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的江水从脚下流过,由于上游筑起了水坝,又处于枯水期,所以在最初的那一阵子猛烈之后,水流渐渐趋于平缓,水面距离沟渠顶部尚有三米左右的空间。
    不远处的北江则仿如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在某些地段,江底的礁石与沙滩零零星星的呈现出来。
    “好!”苏三娘猛叫一声好:“照这样看,就算湘军掘开水坝,也无非是江水漫上岸罢了,事先做好准备,就不可能再带来危害。”
    “嗯!”陈玉成立刻看向王枫道:“总司令,我愿带第十军的部分弟兄配合秀成兄剿灭峡谷里的湘军,三日之内,保证有喜讯传来。”
    第九军与第十军编入民盟军的时间较短,整编换装的进行都在匆忙当中,除了装备米尼枪与手榴弹,迫击炮与小山炮很少,可这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这两个军的战士都是来自于杨秀清旧部,与石达开调派过来的一部分人马,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而且加入新的军队,他们有迫切立功,以证明自己的渴望。
    王枫略一沉吟,就摆了摆手:“我亲自走一趟,看看究竟来的是何方神圣,丁大全你带上特战队员,跟我从两边攀上山顶,陈玉成你带一个师,布署在北江两岸峡谷外接应我们,记住,占领高地,不要太靠近河岸,想打硬仗,机会有的是,其余人员从明天开始,构建从西,及西北方向对广州的包围圈,并秘密疏散北江沿线的民众,等我回来再发动总攻。”
    “是!”众人齐声应下,各作准备。
    第二天一早,王枫与陈玉成分别出发,由于洪宣娇不放心王枫只带四百名特点队员上山,因此除了指定人员,还有从第四军中挑出的六百名精锐。分别由苏三娘与周秀英率领。
    七十多公里的路程,到当天深夜,已经全部到达了峡谷两岸的山脚下,王枫立刻派人去通知李秀成。务必趁着水位较高,水流平缓的有利时机于次日中午之前进入峡谷,配合他从山顶强攻。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枫与周秀英一组带五百人,苏三娘与丁大全一组也带上五百人。缓慢的向着峡谷顶部攀登。
    在绳索与攀山装备的协助上,登上悬崖顶部并不难,难的是把装备背上去,除了枪枝子弹,每人还背了一发拆除引信的迫击炮弹,从山顶到谷地,有两三百米的高度,在这个高度把手榴弹扔下去,在半空中就炸掉了,而威力更大的地雷王枫不敢带。那玩意儿太灵敏了些,在攀山的过程中稍有磕磕碰碰就会爆炸,况且引信的装卸也远不如迫击炮弹方便。
    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所有人才有惊无险的上了山顶,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能把对面看的清清楚楚,从上往下看,除了零零星星在江边活动的黑点,还有一条水坝横亘于江中,开设有五个小型泄水口。水坝后方,水面光滑如镜,水坝前方的河道则蜿蜒狭窄,落差竟然达到了七八米的高度!
    “幸好三娘姐想出了疏导的法子。否则这么高的落差,足以淹没广州全城。”王枫低低赞了句,向对面的苏三娘竖起了大拇指。
    苏三娘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就向上游处指去。
    只见上游的一个拐弯口,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竹筏,靠着河的两边奋力向下游划动。只要有落脚点,就有战士登岸,不过上了岸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动,最多把迫击炮架上,因为水位把原有的河谷淹没了相当一部分,仍露在水面上的平地并不是太多,只有水流泄去,才能展开行动。
    随着登岸的战士越来越多,湘军终于发现了有敌来袭,一队队人马在呼喊中从山洞里窜出,一阵阵时紧时密的枪声,还有零星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现在要不要把水坝炸开?”周秀英转头问去。
    “不急!”王枫摇了摇头:“第九军还没全部上岸,再等等,要不然会被水流吸走。”
    下面的李秀成也意识到了时间紧迫,站在筏子上,挥舞着手臂连声催促。
    “怎么回事?”而在山洞里,听到外面的枪炮声,曾国荃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质问。
    “报副帅!”一名军卒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哭叫道:“民盟军打来了,是从上游过来的!”
