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很快到来,人类的第一艘银河级光速飞船正式起航。
    唐纳德并没有跟随其他人,一起登上这艘“人类方舟”离开太阳系,他对自己的去处另有安排。
    “凯蒂,我的私人飞船造好了没有?”
    唐纳德向身边的助理询问。
    “已经准备妥当,但是您不考虑跟随我们一起登上方舟吗?”
    凯蒂有些担忧的样子,即便她和家人都获得了登舰资格,可是自己的上司却突然放弃机会,选择乘坐另一艘小型光速飞船离开太阳系。
    “不了,毕竟我的道路跟你们不一样!”唐纳德若有所指地说。
    原本他确实打算跟随人类大部队进入宇宙,至少在几百年内都不会分开,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心里越来越感到忐忑不安。
    也许是本人在外面召唤自己的化身,也许是宇宙大意志在作怪,试图让他永远留下来。
    经过仔细一番思索,唐纳德决定不跟“归零者”掺和,干脆直接前往宇宙末日时刻,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趁着宇宙重启逃逸出去。
    “不能在牵扯太多因果了!”
    唐纳德认为自己感到不安,就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宇宙产生了巨大影响,而作用力都是相互的,他对三体宇宙改变得越多,那么三体宇宙对他的牵扯就越大。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借助人类种族文明的力量,加入到“归零者”的重启游戏当中去,只怕就算是宇宙成功重启了,自己也由于因果纠缠而无法得到超脱。
    这番明悟让唐纳德猛然惊醒,于是立即改变计划行程,安排助手凯蒂去订制自己的私人光速飞船。
    一艘能够持续不断加速的飞船,能够让他直接跳跃数百亿年时间,来到宇宙大寂灭阶段的“终极飞船”。
    “终极飞船”也被称为“末日飞船”!
    这种光速飞船没有目的地,只需将曲率引擎开到最大功率疯狂加速,无限接近光速极限,目的就是用相对论效应跨越时间,直达宇宙末日。
    据唐纳德的计算,十年内就可以跨越五百亿年!
    当然这是以“终极飞船”上的时间作为参照系,其实,并不需要有意识地做这事。
    比如在“人类方舟”加速到光速后,曲率引擎出现无法修复的故障,使飞船速度只增不减,最终也可能在人类有生之年到达宇宙末日。
    不过唐纳德明白这么疯狂的事情,大概只有自己会去实行,其他人肯定不愿意跟随他一同前往宇宙末日,毕竟这方宇宙能否重启还是个未知数。
    “也许某人会想去看看宇宙末日!”
    唐纳德想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这让助手凯蒂感到非常的奇怪,她从未见过“泰勒博士”有这种表情,但是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了。
    所谓某人,其实就是“圣母心”程心。
    作为文青病晚期病发者,如果得知有机会前往宇宙末日,恐怕会马上赶过来恳求带上她一起。
    根据联合国政府的名单安排,程心被排到第十艘“人类方舟”上,所以她应当不会留在地球,否则早就拒绝领取船票的资格了。
    “帮我联系程心,然后这样问她……”
    唐纳德打定主意后,就让助理凯蒂去把事情安排下去。
    果不其然,程心很快就答应了,并且跟随超能部门的人一起来到空军基地,从她的热切神情来看,几年的满世界旅游让她的文青病更加严重了。
    见面第一句话,程心就问道:“博士,你要前往宇宙末日?”
    “是的!”唐纳德点头。
    “为什么是我?”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会想去看看,所以就叫上你一起。”
    这个理由不是很充足,程心明显不相信唐纳德的忽悠,不过她对宇宙末日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所以就算是被骗了也愿意登船跟过去。
    “什么时候开船?”
    “过几天,等我向三体要个东西再说。”
    唐纳德想让三体人送他一个智子。
    即便是最原始版本的也可以,只要能够用来充当飞船ai就行,反正智子消耗的能量都是来自其他维度,不会对飞船产生半点负担。
    不知为何,三体人得知唐纳德打算驾驶“终极飞船”前往宇宙末日后,它们飞船爽快的答应看这个请求。
    “泰勒博士,只要这个智子还在您的身边,我们就有机会还能够联系得上!”
    三体人这般解释道。
    对于旧三体人而言,它们没有个体生死的概念,只要有一个三体人还或者,就相当于所有三体人都存在。
    所以就算三体星被毁,一下子就死掉了数百亿三体人,它们也只是觉得受到重创而已,并不认为这种处境有多惨,反正已经许多三体人逃出来了。
    不过对于新三体人而言,这种全部三体人就是一个整体的观点正在瓦解,越来越多的新三体人表现出自己的个性和情绪。
    指不定再过上上千年,这个种族又会再次分裂出无法联合的个体。
    但是在此之前,即便是新三体人也依旧保留着联合的能力,以及过去的一部分陈旧观点,认为自己的记忆、精神和意志会在种族内部永远存在。
    正因为如此,三体人才愿意向唐纳德提供“智子”。
    有了这个宇宙级的通讯工具,即便是过了过几百亿年再回到正常时空,它们也能够跟唐纳德取得联系。
    等到唐纳德将一切准备妥当,登机的时间终于来临了。
    一艘巨大的私人光速飞船从太空降落下来,在三体人的帮助下,人类早就将飞船工作搬迁到月球上。
    这艘私人飞船不大也不小,额定乘员有几十人,最大容纳数量可以高达上百,可是如今登机的人非常少。
    总共不超过二十人,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飞船驾驶员、维修员和服务人员,他们是唐纳德通过政府招募过来的同伴。
    程心跟着唐纳德上去时,不由惊诧问道:“只有这么一点人而已吗?”
