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点了点头,道,“我等一会儿让人去外面书房找你三叔问问,如果有的话,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韩璎笑盈盈屈膝行了个礼:“谢谢三婶!”
    邹氏笑着在她手上拍了拍:“自家人,不须客气。”这二姑娘生的真好看,站在那里就像月色下的一粒明珠,散发着莹莹珠光,别人根本掩盖不住,更重要的是她长得也喜相,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她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韩琰,眼中现出一抹深思,笑容也淡了很多——以前韩璎不在汴京也不显,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女孩子出去来往交际,有这样耀眼夺目的韩璎在,韩琰一定会黯淡许多……
    韩琰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该好好相看相看了……
    好在韩璎已经有了贵婿,而且贵婿正是当朝国舅爷,少年得意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这样一来韩琰或许也能跟着沾点光……
    韩璎得了邹氏的这句话,见二夫人方氏还没来,就不再等候,声称要回去做针线,带着洗春和漱冬回去了。
    回到西跨院,韩璎刚拿起《史传》读了一会儿,徐妈妈就捧着一叠衣物进来了:“姑娘,你给姑爷做的衣服已经洗好熨好了!”
    韩璎接过衣服,一件件展开细细检查了一番,以免有什么不妥。
    她给傅榭做了三件衣服——一件银纹玄缎圆领长袍、一件白罗中单和一条白绫裤子,这三件衣物是她亲手做的,另外还有一双白绫袜和一双武将穿的黑色皮履,是徐妈妈她们帮她做的。
    崭新的衣物摸着特别的舒服,上面带着一股清淡的皂角味和温暖的阳光的味道,很是好闻。
    徐妈妈拿了两个崭新的玻璃罩锦盒过来,放下后随口问了一句:“姑娘,衣物要不要熏香?”
    韩璎想了想,道:“不用了。”她好几次都紧贴着傅榭,除了刚洗过澡会带着薄荷或者青竹的味道外,他身上没有别的味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想到傅榭腹部那一块块坚实有力的腹肌,韩璎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有种颇为期待的感觉。
    徐妈妈立在一旁,见自家姑娘低着头叠衣服,可是叠着叠着脸就红了,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韩璎垂下眼帘,尴尬地抚了抚火辣辣的脸,语气平静:“嗯,屋子里有些热。”她才不说她刚才想到了傅榭腹部的那几块肌肉呢……
    徐妈妈:“……咦?热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待把给傅榭的生辰礼物分别装在了两个玻璃罩锦匣里,韩璎便吩咐浣夏和漱冬:“把这两个匣子先放到里间的柜子里,等后日咱们去国公府的时候再拿出来带上。”
    漱冬捧起一个匣子笑道:“姑娘你忒小心了,放在这堂屋又怎么了?”
    韩璎瞅了她一眼,道:“明日侯府内宴客,会有人过来咱们这边的,让人看了不好。”再说了,锦匣又没有锁,万一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傅榭又那么假正经讲规矩,那就有些麻烦了。
    想起傅榭那个人前假正经的模样,韩璎不禁失笑。笑意未收,她却又想起了傅榭那些热情到了极点的吻,想起了他薄绸中衣下富有弹性的坚实身体……
    韩璎的呼吸不由有些急促,身子也有些酥酥的,忙低头不说话,拿起《史传》假装看了起来。
    她还没看几页,负责在西跨院门口看守门户的婆子就过来回报,说三夫人派了人来送书了。
    韩璎接过书,见真的是《真治政要》,便欢喜地看向来送书的妈妈:“有劳连妈妈了,正是这本书呢!”
    又吩咐洗春:“把妆台上我的那支赤金凤仙花形簪拿过来!”
    洗春答应了一声进了卧室。
    韩璎接过簪子拿在手里,看向连妈妈:“这簪子是我昨日在外面逛的时候买的,送给连妈妈戴吧!”她在这侯府里一个耳目都没有,行事甚是不便,得笼络几个人了;而连妈妈是三夫人邹氏的陪房,甚受邹氏宠信,是三房的红人,韩璎觉得有必要联络一下。
    这个簪子瞧着金晃晃的,顶端是一朵用赤金和碎粒的红宝石镶成的凤仙花,瞧着虽然不贵重,却颇为精巧可爱。
    连妈妈一脸惶恐:“呀,这怎么敢……”眼睛却直直看着韩璎手里的那个簪子。
    韩璎笑盈盈把簪子递给了徐妈妈,使了个眼色。
    徐妈妈上前直接扶着连妈妈的肩膀,把这支赤金凤仙花形簪簪进了连妈妈的发髻里,又笑着打量了一番:“连姐姐,这个簪子很衬你呢!”
