要在生活上关心顾时殷,以为他也不稀罕这些,可看他刚刚的反应……顾朗茳赶紧殷勤地跑一边泡了壶大红袍过来,双手递过去,“我的亲爹哎,喝茶。”
    顾时殷看他那样子难得地笑了回,“早餐都没吃完喝什么茶。”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把茶接过来了。
    顾朗茳又一股脑儿要往顾时殷碗里添菜,被顾时殷拦了,“吃你的,添乱。”
    季斐在一旁瞧着,笑着道,“爸爸是不是不喜欢茄子?”他每次喊爸爸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然而又十分真心,顾时殷竟然听他那声爸爸听的十分顺耳自然,“你怎么知道?”
    顾朗茳道,“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顾时殷淡淡瞟了一眼自己的碗,顾朗茳刚夹给他的茄子正大喇喇躺在最上面,顾朗茳自己显然也看见了,嘿嘿笑了两声。
    季斐道,“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有茄子,我看您没动,猜的。”
    顾时殷哼了一声,看了顾朗茳一眼,顾朗茳立即道,“我知道错了,亲爸。”
    顾敬坤终于忍不住了,拐杖往地上一敲,那中气十足的样子简直要让人怀疑他为什么要用拐杖,“臭小子你叫谁亲爸?”
    顾朗茳又不说话了,专专心心吃自己的饭。
    顾清远安抚地拍了拍顾敬坤,让他冷静。
    见他们吃完了,顾清远才道,“小茳,季斐,愿意跟我谈一谈吗?”他的声音十分温和,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而且他显然比顾敬坤懂得怎么顺顾朗茳的毛。
    毕竟是他亲爸,上辈子虽说没怎么谈过心,因为他大哥的事还让顾朗茳觉得挺冤的,不过顾清远这人没的话说,行事也十分讲道理。
    顾朗茳看了一眼顾时殷,见他点头,便拉着季斐过去了。
    第82章 正文完结
    顾朗茳拉着季斐坐下,正琢磨着他亲爸会怎么说,顾清远直接道,“小茳,如果我跟你爷爷不同意你跟季斐的事,你是不是真的就不打算回顾家了?”
    顾朗茳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顾清远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爸爸也不再勉强你了。”
    顾朗茳少有地愣了愣,旁边的季斐蓦地握紧手,低低道,“顾叔叔……”
    “没事,季斐”,顾朗茳立即回神,抱着他,“没有关系,你别急。”他看向顾清远,没有说话。
    顾朗茳觉得他上辈子摸不透顾时殷,这辈子摸不透顾清远,这两个爹真是,没一个好猜的。
    他上辈子的时候跟顾清远说不上亲,但到底是亲爹,顾清远绝对是在乎他的,这无庸置疑。可这在乎到底有多深,他突然一点信心都没了。他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无趣,有一种懒懒的心思,慢慢握紧季斐的手,想,算了,反正最珍贵的在这里。
    血浓于水,若真的那么浓,那么神奇,早找过来了。
    顾朗茳的神色不冷不热,道,“好。”那语气就跟别人问你今天早上吃叉烧包好吗,他说好一样。
    顾敬坤显然也没有料到顾清远会这么说,拐杖敲了敲地面,“清远,你昏头了!”
    顾清远有一种旧式儒生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既有风骨又和气,说,“爸,勉强不得,你接受不了他跟男人在一起,他又一定要,与其闹的合家不宁,不如舍弃一个。以往我的教训您忘了吗?别因为一个,连累全家。”
    顾敬坤脸色变了变,一瞬间显得有些苍老,“清远……”
    一直沉默的顾时殷蓦地站了起来,那声音跟冰似的,“连累全家?顾清远,你说谁连累了你全家?”啪的一声,竟是筷子折断的声音。
    顾清远并不多说,只是站了起来,去扶顾敬坤起来,背着身对顾朗茳道,“小茳,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尽管来找爸爸。不必觉得丢脸,你快二十岁了,这二十年爸爸从来没有养过你,这是爸爸欠你的。”
    “我不会后悔!”顾朗茳转身去看身旁的季斐,见他抿着唇,脸色不太好,不由十分心疼,还来不及说话,季斐突然站了起来,拦住正准备走的顾清远等人。
    顾清远看着他,季斐道,“是因为我是男的,还是因为顾朗茳喜欢的这个男的是我,所以您宁愿不要他,也不能接受。”
    顾清远道,“都不是,至于原因,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朗茳往前一步挡在季斐前面,“不送了。”
    顾敬坤本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顾清远,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遥遥地看了一眼饭桌旁的顾时殷。
    等走到大门口,顾时殷才又说出一句话,“顾清远,有时候你真让人恨不得掐死你。”
    顾清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彼此彼此。”
    顾朗茳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多久,看向季斐,用力握着他的手,“你是不是很难过,觉得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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