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此时,车中的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
    司机枕着安全气囊,紧闭着眼睛,额头有血流下,似乎被迸溅的碎片划伤了脸,但其他地方看上去问题不大。
    而且明显还在喘气。
    江夏观察片刻,抬手拍拍车窗。
    过了几秒,车里的司机缓缓睁开眼,茫然片刻,慌张地开门下车。
    江夏看了他一眼,友善询问:“感觉怎么样?”
    车主靠着略微扭曲的车门,虚弱道:“谢谢,我没事……”
    说完,他裹了裹外套,打算像个正经受害者一样,找个地方坐下,静静等救护车到来。
    然而才刚往草坪的方向走了一步,胳膊忽然一沉——江夏从后拉了他一下。
    司机:“……”现在的年轻人,还挺热心的,可能是看他走不稳,想过来扶住他。
    车谷整司暗暗点了一下头,正想顺着力道靠过去。
    然而还没等倾斜重心,热心的年轻人已经松开了他的胳膊,并叮嘱道:“记得打救护车,还有找交警。”
    说完,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一副“这个重任交给你了”的模样。
    然后就丢下他,径直走到河边去了。
    车谷整司盯着江夏的背影:“……?”
    这种事,不是应该状态完好的热心路人帮忙做吗?打救护车和找交警又不要钱。
    他自己打的话,总感觉不像一个突遇意外后饱受惊吓,只好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受害者……
    但是眼看着两个目击人都聚到了河边,一副没空搭理他的模样,司机只能略显阴沉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然后不情不愿地取出手机,默默拨号。
    ……
    江夏抓到一个拨号工具人,舒坦了不少。
    出事的时候没有报警小助手在旁边,还真有些不习惯。
    此时,比起绿车上安全的人,他还是更关注火势渐盛的红车——好在小绿车主比较省心,没受什么伤,全部都能自理,不用耽误额外的时间……
    江夏很快走到了河边。
    此时安室透已经下到了水里。溪流很浅,水都还没没过腰部。
    比起水,更危险的是旁边的火——红车车里的油已经泄漏,火焰漂在水上徐徐燃烧,像一条虚幻的包围带。
    刚才安室透看清火势后,顺手取来了自己车上的灭火器。他用灭火器勉强清出了一片通道,涉水过去,试着拉了一下车门。
    摔到变形的门已经被卡死,无法拉开。
    江夏想起绿车上有一只安全锤,跑过去拿了过来。
    正打算下河递工具,这时,红车旁边的安室透看了看周围逐渐旺盛的火势,和怎么看都仿佛正处在爆炸边缘的车,犹豫片刻,抬起手,一拳哄向紧闭的车窗。
    咔擦——
    坚固车窗哗啦裂开。布满蛛网裂隙的碎片崩落,散进水里。
    江夏握着安全锤,怔了一下。
    然后默默收回了已经碰到水面的脚:“……”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体质比较特殊,但每次亲眼看到,还是会觉得神奇。
    而且……这就是安室透的车里没有安全锤的原因??
    江夏沉默片刻,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既然安室透可以,那理论上来说,他或许也可以。
    徒手拆窗的技巧,倒是颇为实用。不过这种很容易给自己划上几道口子的事,江夏还没试过,也不是很想试。
    如果遇上类似的情况……傀儡黏土韧性很好,但硬度还差了点……到时候要是没人看见,果然还是放傀儡们上场吧。
    说着他就抬起手,偷偷捏了一下蜘蛛小姐无聊探出来的蛛腿。
    ——看,这锐利的爪,一副很擅长切割的模样。拆起窗户来,肯定比老板优雅。
    蜘蛛小姐背后一凉,本能地抬起头,看向主人。
    ……没能从江夏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
    蜘蛛小姐狐疑地思索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江夏捏着她的指尖,然后偷偷用力,把自己的蛛腿拔出来、收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藏起来比较安全。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头顶的斗笠,并暗暗决定以后如果没事,就坚决不把蛛腿探出来玩。
    ……
    安室透没发现身后员工的小动作。
    他伸手进破裂的车窗,探了探红车中司机的脖颈,发现已经没有脉搏了。
    “……”
    ……刚带着江夏出门,就遇上了死人。也不知道是单纯的事故,还是其他原因……安室透短暂陷入沉思。
    很快,刚被驱散的火,此时又循着水流,渐渐飘近。
    安室透回过神,没再多留。
    他涉水回到河岸上,看向江夏:“来不及救人了,报警吧。”
    习惯性地说完,想起江夏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储物箱里,安室透又若无其事地闭上嘴,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没等拨号,旁边传来一道虚弱的:
    “……我找过交警和救护车了。”
    “?”
    安室透转头一看,发现桥角正缩着一个衣服满是褶皱,头上流血的男人:“……”
    ……这大概是绿车的司机。
    让车祸后受伤的虚弱市民亲自打电话善后,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样效率倒是不错。
    安室透看了一眼此时没有手机的江夏,没说什么。
    他收起手机,走向道路另一侧,同时提醒其他两人:“离河边远一点,车辆有可能爆炸。”
    说完,安室透略微一怔,想起一件事。
    根据以往的调查,以及那个眼镜小学生说的话,江夏一遇到和车祸相关的事,反应就会比平时迟缓,严重的时候还会陷入那种挂机一样的状态。
    但这一次,怎么感觉江夏反应挺灵敏的,还特意跑去拿了安全锤,虽然后来没用上……
    安室透陷入沉思,思索无果。
    ……毕竟他不是专修心理学。
    只利用现有的经验瞎猜的话,这可能是因为ptsd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会被触发……啧,心理问题就是麻烦,没有绝对特定的触发条件,症状也常常很玄妙。
    不过江夏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清醒的状态,倒是非常不错,或许这是好转的征兆。嗯,等找到了合适的心理医生,要在给他的备案里写下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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