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联邦帝国的上层圈子里都流传着我是多么有手段,怎么样最终从一个卑微的女官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他们说我聪明,说我狡猾。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没用的。
    亲爱的,相信我,换做是你,你也会明白的。当一个男人爱的压根不是你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就算你聪明有手段会耍心机,他看不见,听不见,也不会关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绝望。
    我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去想有一天我会失去一切。但是当踏上常碧星球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白,所有的谎言都会伴随着伤口被血淋淋地撕开。
    意料之中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
    在这场由我主动发起的战役中,你甚至没有主动迎战,我就输了。
    …………
    贝莉是在全身的剧痛中辗转着醒来的。她意识到自己全身插满了奇怪的管子,裹满了纱布——如果她还没有死,那么希望她没有毁容。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意识。
    此时此刻,她大概躺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病房中——从天花板的装饰来看,规格绝对够高。她轻轻眨了眨眼,合上,再缓缓地睁开——这一次,她稍稍能看清楚了些,她的病床旁边放着一束非常新鲜的花束,这大概是来看她的人留下的。
    她试图轻轻动动脖子,随即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办到。
    她扭过头,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人。
    裹满了纱布显得肥厚可笑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一划。
    指尖传来的剧痛沿着血脉传送给了大脑。
    她几乎再次被痛的晕厥过去。
    多么可笑,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自己的情敌。他完整无缺地坐在病床边,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少,以一种胜利者的怜悯姿势,俯瞰着躺在病床上的她。
    ……
    “你醒了。”
    骆佳白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
    他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失望,当然,也绝对不会有高兴就是了。贝莉眨眨眼,看见这个少年站了起来,伸手摁了摁床头呼叫医生的铃。帝国的军装袖子夹杂着外面凉凉的冰雪气息扫过她的鼻尖,如果仔细分辨,还会在里面发现一点儿消毒水的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一般,贝莉忽然有点想哭。
    骆佳白坐回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一个笑容:“你哭什么?”
    她真的哭出来了?贝莉一愣。
    “后悔了?”这时候,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些别的表情,那笑容中多少带着一些嘲讽,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指尖轻轻划过下巴上一道已经结疤的伤口,“放心,你还没毁容。”
    在他的帮助下,贝莉将口中的呼吸器取了下来——能自主呼吸的感觉非常好,她几乎是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消毒水味儿的新鲜空气,然后缓缓地转过自己的头,对上那双黑色的双眼,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笨拙了起来,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睡了多久?”
    骆佳白轻轻靠回柔软的椅子上:“俩个月,常碧星球的冬天还没过去。”
    “我以为我已经回到联邦了。”贝莉有些失望。
    “很显然不是,”骆佳白挑了挑眉,坦然地说,“不然我就不会在这里。”
    简单的寒暄结束了,俩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贝莉想了想,手指轻轻在床单上又画了画,只不过这次不痛了:“他呢?”
    “在做骨骼重组,”骆佳白想了想,“联邦大费周章地把最先进的复原治疗箱运过来了。”
    “你们……”
    “没有。”
    贝莉无力地勾了勾唇角:“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问我们是不是又在一起了。”骆佳白面无表情地说,然后再次加重了语气,“没有。”
    “他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
    “是啊,这么算起来,教皇也被轰成了渣。”骆佳白想了想,“不过单凭这个,我没觉得哪里就值得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他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贝莉再次强调。
    骆佳白忽然觉得跟她有点儿说不通,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除了“活下来”这个关键词之外,俩个人要在一起,还需要别的东西,并且很多。于是他笑了笑,干脆扯开了话题:“你很希望我们重新在一起?”
    “……”贝莉沉默了下,将实现移开投向窗外,“我希望你们俩永远不要相见。”
    真诚实,骆佳白坦然地笑了笑。
    贝莉脖子动了动,当她转过头时,一道水痕从新从她的眼角落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骆佳白闻言,微笑着站了起来——只有贝莉知道,那个微笑看起来多么危险。然而,少年只是伸出手,替她仔仔细细地压好了被子边缘,动作轻柔得叫人恐惧。
    他们非常接近,甚至能听见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童话中确实有灰姑娘的故事,而每个人都有期待的权利。”骆佳白凑近了少女的耳边,低声说,“但是现实,真正能坐上灰姑娘的却没有几个。”
    贝莉微微睁大了眼。
    “我知道你爱提图斯,不光只爱他的地位,他的富有,他的权利,我知道你确确实实也爱着他这个人,或许曾经你并不是这样,但是现在你是的。”骆佳白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看着瞪向自己的年轻姑娘,“我很同情你,贝莉。”
    ……
    “可是他爱的是我。”
    第六十八章
    骆佳白关上身后病房的门,发出轻微地“呯”地一声。
    身穿帝国军服的少年手轻轻从门把上放了下来,头微微一片,抬手将拄着笨重拐杖靠在门边墙上的男人嘴里的烟抢了下来,随手在垃圾桶上熄灭。
    “喂,”一支眼裹着纱布,下巴被包的像个木乃伊的男人眯起了另一只保存完好的绿色眼睛,“老子可是病人。”
    骆佳白瞥了一眼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然后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自然舒展。
    提图斯笑眯眯地,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少年的手拽在手心。
    嘴角抽了抽,骆佳白有点儿无语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宽厚粗糙的大手中抽了出来,扬了扬漂亮的下颚,简单中带着一点儿嚣张地说:“拿来。”
    “没有。”提图斯睁着眼说瞎话,“都被护士姐姐没收了。”
    “少废话。”骆佳白看着他,“拿来。”
    “真没有。”
    “……”
    “……”
    短暂的瞪视之后,联邦军部的上将先生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瞪着天花板,一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在骆佳白无言的注视下,他解开了腹部的绷带,从肚脐眼处的绷带里掏出一包烟,最后摸索着把绷带缠回去,顺手打了个丑的要命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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