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回龙宫后不久,曹小宁也回到鱼院。
    此时正值下午,晏清正在花海里忙作,樊小勇和许三思难得没有做自己的事,在帮他打下手。
    樊小勇哈欠连连,边干边偷懒,目光也一直游离在别处,故而第一个看到走来的曹小宁,顿时睡意顿消,大喊道:“宁哥回来了!”
    说着,连忙丢下锄头,排花而出,跑到曹小宁近前,道:“宁哥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几天,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曹小宁笑问道:“怎么了?”
    樊小勇抱怨道:“老师一直让我和师弟帮忙,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午觉了!”
    晏清和许三思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近前,晏清对樊小勇笑道:“你就别抱怨了,这也是为你好,就当是减肥了。”
    “我这么瘦,难道也要减肥吗?”
    身边的许三思也有点不乐意。樊小勇几天没睡午觉,他也几天下午没看书了。
    晏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你看的书太多了,容易看傻掉,我是在帮你脑子减肥。”
    而后晏清把手中的小铁锹抛给曹小宁,笑道:“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用不到他们两个了。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干活,可会偷懒了,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
    曹小宁摇头一笑,而后道:“老师,我有一件正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这么严肃?”晏清打趣道:“该不会是被颜卓强了吧?”
    曹小宁摇摇头,道:“是这样的……”
    ……
    曹小宁娓娓道来,将伏龙山一事,全部告诉晏清。
    晏清边听,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此事很大。
    龙族和人族原本关系不错,每年和鱼院演武交流就是证明,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人族自要向龙族讨一个说法。
    可一旦处理不好,两族可能就会开战。万一真如此,原本中立的龙族,可能会加入南疆妖族阵营,届时终究会对天下格局有所影响。
    樊小勇道:“我爹早就和我说过,龙族表面上和人族和和气气,但背地里可能不是那么回事,没想到果然如此。这回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人族滥杀,实在岂有此理!这是在逼我樊小勇去东海屠龙!”
    曹小宁皱眉道:“此役若非我在,根本不会有人知晓是龙族所为。而让我后怕的是,这件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一定还有很多人受害,却因对方毁尸灭迹,根本没人怀疑到龙族头上。”
    晏清点点头,道:“兹事体大,小宁,先和我去找一下院长吧。”
    事关重大,其实就连晏澄都处理不了,还需要晏澄汇报州牧再做定夺了。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声音响遍整座鱼院。
    “东海敖野,有事求见晏澄院长。”
    ……
    书院山脚。
    一个双手被绑的男子跪在那里,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面容。他的身边,立着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正是东海龙王,敖野。
    敖野面前,站着晏澄和八位座师,至于晏清和曹小宁几人,都在山道上和其余人一起远远观望。
    一般书院大事,晏清从来不主动参与,能躲掉就躲掉,不愿现于人前,此时没人叫他,他也懒得站那么前去,更愿意遥遥看着。
    院长晏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问道:“龙王来此,所为何事?”
    敖野指了指身边跪地的男子,道:“此人名为敖辛,乃我龙宫支脉,曾因犯我龙宫律法,被关在深渊大牢。可不日前,此子竟然趁守卫不备,逃出龙宫。”
    敖野顿了顿,叹声道:“而此子生性凶残,竟在人间犯下滔天恶行,我虽亲自将其捉回,却已然为时晚矣。”
    晏澄道:“什么恶行?”
    敖野看着跪地男子,怒道:“风菱府一个叫伏龙派的门派,只因名字里有‘伏龙’二字,就惹得这个孽畜不快,一宗上下,被他屠杀殆尽。”
    晏澄皱起眉头,看向跪地男子,其余座师和所有人也都怒视跪地男子。
    曹小宁更是从始至终都看着这个跪地男子,他总感觉此人身形和那日交手的凶手不太像,也因他低着头,且头发凌乱,所以看不到面容,无法分辨。
    敖野一脸歉然,道:“我龙族与人族一向交好,今年的演武也就在眼前,却不曾想出了这么一回事。我抓到他时,本欲就地正法,可转念一想,还是应该交由你们人族处置,要杀要剐,全凭你们做主。”
    “龙王有心了。”
    晏澄叹了一声,而后看着跪地男子,道:“阁下为何要下如此杀手?坏我人龙二族情谊?”
    晏澄不傻,龙宫大牢岂是那么好逃脱的,另外以他对敖野的认识,敖野竟会主动上门请罪,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古怪,所以他想问问清楚。
    跪地男子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好一会,才道:“敖野不公,不配当龙族之主!当年仅因一点点小事,就关了我这么多年。我恨他入骨,这回故意在人间杀人,就是为了让你们人族和龙族起内讧,借你们人族之手,踏平东海龙宫!斩下敖野的龙头!”
    他又转头看向敖野,道:“敖野,被你抓住算我倒霉,但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所有人都怒视这个心机深重的敖辛,竟然妄想挑拨人龙二族的关系,实在其心可诛。
    可唯有曹小宁将目光放在敖野身上。
    此时他已经看清了敖辛的面貌,根本就不是昨日那个凶手。
    显然,这是东海龙族推出来的替罪羊,故意来书院演戏的。
    敖辛看着敖野的目光中,充满恨意。
    他来此的确是配合敖野演戏的,可此时的恨意,却是真的。
    昨日,敖野命老龟把他带出牢房,以他老母亲性命为要挟,让他替敖天顶罪,去鱼院山门前认罪。
    敖辛被逼无奈,明知自己会死,却也只能配合。就连这番对敖野的痛骂,都是提前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敖野杀了他。
    毕竟敖野又怎会真的把他交给人族呢?
