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灯火暗淡。
    一个幼小的身躯缓缓前行,他两手揣在怀里,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凌乱的长发下,眼神充满坚毅。
    现在还不是深夜,远处明亮的灯光和不时传来的欢呼声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活力。
    然而,凌灵所在的街道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哐当!
    突然一声脆响,凌灵转过头去,只见小巷中窜出几只追逐的流浪猫,一旁是滚落的垃圾桶盖。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在经过一个转角处时,他的领子忽然被人一扯,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后背被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眉头微皱,他很快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黑色皮肤在缺少光线的巷道里如同隐身了一样,干瘦如柴的面孔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极为突出,他一张口,牙齿仿佛在发光。
    “小子,别乱动。”
    他的警告来自于他手中的匕首。
    冰凉的刀刃贴在凌灵的颈部。
    这时,一旁走出第二个人来,他的个子比持刀的同伴要矮了很多,他上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凌灵的口袋。
    凌灵表情有些呆滞,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
    你特么要不出来,我还真没发现!
    掏口袋的人发现了凌灵两手紧紧抱怀,他便撕扯着凌灵的外套,恶狠狠地道:“小子,放手,那是什么,拿出来给我!”
    凌灵回神,微蹙的眉头和紧张的表情展露无疑。
    这反而让对方越发地兴奋起来,他们蹲守了一个晚上都没收获,没想到竟然要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开张了。
    持刀的高个子也没什么好脾气,他把匕首的刃面放在凌灵面前,厉色道:“别耍花样,乖乖地照做。”
    “好吧,你千万不要激动,我会……”
    说话间,凌灵猛地抬腿,浑身不大的力气全部凝聚起来,以膝关节为支点,小腿迅速上弹,从脚面释放到对方胯下。
    致命打鸡!
    对方的眼睛顿时更加突出,像一只被人用力攥住的蛤蟆,他本能地紧夹双腿弯下腰来,凌灵右手瞬间从怀里抽出,阴暗的巷子里霎时传出一声闷响。
    嘭!
    凌灵的第一目标不是拿刀的高个子,而是一旁拽着他衣服的矮个子。
    长条状的石头一端很锋利,犹如一柄尖锥刺入了矮个子的太阳穴,拔出来后血液滋滋喷射,凌灵一反手,石头另一端坚硬的平面立刻和对方的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时,高个子还没发现异常,只是痛苦地夹着腿,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凌灵一转身,石头尖端从上而下快速袭击他的后脑,趁其眩晕之际,拽着他持刀的右手,将刀刃送进他的喉咙。
    血花绽放!
    片刻后,凌灵翻着白眼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妈的,一群穷鬼!”
    握住刚到手的二十美元,凌灵直奔方才来时遇到的快餐店。
    两个汉堡,一杯可乐,吃饱喝足后,凌灵舒服地打着饱嗝在街上游荡。
    不是夜不归宿,而是无家可归。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穿越。
    第一次,是从地球online去到了修仙世界,拜入仙门,问道长生。
    师父横扫天下、位列仙班,凌灵抱紧师父的大长腿,跟着享福。
    三千年后,凌灵即将成仙之际,有感尘缘未了,于是请求师傅将他送回地球online。
    然而,目的地貌似出了点问题。
    目光一转,街边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有关斯塔克工业的新闻。
    什么漫威复联,什么反派灭霸,换作没去修仙世界之前,凌灵也许会很感兴趣。
    但在这即将一步成仙的时候,就只会令人异常愤怒。
    凌灵觉得自己没发疯,已经算是剑心坚定了。
    “师父,我怀疑你在搞我……”
    他的抱怨刚出口,一个路过的中年白人女子俯下身好奇地看着他。
    “孩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标准的美式英语,凌灵此刻听起来只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他翻了个白眼,挥手道:“no,getout!”
    不标准的发音在他的亚裔外表下并没有显得奇怪,女人起身,可是并没有走远,反而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凌灵懒得管她,他现在石头换刀了,不怕死的赶紧来。
    清凉的夜风让他翻覆不定的内心逐渐冷静下来。
    他只有一个目标:回家!
