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圣马可广场有些冷,虽然知道晚上会冷才穿了这件外套但没想到气温会那么低,海德里希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卫衣。吸烟点点了支烟,没有了耳边的喧嚣,他放松的感受薄荷味的清凉的充斥的他的口腔逐深入肺。拿起手机看到二十条未读的简讯却没有点开,他环顾四周想把夜晚的威尼斯刻在心里。
    威尼斯的美是只有到达过才能体会的,壮丽的大教堂是威尼斯守护神圣马可的安息之处。遵循拜占庭风格,总体呈现希腊十字形造型,上覆五座半球形圆顶。正面的圆顶下是黄金装饰的马赛克立面和数块彩绘装饰画。
    海德里希眯起眼睛仔细观看上面的雕饰,看起来像是威尼斯的城徽——巨大的狮子抱着福音书,它的上方飞翔着六尊天使。而下方的彩绘画则是穿着蓝袍的圣马可的神话礼赞。
    收回视线他又嘬了口烟,觉得这多出来的一些尖刺一般的装饰更像是哥特式的教堂。就和他家乡随处可见的哥特式教堂如出一辙。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的海德里希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站着。
    「嘿,先生能给我一支烟吗?」
    那是刻在心底的动听嗓音,偏低的女声在风里听起来有一些沙沙的,酥酥麻麻的。
    海德里希曾在这几年里设想过无数次他们的相遇,有哭着扑进她的怀里骂她负心的,有破涕而笑紧紧抱着她,向她诉说自己想念的。
    直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了永别。空棺在那个雨天埋入阴冷的低下,他撒上白色的玫瑰亲手拿着铲子为她铺上了泥土。
    一时间有些站不稳,手指间夹着烟都掉在了地上他都没有察觉。铺天盖地的耳鸣在他身体里炸开,他害怕回头看见她,更害怕回头看不见她。
    「先生?你没事吧?」莉莉丝真的吓一跳,不会是发病了吧。翻包拿出手机都准备打救护车电话了。
    「谢谢,我没事」
    还好他回应她了,否则她这个112的界面就要按下去了。她慢慢抬头视线移向前面那个转身的人。
    一阵风吹起他的金色长发,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觉得少年应该是笑着回答的。
    好的,是天使落入人间,难怪站在教堂前思索,估计在想着怎么天堂。真是她失礼了。
    「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打扰了」她差点没忍住在胸前画十字,对他欠了前身抬腿就要离开。
    「不是要抽烟吗?」他拿起手中的蓝莓口味薄荷烟递给她。
    「哦……,那我不客气了」也许是他笑的实在太过落寞,就像广场上的月亮一样寂寞的让她无法拒绝。
    莉莉丝也没有拒绝他帮自己点烟的动作,不过任谁应该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美人的吧。只是她刚一侧头,他这个打火机的位置就恰到好处的放在她手边,另一只手挡住风也帮她把刘海位置挡住。
    他们离得很近,莉莉丝垂着眼帘不看他。只是感觉威尼斯晚上着实有些冷,不然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都起来了。
    「点,点燃了先生」莉莉丝不得不拍他的手臂提示他可以了,这火再打下去烟就要烧起来了。
    「抱歉,这位小姐」
    「没事没事」
    气氛就一下子尴尬起来,莉莉丝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个烟瘾就上来了,怎么就问陌生人要烟了?一边懊恼咬破烟上的爆珠,一边抽了口嘴边的烟。简单如莉莉丝一下子就不后悔这些举动了。
    「这个味道好棒,你哪里买的?」抬头吐出一口烟,惊喜的对着海德里希享受的眯着眼,扬起嘴角。
    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回答,她亦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身撑着栏杆看向圣马可大教堂声音轻轻的在风里飘着。
    「这个教堂曾经被烧毁过,重建之后加上了新的流派。融合了拜占庭式,哥特式,伊斯兰式,文艺复兴式各种流派于一体的综合建筑艺术」
    「浴火重生了之后越发夺目」虽然他的声音细不可闻,但她还是听见了。
    「是吗?我倒觉得有些复杂了,本来教堂只是纯粹的埋葬着圣马可。可后人不断增加自我的审美为他添砖加瓦。人,总会为自己的自私找到华丽的借口,以此来安慰自己」对这个美丽的陌生人她不自觉的说的有些多,有点主观了,说完最后一句选择立刻微笑闭嘴。
    「无论是纯粹,亦或是被人被塑造的完美。我觉得都很好……」
    「哈哈哈,博爱嘛!这是你们一族的任务嘛」挂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莉莉丝甚至还用手肘还自说自话的顶了顶他的手臂,揶揄他。
    「谢谢你的烟,和你聊天很高兴。不过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莉莉丝恋恋不舍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在灭烟点里用力碾压了几下,烊头才被她掐灭。
    「别走……」
    她走出几步准备打电话,手腕被一把抓住,身后是少年不堪一击的哀伤。四下突然就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安静到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个。手腕处传来的情绪莫名让莉莉丝鼻子有些酸涩。
    「对不起,我是说烟是日本买的,牌子七星」
    回头看着眼前少年清瘦的身子套在略显宽大的卫衣里,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金发边上天使般的脸上挂着属于陌生人的礼貌微笑。仿佛刚才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谢啦,那么再见了」莉莉丝抬起那只刚被握住的手,放在脸旁俏皮的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走出几米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发现少年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出神。
    「对啦!男孩子还是要多吃点」她朝着他挥手道别,手机震个不停,她这才接起电话,回过身继续往广场边的小路走去「你总算知道打给我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海德里希想要抬腿回到那个温暖的酒吧里。继续玩傻子一样游戏,喝着难喝的酒,闻着恶心的大麻味。可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挪动自己的脚。
    怔怔望着莉莉丝离开的方向,眼睛舍不得眨。直到她最后的背影都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豆大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一般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海德里希靠着墙角蹲下身体,极度眷恋的抱着那只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一如她曾经喜欢对自己做的那样。
    「我会好好吃饭的」他边哭边对着空气诉说。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月亮被浮云遮盖,如蒙上一层薄纱。美丽又庄严的无人广场,只剩微微颤抖的黑色影子在角落里无声的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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