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走到唐老面前,抬起手,轻轻帮他调整了一下头的角度:“对,就这样,别动~”
    唐老觉得这人脑子有泡,张口就骂:“干...”
    “噗呲!”唐老嘴巴张开的一刹那,奇诺的小手犹若突袭的蝮蛇般刺入,在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扯声中,将其整根舌头拔了下来。
    因为角度调整得好,再加上速度太快,喷出来的血根本没溅到奇诺,只有防水牛皮手套上沾了一点点唾液。
    “舌头不要就捐给有用的人吧。”奇诺松开手指,让那条血淋淋的舌头落到了地上。
    血沫涌出,很快堵住水肿的喉咙,唐老瘫在地上,干瘦的身躯一抽一抽,眼球表面浮现起密密麻麻的血斑,就这么在剧痛中被自己的血活活呛死。
    打手僵了片刻,怒吼一声冲向奇诺,硕大的拳头凌空砸下,宛若一颗炮弹。
    虚影交错,奇诺已如鬼魅般绕至打手身后,一只手环上他的脖间,远远看去像是勾搂着卿卿我我。
    但实际上,在小手环绕的一瞬,剧烈的骨裂脆声便从打手脖颈传出,寰椎直接被折断。
    房间内又多了一具微不足道的尸体。
    独眼龙眼神惊恐,即将鬼叫之际,帕拉丁一拳将他的叫声打回肚子,捂住他的嘴。
    奇诺摘掉脏兮兮的防水牛皮手套,贴着皮肤的白手套依旧洁净如冬雪,他竖起修长的食指立于唇前,微笑着做了个噤声动作。
    独眼龙喘着粗气,眼神惶恐不停点头。
    帕拉丁见此松开手,房间内回荡起紊乱的喘息声。
    奇诺:“你是这里的二把手?”
    独眼龙点头如捣蒜。
    “恭喜你~今天起,你是一把手了。”奇诺的语气很友好,“那么,关于刚才的交易,你愿意接手吗?”
    独眼龙已经吓破胆了,哪敢拒绝,哆哆嗦嗦地说:“愿意!我愿意!”
    就这样,盐晶顺利卖出,换了1083枚银月。
    独眼龙本以为可以送走这位瘟神了,谁知,奇诺找了张椅子坐下,歉声说:“很抱歉弄脏了你们的地板,帕拉丁,帮他收拾一下。”
    帕拉丁老老实实去收拾唐老和打手的尸体,还有那条离体而去的舌头,并端来水桶和抹布,开始擦地上的血迹。
    “我还有一笔合作想和你谈。”奇诺示意独眼龙坐下,指了指房门口厚实的麻袋,说:“我带来的月币,算上刚才盐晶卖出的月币,总共有2000多枚银月。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这些银月不干净,我想让它们变干净。”
    独眼龙缩着头问:“您想我怎么配合?”
    “你有认识什么收藏油画的朋友吗?”
    “有,但他们是做正规生意的。”
    “很好,我就是要正规商人。”奇诺想了想,问,“这种正规交易,一般都有收据,或者什么凭证,对吧?”
    独眼龙点头:“是的,有凭证,上面会有当地商会的公章,同时也要纳税,油画的税是5%。”
    奇诺解开麻袋,拿出那幅包装好的油画,在独眼龙面前摊开:“这幅油画,你觉得他们愿意出多少钱收购?”
    独眼龙打量片刻,抓了抓头:“很普通的油画,大概...十几枚铜月吧。”
    奇诺微笑说:“不止吧?这幅画我很喜欢,不如2000枚银月卖给他们?”
    独眼龙想笑,却又不敢笑:“这似乎有点难做到。”
    奇诺将装着银月的麻袋提进来,塞到独眼龙怀中。
    独眼龙抱着麻袋,有些迷茫:“大人?”
    奇诺耸了耸肩:“这是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希望你能联系你的朋友,把我的画卖出2000枚银月的价格,记得开凭证。”
    这一刻,独眼龙终于反应过来,不自觉流露出惊叹的神色,他站起来对奇诺欠身行礼,神秘兮兮地说:“我仔细看了看,这幅画隐藏着诸多奥妙,简直像出自神明之手,它一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格,我向您保证!”
