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白瓦寨祠堂的路上,白阿熊也跟沐正峰讲了一下,寨老想找他聊聊的原因。尽管去年冬笋交易,最终让十村八寨的山民受益非浅,可白瓦寨得利最多。
    其次,沐正峰替白阿狼等竹匠找的竹编业务,自然瞒不过那些寨老。更令沐正峰意外的,还是白阿狼的阿爸,就是白瓦寨的寨老之一,这事寨老们自然也知。
    抛开后续订单不说,就目前尚未完工的五百套茶具,便能创造二十五的收益。这样赚钱的生意,着实令其它寨老吃惊,越发肯定了沐正峰的能力。
    当白阿熊带着外甥,来到山顶的宗祠,看到等候在宗祠前的一众寨老,也很吃惊的道:“小峰,寨老出祠礼迎,是我们寨子最高的礼仪了。”
    “啊!阿舅,你别吓我,这么高的礼仪,我可受之不起啊!”
    听着阿舅说出的话,沐正峰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可这种礼仪,还是令他觉得很欣慰。能享受这种礼仪,说明之前他为山民找财路,心思也算没白废。
    跟其它沐家寨村民相比,沐正峰三兄妹算是拥有两个民族的血统。用阿舅话说,他也算是半个本族人。或许正因如此,这些寨老才会如此信任于他。
    在寨老们邀请下,沐正峰受宠若惊般走进宗祠。相比白瓦寨其它的房子,这幢宗祠则更显牢固跟古朴,堆砌成屋的条石,也能想象当年建这幢房子花了多大代价。
    落座之后,沐正峰还是以晚辈的身份,坐下自家阿舅下方。原本按阿舅的意思,他是没资格跟寨老共座。可他站着,当外甥的沐正峰,又怎么敢坐呢?
    以至大寨老也笑着道:“阿熊,坐吧!我们年龄大了,往后寨子还要看你们的呢!”
    “寨老言重了!这担子,我现在还真挑不起!”
    “你就是想,那也要多等几年,我们几个还没老呢!”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哈哈大笑。令沐正峰好奇的是,先前到阿舅家传话的年青人,这会也很老实站在白阿狼阿爸身后。他眼神,也不时落在沐正峰身上。
    聊了些闲话,其中一名寨老才直奔主题道:“小峰,说起来我们十村八寨,当年受你阿爷恩情不少。如今,你也帮我们山民找出路,我们真的很感谢。”
    “寨老,这话我可真当不起,而且有些见外了吧?先前,你还说我是半个本族人呢!”
    被他小小反驳了一下,老人也不生气,笑着道:“也是,那好,既然你自认是半个本族人,那今天我们也想把你找来,也是有点事,想跟你谈一谈。
    你也知道,我们白瓦寨的情况,在十村八寨甚至整个本族村寨,还算日子过的不错的。只是如今这个年景跟早年有所不同,看着族人受穷,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你年青,而且脑子也活,我们把你找来,就是想问问,你觉得我们寨子,或者说十村八寨甚至本族,要如何做才能摆脱这种穷困落后的现状呢?”
    向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请教致富经,确实显得有些搞笑。可先前一通谈话,一众寨老都能感觉到,沐正峰有超乎年龄的成熟跟稳重。
    除此之外,他还有白阿熊等人没有的老练跟油滑。越是如此,寨老们越发相信,只要沐正峰愿意,不敢说带领本族脱贫,至少能带给山民一些改变跟好处。
    换做其它时候,沐正峰肯定不会谈这样的事。可面对几位寨老的请教,他真要什么都不讲,那肯定说不过去。可他还是要考虑,建议最好立足于本族现状。
    思考一番后,沐正峰才开声道:“承蒙诸位寨老器重,让我确实有点受宠若惊。说实话,脱贫致富这种事,连我尚且还在摸索,自然不敢轻言带其它人脱贫。
    如果诸位寨老不嫌我人小言轻,那我就说几点我所认为的事。脱贫致富,本就是政府一直在推行甚至努力的事。只是想做到,我们也必须先行动起来才行。
    以其等别人帮扶,终究会觉得不踏实,甚至让一些人养成好吃懒做的恶习。山民都是勤劳的,可诸位寨老应该知道,任何村寨总少不了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对吧?”
    “这倒是实话!嗯,你继续说!”
    “先不说致富,咱先说脱贫。除去古寨镇的十村八寨,整个百林县都是国家级贫困县。比咱镇子寨子穷的地方,想必还有不少。比穷,自然没意思。
    可在我看来,如果寨子要想改变目前现状,首先要做的或许就是修路。政府不也常说,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吗?这话,其实也有道理的。
    就拿去年我跟阿舅做的买卖来说,如果有路直通寨子,其它村寨运来的冬笋,根本不用再运到我家,直接在寨子这里交易即可。省下的时间,也能做点其它的事。
    有了路,山里的东西便能卖出去。在你们看来,山里值钱的东西不多。可实际上,要是山货不值钱,为何镇上总有人收山货呢?好的山货,在城里很值钱的。”
    说完这些话,几位寨老都在思考。修路的事,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拿不出这个钱。可指望镇里或县里拨款,估计也更没可能。
    而此时沐正峰,却继续道:“还有一个比较普遍存在的问题,便是眼界不远的事。你们获取山外信息,更多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有时只知镇里或城里的事。
    可县城之外,比如州里的情况?比如省城的情况,又或者国家的发展政策,你们又知道多少呢?就拿白瓦寨来说,虽然通了电,可有几户人家买了电视机呢?
    在你们眼里,电视机很贵买回来不顶吃不顶穿,开了还耗电。可实际上,有很多赚钱的路子,其实在电视上就能找到。有些国家扶贫政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还有一点,我个人觉得需要你们重视起来的便是教育问题。也许有人说,孩子上学很辛苦,而且成绩也不好。真正能靠读书走出大山的,又有几个人呢?
    问题是,不读书如何识礼?如何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文化,即便走出大山,年青人除了卖苦力,还能做什么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到外面打工正常情况下,都需要签定务工合同。不签不给活干,你签不签?签了的话,真出什么事,人家一分钱不赔,你找谁说理去?”
    话音落下,站在白阿狼阿爸身后的年青人,便一脸羞愧的低下头。从其表情可以看出,这个年青人应该吃过这种亏。由此可见,多读点书有时真的很重要。
    听完沐正峰讲述的情况,几位寨老也都深表认同,可很快有寨老道:“修路的事,之前我们也想过。可修一条进山的路,至少花费几十万,镇里又没钱!”
    说来说去,话题似乎又进入死循环。想改变现状,似乎前提就是要有钱。没钱的话,修路也好,读书也罢,一切都无从谈起。可没钱,真的什么事都干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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