    “已经够多了,要知道我们这不是去旅行,而是直接前往宇宙末日,没有多少人愿意渠道那个时间点……”
    在唐纳德的一声令下,飞船很快就从地面升起进入近地轨道,然后打开“曲率引擎”开始加速离开。
    在经过月球时,众人通过屏幕可以看到它上面高耸着巨大的船坞,无数机器人和工作人员在里面忙碌着。
    据说这里有上百艘飞船在同时建造,其中有几十艘飞船的体型极为庞大,连船坞都无法遮挡,距离数千公里都还能看得到飞船轮廓。
    “那就是人类方舟!”唐纳德向身边的程心解释。
    能够容纳千万人居住的“人类方舟”属于银河级的世代飞船,在正常情况下,人们可以在里面繁衍生息,只要人口不超出最大上限,里面的资源足够人类坚持万年之久。
    即便方舟上的人口繁衍得太多,也可以选择进入冬眠的方式,以此解决资源消耗过快的问题。
    这样一来,每艘方舟最大容纳人口数量应当在一亿左右。
    不过为了保证方舟拥有足够的航程,联合国政府规定只能按照额定人员登舰,所以最终能够逃出地球的人类依旧不多。
    “终极飞船”设计目的跟方舟不同,它是用来突破光速极限,驶向宇宙末日的飞船,所以他们就不需要携带太多资源,只需能够使用几十年就足够了。
    “甚至可能十年就足够了!”
    唐纳德站在一个冬眠舱跟前,里面装的正是原版“泰勒博士”身体,在一个月前飞船建造好后,他就已经安排人将化身躯体搬到飞船上。
    通过近距离感应,唐纳德清楚的察觉到,冬眠状态对进化变异的影响越来越弱,如果他按照制定原本计划跟随“人类方舟”离开,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突破进化阈值,在宇宙大寂灭前就成为“量子生命”。
    “总算又逃过了一劫!”唐纳德轻叹。
    这种危险无声无息,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然后再也离不开三体宇宙,只能陪着这方天地周而复始的重启、成长、衰败和毁灭。
    暂且不说他是否能够保持自我,在一次次毁灭重生过程中,始终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能够成为天人超脱时间和空间,但也会被困守在这方天地不得离开。
    “终极飞船”启动了曲率引擎,很快就达到光速,并且逐渐以超光速的方式向前飞行。
    航行过程中,程心一直表现出多愁善感的神情,显然对此次航行感到后悔了,她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做了很快都会感到后悔不已。
    甚至还有点迁怒其他人的想法,或许正在心里暗自咒骂唐纳德也说不定。
    “你若是不愿意等待,我劝你还是进冬眠舱好些,只需一闭眼就能到达宇宙末日了呢!”
    唐纳德衷心地劝说道。
    但是程心却把这番话当成了讽刺,“我不!”
    可是在飞船的参照系内,仅仅航行了不到一百个小时,程心就已经感到有些精神恍惚,甚至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正身处另一个世界。
    在很长时间内,程心透过舷窗看着光速视野中的太空。
    她知道,从前方那发出蓝光的星团中每跳出一颗星星,掠过飞船后飞进后方红色的星团,就意味着飞过了一颗恒星。
    她数着那一颗又一颗跳出的星星,目送着它们掠过,看着它们由蓝变红,这种行为具有很强的催眠效应。
    终于程心睡着了。
    等到她苏醒过来时,首先问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到了没有?”
    “哈哈!你睡迷糊了吧!”唐纳德看向这个女人说道:“你只不过才睡了七八个小时,距离宇宙末日还远着呢!”
    根据科学家推测得知,这个宇宙至少还有五百亿年的寿命,比起唐纳德出身的起源世界短寿得多了。
    “也许是因为生命现象太多了,以致这个宇宙衰败得很快?”
    唐纳德知道,大刘的三体宇宙里到处都是生命现象,即便像三体星系那种环境恶劣的星球上,依旧能够繁衍出生生不息的三体文明。
    可见这个宇宙的生命现象有多么频繁,而这是一种极为不常见的现象,生命太多会导致宇宙资源消耗过快,以致在宇宙文明中会有“黑暗森林法则”。
    所以这个宇宙只剩下五百亿年寿命,那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若是不愿意等待,还是进到冬眠舱里吧!”唐纳德再次说道。
    这次程心没有拒绝了,她不想将自己的十年生命浪费在旅途长,于是站起身子向面前的男人说道:“那么再会了!”
    “嗯,宇宙末日相见!”唐纳德点了点头。
    “宇宙末日相见!”
    程心也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迈着走向未来的步伐离去,她突然有一种走向命运的感觉。
    在超越光速飞行中,智子也跟外界失去了联系,没有什么通讯技术能够追赶上“终极飞船”,只有等到飞船回到正常空间后,才有可能接收到其他人在时间长河留下来的信息。
    唐纳德研究了半年“冬眠舱”里的化身躯体,感觉至少在接下来几年内,都不会达到进化变异阈值后,他就安心地离开临时躯壳。
    让分化出来的灵光回到“泰勒博士”体内。
    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化身的化身就会稳定下来,如果最后化身离去了,却将化身的化身留下来,那岂不是太不完美了!
    要走就全都走掉,不能遗留半点东西下来。
    “必须等到目的地才唤醒我!”唐纳德吩咐其他人。
    “终极飞船”的目的地是宇宙末日,这是一个长达十多年的飞行计划,曲率引擎会一直加速航行,直到遇到时间屏障才会停止下来。
    如同纸船碰到了大脸盘的边缘那样,甚至会作用力反弹回去一点时间,足够让唐纳德做出反应了。
    除了程心和唐纳德,其他飞船的乘员们并不会进入冬眠。
    他们十分清楚这艘飞船的目的地,而旅途终结后很可能就是死亡,所以没有人会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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