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灯光通明的板房小学,依然令很多初来学校的孩子感觉新鲜。尤其对虎突寨的孩子而言,他们第一次知道,父母口中的电灯是这个样子。
    先前在老师的引导下,他们把各自父母准备的被褥床单,都铺到了寝室。等吃完饭,晚上他们就要在寝室休息。那怕跟不认识的孩子睡,他们却觉得好新鲜好刺激。
    跟孩子一起来的话事人,还有各村寨的汉子,今晚也被安排住通铺,明天开学典礼他们也会参加。本身宿舍准备了不少,空出一些给他们住,自然不存在什么问题。
    重新被老师召集起来的孩子,也跟着老师来到食堂。考虑到孩子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懂,各村寨的汉子,也主动帮忙维持秩序,不让这些孩子哭闹或瞎跑。
    看到汇聚在食堂门前的几百人,沐正峰也并未继续出现,而是把莫文斌这个校长推了上去。做为校长,看到这么多孩子,莫文斌也决定来这里来对了。
    先用普通话,讲一遍食堂打饭的纪律,莫文斌又用本族语讲了一遍。原本不懂普通话的孩子,听到熟悉的本族语,也很快听懂这个老爷爷讲的什么。
    讲完这些,莫文斌也笑着道:“好了,知道你们应该也饿了,那就先一班进去。注意食堂秩序,还有跟孩子们讲,打饭时应该注意什么。要吃饱,别吃撑也别浪费。”
    “好的,校长!”
    做为临时一班的班主任,通过今天接待新生,陆晴菲跟其它三个女同学,也知道感觉到当老师,似乎没她们想象中那样容易。那怕管几十个孩子,都有点忙不过来。
    被陆晴菲带着的孩子,也有序进入食堂。趁着这个机会,陆晴菲也笑着道:“每人拿一个餐盘,等下可以选三个菜。饭的话,吃多少让阿姨添多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她带的这个班,大多都是六七岁的孩子。有孩子性格比较文静害羞,自然也有孩子比较活泼大胆。给孩子们示范一遍后,这些孩子才来到阿花婶等人面前。
    在老师指导还有厨房阿姨的询问下,这些孩子打了一个荤菜,还有两个其实也有肉的素菜。而后端着餐盘,又来到打饭的阿姨跟前,打了一块香喷喷的米饭。
    打好饭的孩子,也有序找位子坐下。在这个时候,陆晴菲也替一些孩子乘汤。看到一些孩子,不敢动筷时,陆晴菲也笑着道:“可以吃了!要是饭不够,再去加,知道吗?”
    “嗯,谢谢老师!”
    不知为何,听到这些孩子的感谢,陆晴菲也终于明白老师的意义。跟她一样感受颇深的,还有其它帮着接待及照顾孩子的老师们。今天对他们而言,意义同样不凡!
    伴随一班完成打饭,在食堂外等待的其它班级,也有序走进食堂。所有入学的孩子,尝到人生首次在学校吃到的饭。这顿饭对很多孩子而言,或许会终身难忘。
    陪着陆雄走进食堂的沐正峰,看着满心欢喜的孩子们,也很感性的道:“陆老,看到这些孩子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真心觉得一切都值了。”
    “是啊!这些孩子能碰到你,也是他们的幸运啊!”
    “这话我可受不起!准确的说,他们应该庆幸生活在这个时代。也许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却能决定自己的出路。只要他们肯努力,终会有出头之日的。”
    对这些孩子而言,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九零后。只是跟城里九零后的孩子相比,他们需要从小吃更多的苦。可等到他们成年,却能拥有一个更好更壮丽的时代。
    而未来国家对贫困地区的投入也会越多,如果他们能抓住机会,或许会有一个比父辈更光明的未来。可自身不努力的话,也许他们下半生,也在留在大山里。
    跟着这些孩子一样,难得有机会蹭顿饭的各村寨话事人,还有同来的村寨汉子,也觉得学校伙食比孩子在家吃的好多了。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他们也有些脸红。
    虽然不知道,孩子吃这样一餐,究竟要花多少钱。可这些前来送孩子的大人们,都清楚孩子在学校,一定会比在家更幸福。吃的、住的,都比村寨好太多。
    尤其是虎突寨的话事人,看着寨里送来的孩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也有些担心道:“慢点吃,记住,吃饱就行,千万别吃撑了,知道吗?”
    “知道了!”
    “往后你们在学校,有什么事,就去找瓦依姐,也要听学校老师的话。等你们放学,我也会来接你们。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读书,记住了吗?”