    连妈妈欢喜地道了谢,这才由徐妈妈陪着离开了。
    徐妈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禀道:“姑娘,我已经交代过了,她不会主动去和三夫人说您赏金簪这件事的。”
    韩璎正在看书,闻言便道:“这就好。”
    她想了想,放下书道:“妈妈,把院子里咱们的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讲。”
    明日就是赏花宴了,别的地方她管不着,可是西跨院里她得提前做好安排,跟她的人,守在门口的人,在院内小厨房当差的人,在廊下侍候茶水、候命的人,在她的卧室和书房当值的人,都要提前分配好,明确各自的职责,这样明日方不会出岔子。
    韩璎给这些丫鬟婆子们布置活计的时候,也让洗春等四个大丫鬟立在一旁,既要让她们四个每人专门负责一项,兼做总管,又打算让她们在一旁学着,以后慢慢学着管家,她就能轻松一点了。
    待韩璎分配好各人的职责并定好奖惩措施,众人这才恭谨散去,惟有能在上房侍候的徐妈妈和洗春等四个大丫鬟留了下来。
    徐妈妈见韩璎不用人教就会管理家务,心中颇为自豪得意,絮絮叨叨道:“我可听说二夫人主侯府中馈,天天带着大姑娘跟着学呢!可是让我说,我觉得大姑娘准不如姑娘您……”
    韩璎听着听着就笑了,奶娘也忒偏心了——她做无论了什么,都是聪明伶俐;韩珮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志大才疏!
    她侧身枕着绣枕歪在锦榻上,懒懒道:“妈妈,你怎么不提大姐姐比我勤快呢?”
    徐妈妈镇定自若:“可是姑娘你比大姑娘聪明啊,不是说什么‘劳心者’‘劳力者’么,你是会调‘教管理下面的人,自己不亲自动手,不是懒惰!”
    韩璎笑道:“妈妈,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徐妈妈笑嘻嘻:“妈妈没文化嘛!”
    因徐妈妈的话,韩璎细细打量起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来。
    侯夫人林氏精挑细选了这四个大丫鬟,连同卖身契一起给了韩璎,其实是颇有深意的。
    譬如洗春,心思细密为人稳重,这是给韩璎预备的内管家。
    再比如浣夏,出身庖厨世家,特地买来给韩璎做小厨房的厨娘,让她不至于饮食上不可口。
    至于润秋和漱冬,一个秀丽,一个俏丽,一个温柔,一个活泼,一个丰满,一个苗条,简直是一对姐妹花,自是想将来若是需要给姑爷备下通房,可以就地取材;若是不需要,尽可以嫁给府里的管事做陪房。
    这四位大丫鬟,其实都是林夫人为了女儿,特地为未来女婿准备的妾侍通房,而且是能被韩璎捏在手中帮她争宠和她贴心的妾身通房。
    韩璎感谢母亲的关心,却并不赞同。
    她的心太窄,既盛下了傅榭,便盛不下这么多人。
    她没有和别的女人分宠的打算。
    既然盛不下,那就得明说,免得这些丫头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想到这里,韩璎从黄花梨小炕桌上拿了一个桔子,慢慢剥着,心里计较着该怎么做怎么说。
    其实以前她话里话外就带出过这种意思了,只是不知道这四个大丫头心里是何想法。
    也罢,明日府里要办赏花宴宴客,现在说了怕人心浮动;待明日府里宴过客,她再理论此事吧!
    下午午睡起来之后,韩璎这才拿起那本《真治政要》,翻了一遍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篇《论纳谏》,便开始仿写起来。
    徐妈妈把她读书之事看的甚是重大,很认真地守在廊下,不肯放人进来打扰她。
    傍晚的时候韩珮、韩琰和韩玲过来寻韩璎说话,却被徐妈妈以“姑娘读书学习”为由给拦住了。
    韩琰哭笑不得,看向韩珮:“大姐姐,二姐姐这是要发奋读书做女才子呢!”
    韩珮“哼”了一声,道:“明日怡表姐就要来了,若论学问,她能跟怡表姐比?”
    想起自己在读书方面也比不过表姐宋怡,韩珮心里不禁酸溜溜的,便又道:“咱们这些大家闺秀,将来出嫁之后是要主中馈的,家务还忙不完,还读什么书呀!丈夫看的是妻子能不能主中馈,而不是书读得好不好。”
    这时候韩璎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笑着对徐妈妈说道:“妈妈,我已经写完作业了,漱冬看着晾干收好就行了!”
    安顿住徐妈妈,韩璎含笑把韩珮三人让进了堂屋坐下,命浣夏上茶上点心。
    因在房里听到了韩珮的话,韩璎有心解释一下,免得无形中被人扣上“女书呆子”之名,便道:“我并不是要做女才子,只是傅家哥哥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写一篇策论后日交给他,因此才临急抱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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