    “什么?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们炸水坝吗?”曾国荃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转头望向了赵烈文。
    赵烈文的心头罩上了一层阴影,一个疏漏跃然而出,可是他仍不愿相信,只是锁着眉心道:“副帅,先出去看看情况。”
    “走!”曾国荃迫不急待的向外跑去。
    一行人很快出了洞口,借着岩石的掩护,向外一看,顿时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上游不多的平地上,满是草绿色,民盟军不急于向下游进攻,而是以枪炮与出洞的自家士兵对射,掩护后方人员登岸,就目前而言,民盟军虽然地势不利,却很明显占了武器上的优势,密集的弹雨打得自己一方的士兵抬不起头来,有不信邪的,露头就被爆,有时还会有曲率很大的炮弹打到岩石后面,杀伤力极其可怖。
    再往下游的水坝看,虽然交战时间不长,但水坝已经拦住了一百多具尸体,那一片的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形势很不利,可纵是如此,曾国荃也不畏惧,冷声道:“民盟军必然是想以突袭占领水坝,然后慢慢拆除,但哪有那么容易,这里地形展不开,就算他枪炮厉害又能如何?老子偏不信邪,你们几个大声喊,叫他们退走,否则本帅就派人炸坝,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看他能奈我何。”
    “住手,住手,都退出去,要不然我们立刻炸坝,我们已经预先埋好了炸药,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死,再开枪我们真的炸了....”那几名士兵扯着脖子齐声大喊,声音在山谷中能传的很远。
    只不过,民盟军充耳不闻,人员还在陆陆续续上岸,并且登陆地点越来越逼近水坝,空的木筏则被水流向下带去,与尸体在坝后互相堆积起来。
    曾国荃沉吟道:“即使大坝被炸开,可是木筏纠缠在一起,如果再被礁石挡住,或能减缓水流的速度,烈文,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赵烈文不确定道:“副帅所说的可能性理该是存在,但前提条件是江里必须礁石遍布,且河道弯曲,否则木筏浮在水面影响不到下面的水流,于事无补,天幸出了这片山谷,河道开阔而又平直,恐怕作用不是太大。”
    “王枫此人,看似胆大包天,却不是莽撞之辈,往往谋而后动,他在强攻之前不可能不派人去勘察河道,可是为何还要发起强攻?难道他不在乎广州数百万民众的死活?又或是,真的用那笨法子?但时间不对啊,才一个月,他如何能挖掘引水渠?光是排水需要的时间,恐怕就不止一个月!”
    回答完之后,赵烈文喃喃自语,他猜到了王枫敢来强攻,有可能是挖了引水渠,但他在潜意识里,又不敢相信,一方面是技术上的问题很难克服,另一方面则是如果民盟军真挖了引水渠,那么就意味他与曾国荃只能是死路一条。
    其实赵烈文的推断没有问题,如果挖的又浅又窄,对引流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华南地区降水充沛,水网密集,地下水无比丰富,挖的太深的话,很容易挖出地下暗河,那就不是前功尽弃,而是灾难性的后果了。
    或者换句话说,即使运气好没挖有到地下暗河,但华南的土壤含水量大,挖着挖着,会自然形成大小不一的蓄水坑,带来很大的麻烦,这也是赵烈文一直不敢相信的原因。
    可是他忽略了两点,首先是对地形不熟悉,西江与北江最窄处仅相隔三四里,他没有了解到,也不可能想象到,两条江竟会相邻而过,其次是民盟军有蒸汽机,武装商船带有备用的,用蒸汽机抽水,比人工排水效率不要太高。
    淮南煤矿,就是用蒸汽机排水,正在勘探的梅山铁矿与当涂铁矿也将大量使用蒸汽机。
    科学技术加上一定的运气,使得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曾国荃转头看了看赵烈文,便冷声道:“民盟军越来越近了,看来是不把我们的警告放在心上,那好,只要他敢再接近五十丈,我们就引爆水坝,大不了一起死!”
    局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赵烈文纵是智计百出也无法可想,只能听天由命,点了点头。
    民盟军依然不停的上岸,使得曾国荃与赵烈文的心越来越沉,而在山顶上,周秀英小声道:“全部都上来了,是不是把大坝炸掉?”
    李秀成是最后一个上岸的,上岸之后,向山崖上方挥了挥手,王枫立刻吩咐道:“炸!”
    山崖上,迫击炮带不上来,可这没关系,可以用手扔,几名战士用肩膀扛住装好引信的迫击炮弹,对准下方的水坝,用力扔出,苏三娘那边一看这边开始扔了,也毫不示弱,同样出了几名战士,把炮弹扔了出去,仿佛存了比较的心思,看谁扔的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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