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离开后,会议厅的大门在众家属的脸前拍上。
    骆佳白十分确定,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算是立刻消失,然后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当然啦,你和希尔普那点破事几乎传遍了整个联邦和帝国,人家难免会把你当成假想敌。”休息室中,比塞尔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十分安逸地安慰骆佳白。
    骆佳白哦了一声,说:“……我终于出名了,好开心。”
    比塞尔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曾经有人想把你们的故事拍成连续剧,不过没通过审核,被砍了。”
    “我该谢谢联邦总局脑子还没完全进水么?”
    “不,想要拍的是帝国某个制片人。”比塞尔笑眯了眼,“因为最后你还是回到帝国了,对于帝国来说,这是大团圆结局——联邦的人估计都恨死你了,他们有多爱教皇,就有多恨你。”
    “…………………………………………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骆佳白干巴巴地说。
    “客气什么,好兄弟嘛。”比塞尔不要脸地说。
    骆佳白翻了个白眼,扯扯勒得难受的衣领,想了想,又问:“希尔普那个未婚妻的口音听起来好像蛮奇怪的,你发现了没?”
    “是不是觉得带着一股子刻意掩饰又不能完全掩饰的帝国腔?”
    骆佳白微微一愣。
    “传言之一,”比塞尔指了指骆佳白,“希尔普这个名叫贝莉的未婚妻,是个帝国人。”
    骆佳白轻叹,正准备发表一下感叹,忽然背后有人轻声说:“看来俩位尊敬的客人对我的未婚妻有些许疑问?”
    骆佳白背后一僵。
    机械地转过头,这才发现,休息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后面呼啦啦地站了一大票的人,伦雅和提图斯并肩站在最前面,而那个贝莉,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挽着提图斯的手臂,扯着自己过于华丽的裙子,站在他的身边。
    骆佳白张张嘴,然后无力地闭上,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就地挖个坑跳下去把自己埋了。
    但是提图斯看上去显得毫不在乎,他面对骆佳白始终保持着礼貌而冷漠的态度,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腥风血雨那只是人们显得蛋疼编造出来的故事似的,他微笑着走进休息室,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说:“贝莉确实是一个帝国人。”
    如果这是新闻发布会,肯定现场已经喧闹得犹如菜市场。
    但是好歹这是高层会议,在场的,都是有素质的人。
    所以就算心中惊涛骇浪,表面上,大家还是勉强地保持住了镇定。
    只是未婚妻姑娘不太乐意地撅起嘴,骆佳白看见提图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宠溺地对她低声说:“没关系。”
    于是骆佳白觉得自己的犬目瞎了,心中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略带少女情怀的……苦逼:这货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得像一个正常人过。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贝莉帮助过我。我曾经孤身一人踏入过帝国的土地,”提图斯云淡风轻地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故事,“我想把那个曾经我爱过的人从帝国的领土上带回联邦,不过我失败了。作为天真的惩罚,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活的连狗都不如,在联邦的土地上,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提图斯顿了一顿。
    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不过,听闻前不久艾里斯准将恰巧失忆了,这些事,应该都不记得了吧。”
    骆佳白没说话。
    因为现在他觉得,提图斯在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
    第四十五章
    空气几乎都凝固了起来,事实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此时此刻气氛非常尴尬——毕竟,联邦教皇和帝国艾里斯准将那点儿破事是家喻户晓没错,但是谁也没料到,俩位当着各自未婚妻/未婚夫的面,居然堂而皇之地翻起旧账来。
    平静的表情下,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呐喊:快住手啊喂!谁要听你们那些奇怪的故事!=皿=
    骆佳白觉得自己似乎是听见了广大人民在内心的呼唤,现在他十分佩服自己还能微笑出来,并且用听上去非常欠扁的帝国贵族口吻说:“我对我忘记了过去我所做的一切都十分抱歉,要知道,失忆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既然有了个这个偶然,我们何不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以友邦的身份重新友好地相处,您说是不是?希尔普……呃?”
