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夏目前所在的地方,毕竟是一处还算繁华的商业区。警方封锁的区域外,放眼一大片全是人潮。在没有魔力和杀气定位情况下,想从中找出一个鬼鬼祟祟的狙击手,并不容易。
    江夏贴在大楼隐蔽处看了看,没看到传说中的“噼咔”反光,也没看到有可疑人影,难有头绪。
    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于是暂时放弃寻找那个放冷枪的人,转而朝某个方向飞了过去,目标明确。
    ——小泉红子假扮基德的时候,她背后,一直连接着一段伸向远方的虚渺线条。
    而在她裹着的那一层用于伪装的魔力,被江夏的式神们吸干之后,那条线,就跟着消失了。
    此时,比起在一大群人里寻找一个没有杀气也没有魔力的人,江夏觉得,还是那条魔力线更有价值。
    毕竟他记得上一次,在小泉红子对基德下诅咒的时候,小泉红子和基德之间,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黑线。
    也就是说,顺着那条线延伸的方向过去,或许能找到某个躲在暗处、为小泉红子提供魔力的人——比如找到疑似被绑去当了魔力蓄电池的基德。
    想到这,江夏没再在这片警察和普通市民过多的地方停留。
    他顺手修补好刚才被狙击枪擦到的傀儡,顺着魔力线所在的方向,快速离开。
    ……
    人群中,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朴素外套的女人仰头看着天边模糊远去的小点,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源红奈小心压抑着魔力,摸了摸包里的望远镜,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略微蹙眉。
    那只妖怪果然有不少秘密。
    还好这一次,她比较谨慎……
    她离开人群,在被封锁的区域外轻松穿行,最终,停在了某个人来人往的广场。
    这是她和小泉红子预先定好的会合地点。
    ——来到这里之前,源红奈查了一些资料,却没能在任何地方,找到雾天狗出没的影像。只有前一阵的山泥寺自杀事件中,有旅人深夜路过丛林,拍下了疑似“雾天狗”的照片。但那张照片其实同样非常模糊,连是人是鸟都很难辨认。
    总之,这让源红奈觉得,雾天狗会有意识地避免在公众面前留下痕迹。
    所以她和小泉红子约在了广场见,有路过这里的普通人做掩护,比较安全。
    源红奈靠在长椅上等待。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高中生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在众多男性路人的暗暗注目下,略显狼狈地跑近。
    小泉红子来到源红奈旁边,低声质问:“你骗我?!”
    源红奈慢条斯理地坐直,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要用那种呵斥仆人的语气对我说话。”
    气场逼人。
    然而同为魔女,小泉红子对这种摆架子的方式非常熟悉。
    她理都不理,继续压低声音追问:“那个劣质魔法阵是怎么回事?还有后面的狙击枪,是你安排的吧——万一真的打中怎么办?!”
    源红奈轻嗤一声:“我给你的衣服不止能依附魔力,也能隔断一定程度的物理伤害——而且那个丑东西枪法很准,你不用担心被误伤。”
    说着,她双手环胸,重新靠回长椅椅背上,冷静地说:“计划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样才更能顺利施行。”
    “?”小泉红子没想到姑姑坑人坑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瞪着她说不出话。
    “那个魔法阵,确实不是用来困住雾天狗的,只是单纯的魔力堆积。”
    源红奈抬起指尖,比划了一下:“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团充斥着稳定魔力的气体。这些魔力没什么用处,质量也不高,唯一的优点就是极度稳定——它其实是以前的魔法师们常用的教具,可以和染色魔法相结合,来给一些天资不佳的魔法师演示魔力的运行。做出来以后,放上几年都不会坏……
    “——但是刚才,那个妖怪落进阵里以后,魔力就立刻消失了。”
    “……”
    小泉红子听懂了姑姑话里的意思,感觉自己的少女心被狠狠扎了一箭。
    ——稳定到那种程度的魔力突然消失……结合当前的情况来看,真相只有一个:雾天狗真的能用某种方式吸收魔力。
    ……所以他真的只是来骗魔力?
    那块她做了很久的巧克力,也只是被当成普通意义上的“食物”吃掉了?
    小泉红子目光发直地怔了一小会儿。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源红奈昨天才刚刚说过的话,重新看向姑姑:“……你不是说,我们的魔法趋于完美,不可能轻易被妖怪吃掉吗?”
    源红奈抬手支着下巴,理所当然地说:“魔力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如果提前告诉你雾天狗能吞噬魔力,你还能有勇气这么自然地把他引出来、确认他的食谱吗。”
    “……”
    小泉红子指节攥出嘎嘣一声脆响,拳头硬了。
    但是,感受到远处那些不时仰慕地看向她的目光,她又很有包袱地挥不下去拳。
    ……肉搏打人,也太不符合优雅神秘的魔女形象了。
    可偏偏她现在还用不了魔法。
    ……混蛋妖怪,骗她的魔力。
    更过分的是,竟然骗完就走,一根羽毛都没留下过……
    源红奈没在意小泉红子复杂的心情,独自沉吟着:
    “现在就能确定了——他真的能吞噬魔力,而且速度不慢。之前你那些魔法,恐怕根本没能对他起效……
    “好在目前看来,枪械还是有效的。
    “只是他移速很快,在有所警觉之后,再想这么暗算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要是打坏了,研究价值也会直线下降……啧,这种物理捕获的方式,还是放在最末位好了。我们先试试别的方法。”
    说着,她往旁边看了一眼。
    长凳一侧,树枝投落下来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和长凳差不多高,却肌肉壮硕的仆人。
    仆人穿着一身定制西装,头发规整地梳向后方。
    背上却背着一只沉重的枪包,整体画风有点古怪。
    源红奈看了仆人一眼,因他那丑陋的相貌蹙了蹙眉,她转而移开视线,看向眼前的小泉红子。
    话倒依旧是对着仆人说的:“拿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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