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知趁着月色赶回了府邸,齐銮房间里还亮着灯,沈庭知也不管他在里面做什么,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师兄!”
    齐銮合上书,有些无奈地道:“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都多大的人了。”
    话里是淡淡的责备,然而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更是纵容,半点也看不出是在训人。
    “是,小弟失礼了。”沈庭知装模作样地作了作揖,惹得齐銮一阵轻笑。
    “得了,少贫。”
    “师兄~~”沈庭知凑上前,趴着书桌,拉长了声音喊道。
    他的目光在桌上流连了一周,扫过丝毫没有动过的砚台,又毫不在意地收回眼神,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
    “喏,快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吊在空中微微晃荡,玉质上乘,那润泽的颜色,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齐銮对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视而不见,力度极轻地拍开他讨好的脸,嘴里毫不客气地道:“别跟我耍滑头,我们赌的可不是这块玉佩,你少随手顺个宝贝来糊弄我。”
    “随手?师兄你知不知道,这可是镇南王府世子的贴身玉佩!”沈庭知一下子窜起来,气呼呼地喊道:“不知道比那什么劳什子侯府千金的破玩意儿金贵多少,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他说罢,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说的那么简单,小爷我可是牺牲美色才拿到的。”
    齐銮初时还津津有味听着,任由他强词夺理,待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是忍不住黑了脸色。
    “愿赌服输,分明是你自己见到宝贝就走不动道,觊觎林之羡那块暖玉,现在还反倒怪我不识货。”
    “什么觊觎?说的那么难听,我就借来玩玩,回头还他就是。”沈庭知低声嘟囔,见齐銮脸色不好看,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齐銮见他垂着头,一副恹恹的丧气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师兄又没把你怎么着,做出这副受气包的模样给谁看呢?”
    “给我爹看。”沈庭知不怕死地顶嘴。
    庄序影的父亲庄严,在齐銮很小的时候就收养了他,庄严只有庄序影有一个独子,按理来说,为了避免养子心生芥蒂,作为师傅,他本应该公正对待两个孩子,尽量避免厚此薄彼。
    然而庄严却不,他简直将庄序影宠得无法无天,不仅纵容他的一切要求,还再三告诫齐銮,绝对不能欺负师弟,要好好待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有一个武功奇高,内功深厚的爹,庄序影却一点功夫也不会。
    也得亏齐銮人品端正,性子温和,换作是其他人,只怕早已嫉妒成狂,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好在齐銮一直以来,都对这唯一的师弟爱护有加,即便庄严去世多年,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见沈庭知一言不合就把靠山搬出来,这脾性完全还是一个孩子,齐銮被之前那句话挑起的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好,算你赢,我投降,行了吧。”
    晚上睡得迟,次日沈庭知睡到日上三竿,养足了精神才起床。与齐銮的赌注虽然是对方妥协,但沈庭知自然不可能真的顺着他的话来。
    庄序影从小与齐銮一同长大,与这位师兄的感情非同一般,可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些,但为人却十分讲信用,既然敢与齐銮打赌,自然不是输不起的人。
    另外,齐銮虽然很宠自己的师弟,然而他本性却不是一个玩闹的人,打赌这种事,他平日里是极少做的,他性格沉稳,并不像庄序影这般游戏人间。
    因此,沈庭知猜测他此番一定是有所求。
    自从上个世界谢一宁死亡开始,系统就一直没有出现。沈庭知经历了上一个世界有些身心俱疲,也就没有精力去管它去了哪里,后来足足睡了三天才开始打起精神应对新世界。
    好在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庄序影才因为一件绝世宝物远走塞外,为了赶回来连续好几天没睡觉,因此他的异常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齐銮每天派人准时给他送食物,命大夫给他例行检查,知道他只是因为疲劳过度急需补充睡眠,这才由着他。
    沈庭知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既然知道眼下的状况无法改变,系统暂时又无法出来给他答案,他唯有调整好心态,走一步看一步。
    他如今不知道主线任务是什么,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看着茶馆里人来人往,气氛热闹之极,坐在角落的沈庭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末世给自己带来的阴影终于散去了一些。
    听着耳边的嘈杂声,沈庭知暗暗静下心来。
    他昨夜潜入侯府之前,本来并不知侯府千金已经被掉包了,但他事先曾了解过,唐思敏平日里偏爱莲香,但入夜之后却喜用茉莉。
    但他在开门之时,闻到的却是淡淡的莲香。他无法凭这一点做出任何判断,内心却升起了警觉。
    待进门看到那人的背影之后,他心中便有了猜测。唐思敏本人的确很高,坐在凳子上也很难看出差别,但男女终究不同,即便林之羡身形清瘦,与女子仍旧相去甚远。
    沈庭知听闻林之羡与刑部的总捕头宁回遇是至交好友,那究竟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竟然能让身为王府世子的林之羡女扮男装也要将其抓到呢?
    无论是谁,沈庭知敢担保,那人绝对不会是他自己。但显然,这件事八成跟他有关,或许,还跟齐銮有关。
    茶馆每日都有先生讲话本,然而沈庭知此行并不是来听故事的。此时说书还未开始,坐在位置上的众人闲来无事,便开始说起了近来的新鲜事儿。
    一个背对着沈庭知的大汉凑近一旁的同伴,低声道:“哎,最近有女子遇害的事你听说了吗?”
    话里是难掩的兴奋,全然一副旁观者的模样。
    “怎么会不知道,每天都发生的事,听说是采花贼呢,这几天我那口子天天守着我那闺女,哪里都不肯去,可怜那些姑娘家。”
    他那桌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引得旁边的人也频频侧目,不一会儿便有人也忍不住过来交流自己得到的消息。
    “听说那贼人昨晚进了平南侯府……”那人似乎很为自己消息灵通而感到得意,说话只留一半,刻意吊足了旁人的胃口,见大家都满含希冀地看着自己,这才炫耀一般地将事情道来:“我那大舅子不是在侯府当值吗?昨晚他腹中饥饿,半夜准备偷溜到厨房找些吃食,谁知突然听到一阵怪声。”
    众人听他说半天都没叫到重点,已经有人忍不住插话道:“你快说那贼人如何?得手了吗?”
    “怎么可能?侯府戒备森严,要不是那贼人运气好逃得快,早就被抓了。”
    “啧——”众人一阵唏嘘,不知是为没有抓到贼人可惜还是为没有看到一场热闹感到无趣。
    ……
    沈庭知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知道不能再得到什么消息,遂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去。
    市井小民口中知道的消息除了坊间流传的真相外,还掺杂了夸大的成分,更有甚者,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经过官府的二次加工之后,刻意被放出去的。
    但结合这几天的风声,沈庭知得出了几点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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