    不管是回到修仙世界,还是那颗普通的小破球,都比在这里好一亿倍。
    不是怕危险,而是他想成仙。
    回到小破球,他就能了却尘缘,然后也有办法联系到修仙世界,让师父接他回去成仙。
    他修炼了足足三千年!
    凡人活到一百岁也要花上三十辈子!
    成仙之后他还能活很久,只要跟在师父身后,他觉得自己能活到不想活了还得继续活着都不算结束。
    但是回家的目标遇到了阻力。
    功法失效了。
    端着修仙世界的碗,果然吃不了漫威宇宙的饭。
    与生俱来的超高天赋,让他可以轻易地感知到那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特殊能量。
    但是这里的能量很杂,很乱,很弱,很稀,连修仙世界最贫瘠的地方都不如。
    这种稀薄而又杂乱的能量要是直接吸纳入体,这幅弱小的身躯立马就要生出无数疾病,几天之内就会浑身器官衰竭而死。
    身体死了,现在虚弱的魂魄也撑不了多久。
    办法也不是没有。
    凌灵的眉心处有一条竖纹,它最初是无比显眼的剑形,但仅仅一天时间就已经淡到接近虚无,好像是小孩子玩闹时涂上的油墨,在经历过几次水洗后终于要彻底消失。
    这是他和修仙世界自身本体的唯一联系。
    它是一件仙器投影的外在表现,真正的投影在他体内。
    只要将沉寂的投影唤醒,就能将它作为一条完美的能量汲取通道,哪怕功法无用,也可以把能量用来强化身体,促进生长发育,提高免疫力,直到他找到回家的办法为止。
    白天刚来的时候,他尝试了很多次,但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多次半途而废。
    现在终于吃饱喝足恢复了体力,他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努力。
    凌灵脚步顿时加快。
    “等一下,孩子,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太晚了,你不能一个人走,这样太危险了。”
    凌灵被刚才的女子一把抓住,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语听得他内心再次暴躁起来。
    他挣脱对方的手掌,皱眉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帮助。”
    凌灵生疏拗口的发音让女子更加担忧,她还想再追上去,警笛声忽然响了。
    她惊喜地回头迎上警车,趴在车窗上跟警察说着话,不时还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凌灵。
    滴滴!
    高亢的鸣笛声吓了凌灵一跳,他气愤地扭头骂了一句,然后继续向前走。
    警车里,鸣笛的年轻女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说番茄?”
    报警的女子也不明白,道:“也许他是饿了?凯瑟琳,开到前边去停车,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个人在外面。”
    “好的,佩格女士。”
    “你应该叫我妈妈!”
    凯瑟琳耸了耸肩,“现在是上班时间。”
    佩格女士瞪了他一眼,凯瑟琳乖乖地开车上前,然后她迅速下车,和佩格女士一起拦在凌灵面前。
    望着两人,凌灵眉头皱得更深。
    “女士,我说过不需要帮助。”
    佩格面色越发和蔼,她弯下腰,小声道:“孩子,你不用害怕,我不是移民局的人,更不会将你送到移民局。”
    哟,怎么着,把我看成偷渡的了?
    凌灵面无表情。
    说偷渡倒也没错,但要是那个所谓的移民局真的能把我送回去,我tm早就自己找上门了!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的可信度,她拽过一旁的女警道:“这是我女儿凯瑟琳,她刚满十八岁没多久,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将你带回警局。”
    凌灵瞟了凯瑟琳一眼。
    金发碧眼,小蛮腰大长腿,很漂亮。但是凌灵早就见惯了修仙世界各种仙气飘飘、气质非凡的小姐姐,对此算是免疫了。
    “女士,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需要帮助。”凌灵很无奈。
    他想发火,可对方也是好意。
    想骂人,但他不想进警察局,他怀里的匕首好像没擦干净。
    佩格女士依旧微笑点头:“我懂,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身上的衣服和尘土不会骗人,我想你也希望有个地方可以让你洗个热水澡,然后安心地吃一顿饱饭。”末了,见凌灵还是不为所动,她又道:“或许,还能解决你的身份问题?”
    凌灵开口了,他回答得很认真。
    “女士,我觉得我很需要帮助。”
    凯瑟琳噗嗤一笑,收获了两个人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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