    在独眼龙这里处理完那些不干净的钱,奇诺只在身上留了一枚银月,还有一些零碎的铜铁月,和帕拉丁一起离开黑市。
    奇诺将银月拿在手中把玩,于指缝间来回流转,犹若蝴蝶翩舞。他对这种月币情有独钟,银质在颜色上不似铜铁那般脏腻,又没有金质的暴发户感觉,优雅而内敛,手感也很棒。
    奇诺将银月转至掌心,握住:“帕拉丁。”
    “在。”
    “你饿了吗?”
    “我...”帕拉丁犹豫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奇怪的考验。虽然他确实饿了,但他觉得,应该在长官面前保持干练的形象,便说,“我不饿。”
    奇诺耸了耸肩:“是吗?本来我想说,你跟我忙活了一上午,我应该请你吃个饭。”
    帕拉丁闻声有些惊惶:“大人,您太看得起我了...”
    “陪我去吃点东西如何?”
    “我的荣幸!”
    两人来到平民生活区,奇诺留意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食物,单就平民阶层来说,和前世并无太大差异,主食大多是小麦制成的面包,还能看到藜麦、鹰嘴豆之类的东西。
    主食价格也很低廉,以面包为例,几枚铁月就能买到拳头大的全麦面包——单从这点看,1铁月和1块钱差不多。
    不过,奇诺昨晚看了一本书,叫《月币论》,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比较特殊,月币的金、银、铜、铁不仅代表购买力,也代表可购买范围。
    从汇率说,1枚金月能兑换1000枚银月,1枚银月能兑换100枚铜月,1枚铜月能兑换10枚铁月。
    金月购买力最强,购买范围最广,什么都能买,上至军用管制品,下至柴米油盐——当然,没什么人会拿它买油盐,小贩们也找不开。
    银月可以购买除了军用管制品外的所有东西。
    铜月的购买力变得有限,能用金银月支付的制式武器、稀有金属、土地、学校学费等,不能以铜月结算。
    铁月最底层,只能用来购买维持生活的必需品,诸如农作工具、针线、谷类豆类、柴米油盐糖,以及这些原料制成的食品等等。
    活禽、牲畜、肉蛋奶等荤品,都不能用铁月购买——这些“奢侈品”至少要用铜月结算。
    最重要的是,月币可以向下兑换,而不能向上。
    比如,需要散钱的话,可以用金月换银月,银换铜,铜换铁,但不能反过来。
    也就是说,哪怕你有再多的银月,你也不能拿去兑换更高级的金月,铜铁同理——这里指的是官方渠道。
    地下渠道连盐晶都敢买卖,肯定也支持月币向上兑换,但肯定是非法的,而且手续费也会高到离谱。
    与此同时,不同地位、不同职业,结算报酬时的月币种类也不同。
    比如奇诺作为希林镇民政官,属于正职官吏,薪水是用银月结算,1年薪水50枚银月。
    帕拉丁这类士兵,薪水就是用铜月结算,1年薪水2000枚铜月。
    所以,月币在多古兰德不仅代表财富,也代表社会阶级。
    ...
    奇诺在市场上巡视着,他发现肉类并不多。
    这不奇怪,肉类只能用铜月及以上的月币购买,在希林镇这种边境城镇,肉是奢侈品,能买得起肉的居民大概也就1000多人。
    不过,奇诺找的不是肉,而是糖。
    他有极其严重的“糖瘾”,没糖吃会死的那种。
    前世,他被首脑生擒后关押了很久,穿越来这里也没吃到甜的东西,糖瘾早就犯了。
    所幸运气不错,他在一家面包店发现了蔓越莓蜂蜜面包,一整块只要3铁月。
    他拿纸巾把桌面和椅子擦了一遍,一口气买了半打面包,洗完手后开始吃。
    帕拉丁跟木头人似的站在旁边,他没吃早饭,再加上奇诺的吃相很好看,越看越觉得香,不禁咽了咽喉咙。
    奇诺发现帕拉丁盯着他手上的面包,无奈地笑了笑,将一块没吃过的面包递了过去:“吃一块吧。”
    “谢谢大人。”帕拉丁也不装了,没必要和肚子过不去。
    “先洗手。”
    “是...”