    “记住了!”
    类似这样的叮嘱,也不时在食堂响起。各村寨招募的代课老师,也受到本村寨话事人跟村里人的交待。因为这个老师身份,他们在村寨地位也将直线提升。
    同样在学校用餐的沐正峰,看到孩子们今晚都吃了不少,也没看到有孩子浪费。这一点,无疑还是值得欣慰的。趁着机会,他把陆晴菲也找了过来。
    询问道:“投影仪,你应该会用了吧?”
    “会啊!怎么了?”
    “我看这些孩子,今晚都吃了不少,现在安排他们睡觉,估计他们也睡不着。等下,你把投影仪搬到操场,给这些孩子放部电影。之前,我也下载了几部。”
    “好!你今晚不在这里休息吗?”
    “我习惯了回家睡!不过,我明天会一早过来的。有什么事,你找莫校就行。等明天开学庆典结束,学校的事都需要你们努力,我还有其它事要忙呢!”
    “行,那我知道了。”
    清楚沐正峰要操心的事真不少,除了服装厂之外,还有即将开建的大棚跟菇棚。从阿爷那里,她已经知道沐正峰贷款一百万。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呢!
    想到学校开起来,所有师生很大一部分开支,都需要沐正峰负责。陆晴菲也真正明白,为何对方会说,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谈情说爱。这压力,他却从不对人言。
    正是有了这种感触,陆晴菲在对待沐正峰的事情上,也变得理智从容了许多。找回应有的智慧,陆晴菲也觉得面对沐正峰时,她也变得更有方寸了。
    吃完饭的孩子,也开始有机会在操场上撒欢。灯光映衬下,这些孩子也忘怯对这里的畏惧。跟相熟的村寨孩子,开始在操场上追追打打,而后又四处观察。
    等到陆晴菲找来几个老师,开始在操场布置投影仪。得知今晚能看电影,很多孩子都围了过来。而莫文斌也适时道:“各班老师,带孩子去搬凳子吧!”
    “好!一班的,来老师这!”
    那怕刚分班,可这些孩子还是知道,那个才是自己的老师。这次入校的学生,一共有五百一十二名。一番考虑后,还是分成了十个班。
    接下来,也许还会扩班,但也要看这些孩子的学习情况再定。十一名被任命为班主任的老师,还是很尽心照顾着这些孩子。那怕他们,其实也是菜鸟。
    做为学校唯数不多的公办老师,陆晴菲跟来的三个女同学,都担任了一个班的班主任。对于这个任命,其它代班老师也没意见。毕竟,她们才是专业的。
    按照高矮之分,五百多孩子聚集在操场上。看着陆晴菲,打开电脑开始播放一部对孩子们而言,来自国外的动画片。这些电影,也是早前沐正峰从网上下载的。
    狮子王,一部在沐正峰看来,适合孩子看,也是经典的动画片。尽管很多孩子不知道国外究竟在那里,却不妨碍他们看的懂,屏幕上那些可爱的动物动画。
    先前还闹腾的孩子,这会都纷纷安静了下来。有些看不清的孩子,只要举手便会被重新安排坐位。以至坐在最前面的孩子,最后都把凳子放倒坐地上。
    见孩子们都沉浸在动画片的世界,沐正峰才跟莫文斌以及陆雄道别。得知沐正峰要回家,那些话事人也纷纷前来送行。所有人都知道,沐正峰才最辛苦。
    望着消失在夜色下的摩托车,陆雄也适时道:“于漠,找个教室,我找你们这些话事人聊聊。回去后,记得把我的话,转告你们各村寨的寨老。”
    “是,头人!”
    恭敬行礼的于漠,很快找了一间教室,并把十村八寨话事人召集起来议事。寨老不在,他们就是各村寨的代表。将来,他们也有很大机会成为寨老。
    关于这次的谈话,沐正峰跟学校老师们并不清楚。可离开教室的话事人们,心情都显得有些沉重。或许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沐正峰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可先前与话事人们交谈时,沐正峰依然表现的和和气气。甚至还有话事人觉得,沐正峰捐资助校,也是为将来跟他们继续做生意,通过生意继续赚钱。
    直到陆雄告诉他们,沐正峰从银行借了一百万,这些话事人才真正明白,为确保孩子们安心读书,沐正峰究竟背负了多大压力。而他们,又为孩子做了什么呢?
    如若有一天,沐正峰再也承担不起学校的费用,那他们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欢天喜地来学校读书的孩子,最终因为吃不起饭,不得不哭着回村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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