    “大胆孽畜!”
    果不其然,敖野暴喝一声,手刀落下。
    敖辛的人头滚落在地。
    敖野对着敖辛的人头冷哼一声,而后向晏澄拱手道:“道友抱歉,说好要交给你们处理的,可我终究还是没忍住。”
    “无妨,理应由龙王清理门户。”晏澄道。
    “虽然已经将此子正法,可无论怎么说,都是我龙族做出了伤害人族一事。”
    敖野一脸诚恳道:“我龙族愿意,在未来三年内,让出海灵石的三成份额,以作对此事的赔偿。另外,此事我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还请受敖某一拜。”
    说着,他向晏澄躬身行礼,晏澄连忙扶起敖野,道:“龙王不必如此,既然罪徒已经伏法,龙王更愿意让出海灵石份额,我相信州牧大人那边也不会再说什么,此事就此翻篇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我多担心此事,坏了我两族的交情啊。”敖野点点头,笑道:“对了,还有十日左右,就是我们两族演武的日子了,不知院长准备了什么宝贝,作为奖赏呢?”
    “届时龙王就会知晓了。”晏澄笑道。
    敖野看了眼山道上的学子,笑道:“至于龙族这回的奖赏,我便在这里提前告知了。我们将会拿出凝渊软珊,放入此次演武的奖池!”
    听到凝渊软珊四个字,所有学子们都眼睛一亮,就连晏澄和几位座师都有些惊讶。
    凝渊软珊,为龙族至宝,比龙灵珠还稀有,生长于东海深处,至阴至寒,可冻海凝渊,其方圆百里范围,必定海水停留,一片冰封。
    凝渊软珊只生长于东海最深处,数量稀少,极难寻得,纵然能找到位置,但其乃天下至寒之物,就连东海龙族都很难靠近,故要取得凝渊软珊,可谓难于登天。据传就连东海龙宫,都不超过三株。
    山门前,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凝渊软珊,谁都不再去想着敖辛一事了,似乎真的已经翻篇了。
    ……
    “凝渊软珊啊,这回龙族可真舍得。”
    山道上,晏清道:“对了小宁,忘了和你说,你不在的时候,被选为和龙族演武的成员了,你会代表筑基初期,和龙族交手。对方是龙族的敖天,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他拍了拍曹小宁肩膀,感慨道:“至于我,可就惨了,被选为领队,要和龙宫的最强金丹打,我是应该输定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晏清不知道,很厉害的敖天差点死在曹小宁手里,而曹小宁此时也不知道晏清口中的这个敖天,就是那日的凶手。
    曹小宁只知道下面那个身首异处的敖辛,只是一个替罪羊。刚才他本想站出来当面拆穿敖野,却一想自己没有证据,贸然指证,只会打草惊蛇。
    此时他没有心思听晏清说有关演武的事,而是对晏清道:“老师,待会我需要你带我去见一趟院长。”
    ……
    给了人族一个‘交代’的敖野,很快带着敖辛的尸首回去,山门前所有人也都散了。
    晏清让樊小勇和许三思先回了蓝玉亭,带着曹小宁找到了晏澄,曹小宁将当日在伏龙山发生的事,以及敖辛并非真凶之事,全部告诉晏澄。
    晏澄听后,皱眉道:“果然有问题。”
    敖野的说辞太过完美,从带敖辛来请罪然后当场击杀,也显然是精心安排的,刚才在山门前他就觉得有蹊跷,却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没想到果然如此。
    曹小宁道:“真凶凶残无比,万不能被他逍遥法外。只可惜,我没有证据,不然刚才就站出来揭穿东海龙王了。”
    “是啊,即便小宁站出来拆穿,敖野只需矢口否认便是,根本拿他没有办法。”晏清皱眉道。
    晏澄对曹小宁道:“你能画出真凶容貌吗?”
    “可以。”
    曹小宁点点头,旋即找来纸笔,画出了敖天的容貌。
    晏澄和晏清看到敖天,不由脸色一变,看了彼此一眼后,晏清对曹小宁道:“小宁,确定没画错?”
    “不会有错。”
    曹小宁道。
    他万万不会画错,至于敖天,却是画错了曹小宁的画像,毕竟当时的曹小宁用的并非真容。
    晏清道:“此人便是东海龙王最小的儿子,也是你这回演武要对上的对手,敖天。”
    直至此刻,曹小宁才得知敖天的身份,也明白了敖野为什么会找替罪羊来顶罪,定是知道此事瞒不了,为了保住敖天,就主动带着敖辛来鱼院门前谢罪,真是好算计。
    “书院这些天都在议论,你能否赢敖天,却不曾想你已经赢了啊……”
    晏清看着曹小宁,感慨一番,而后脸色凝重地看着晏澄,问道:“哥,绝不能让敖天逍遥法外,此子嗜杀,肯定不是初犯,以后也定会再度行凶。”
    晏澄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一会我就去禀报州牧,请他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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