    吃完甜食,奇诺在街道穿行,熟悉希林镇的布局。
    离轮回小队来袭还有13天,这里是第一战场,必须对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越往边缘走,人口聚集越少,穿过一片城区,奇诺发现前方竟有士兵的瞭望塔以及封锁线。
    透过缠绕尖锐铁丝的木栏望去,可以看见对角城区破落不堪,房屋被雨水摧残得霉菌斑斑,破旧的窗户上只剩玻璃残渣,偶尔能看见几个人影蹒跚着进进出出,气氛阴郁。
    帕拉丁轻声提醒道:“大人,您最好别往那边走了,那是疫区。”
    奇诺想起了多古兰德的兽化疫病,他看向封锁线附近的士兵,每个人腰间都挂着鸟嘴面具。
    他见过这种东西,在前世,中世纪的瘟疫医生们就会佩戴这种防护装备,它呈现鸟喙状,鸟嘴位置填入药草植物,用以掩盖尸臭味、消灭病原体,相当于一种防毒面罩。
    奇诺故意假装忘了事,敲了敲头:“我们希林镇有多少兽化疫病感染者来着?”
    “总共有200多人,上层疫区150多人,下层疫区50多人。”
    “上下层?”
    帕拉丁一愣:“大人,这是王室签署的政令,您忘了吗?王室允许猩红教会的疫医对感染者进行血疗,并对疫区进行上下层划分。”
    奇诺闻声看过去,封锁线的角落有一个男人,背部高高隆起,畸变的骨头将皮肤绷得很紧,前凸的嘴鼻犹若长了颗肿瘤,手掌是普通人的两倍大,指甲发黑且尖锐,手背上还有粗硬的钢毛。
    毫无疑问是一个感染者。
    男人身边,两个戴着鸟嘴面具的疫医正在替他输血,他们身穿罩袍,颜色像是浸透了猩红而温热的液体,镶边纹路斑驳扭曲,随着衣服褶皱不停断裂破碎,仿若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
    血袋里,血的颜色深得发黑,虽然人的静脉血本来就是黑的,但这输进去的血却黑得像石油。
    男人原本眼里满是血丝,时不时抽颤,但当血输进去以后,身体抽颤明显缓和下来,眼里的血丝也不再密集,整个人像松了弦似的长出气:“呼...”
    帕拉丁提醒道:“兽化疫病现在仍然不可治愈,一旦染上便是终身。多古兰德之所以能控制疫病,一靠盐晶,二靠血疗。猩红教会提供的「净化之血」可以让感染者暂时失去传染性,但必须定期血疗,否则传染性就会复发。”
    奇诺注意到,疫医在给男人输入净化之血时,也在另一侧放血,很像是一种粗暴的透析疗法。
    那些放出来的污秽血,会被装入专门的密封容器,由疫医带走。
    血疗完毕,士兵们移开尖刺木栏,让男人回到疫区。
    帕拉丁解释道:“那些有钱承担血疗,让自己不具备传染性的病患,可以生活在上层疫区,也就是您现在看到的前方区域。他们可以和我们呼吸同一片空气,但为了治安考虑,不能离开封锁线。而那些无法承担血疗费用的患者,将会被关入下层疫区,那里是一片地狱,您不会想去的。就算想去,也必须穿上完整的防护装备。”
    奇诺虽然兑换了废土生物基因,对病原体有极强的抵抗力,但他不确定是否能抵抗这种兽化疫病,在确认有效前,还是小心为好。
    不过,他想对其进行更多了解,便问道:“那么,理论上说,我们现在进入上层疫区没有危险?”
    “理论上是这样。上层疫区的感染者都会定期接受血疗,没有传染性,症状也较轻,理智被蚕食得不严重,不具备攻击性。但夜晚最好小心,尤其双月凌空之夜,他们的兽血会变得躁动不安,我们也会在封锁线投入更多人手。”
    奇诺昨天看书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个世界有两个月亮,双月之间的距离呈现周期性变化,每27天会有一次「双月凌空」。
    奇诺又敲了敲头:“我有点忘了,上次双月凌空是什么时候来着?”
    帕拉丁想了想,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半个月前。”
    “知道了。”奇诺瞳中浮现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既然没危险,和我进上层疫区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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