    “上将。”比塞尔用嘴角小声地提醒。
    上将?真快。
    “希尔普上将。”骆佳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希望在常碧星球,您和您的未婚妻相处愉快,有一个值得回忆的假期。”
    提图斯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情绪变换,相反,他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骆佳白一圈,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在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之前,他终于施舍般缓缓地点点头,拦过未婚妻的肩,带着一大堆联邦军部的高层官员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期待着有什么值得我回忆。”
    伦雅带着帝国皇族门也跟着贵客离开了,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骆佳白一眼,还没等骆佳白做出什么反应,休息室里再一次只剩下比塞尔和骆佳白。
    骆佳白收敛起快要僵硬的微笑,面无表情地转向比塞尔:“下回记得锁门。”
    比塞尔:“刚才你们是在伦雅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调情?”
    骆佳白淡淡地斜了好友一眼:“你对‘调情’的定义太奇怪了。”
    比塞尔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吧台边缘,轻描淡写地说:“伦雅在生气,你死定了。”
    ……
    舞会开始了。
    悠扬的音乐,属于古地球哪一个名家作曲骆佳白一点也不懂,在他听来,只不过是曲调上有些不同。没人教育过他身为贵族,是不是需要明白很多,甚至能说出现在在耳边响起的是哪位名家的那首作品的第几乐章,也许里面还有什么浪漫的故事。回想记忆里,他所有接触的都只是课本上的知识,然后,他将那些知识全部都记了下来。
    还在联邦的时候的那个骆佳白信念非常单一并且执着,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但是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他似乎已经出人头地到联邦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这些日子里,听佣人们的科普,似乎在机甲的操作上他也确实得心应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官阶一连攀升。
    过去三年里的那个骆佳白轻易地替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然后消失了。然后三年前的他回来了,面对这已经完成的一切,骆佳白却觉得,始终有什么不对劲起来。
    除了官阶,除了身份,除了现有的所有荣誉。总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连同三年的记忆被一块遗忘掉了。
    骆佳白靠在窗边,目光游移,但是最终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某个人身上瞟——从远处看他,似乎长高了,当年脸上的嚣张跋扈收敛了不少,现在会虚伪地对着前一天还在战场上相互对轰生怕不能把对方弄死的敌人微笑了,还笑得……一脸正经。
    现在,提图斯?希尔普先生正用非常温和的表情,拒绝一个来自帝国姑娘的舞会邀请——当然啦,也许还有除了舞会之外其他的邀请……要知道,教皇的名声在帝国并不是声名狼藉的,撇开战场上人人都会恨他这一点不说,下了战场,教皇的地下崇拜者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姑娘们。
    这或许也是联邦军部会安排他来这一次停战协议的原因之一?
    那个叫贝莉的女人一直黏在他的身边。
    从某种诡异的角度来看,提图斯?希尔普先生现在还真是一个洁身自好、各方面优秀,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骆佳白转过身,对着窗户外面翻了个白眼:可是跟我没关系。
    在十分钟之后,骆佳白发现他又错了。
    提图斯?希尔普上将现在完美幸福的生活并没能拯救他,可能提图斯说的那段在帝国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联邦军部高层又是一段家喻户晓的床头故事,总之,现在联邦军部的人还是恨他骆佳白恨得牙痒痒——骆佳白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敬酒开始时。
    那些酒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从联邦弄过来的,和帝国的红酒完全不同,联邦的酒又烈又涩,一杯下喉咙,整个喉咙都能烧起来。在被伦雅拖着撑着场面笑容喝下两杯以后,那群联邦军部人面兽心的禽兽开始对着他连番轰炸,理由千奇百怪,甚至还有人说“为了教皇和他未婚妻的幸福”干杯。
    我操。
    他们俩幸福关我屁事!
    骆佳白诅咒着面前这个大胡子啤酒肚,记忆力他似乎是第一军团的副战舰指挥官,比尔菲斯的副手什么的。
    手中的酒杯被轻轻拿走。
    “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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