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嗶。」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鐘響起。
    縮在床上的男人下意識地伸手摸索著手機,按掉鬧鐘。
    有人開門進入房間。
    「把衣服丟給我,順便收一收房間。」言承豪睡眼未開,懶洋洋地道。
    一隻手不客氣地猛然掀起他的被子。
    「你欠揍。」身體一涼,言承豪皺眉不滿地低吼。
    「是誰欠揍?我看你比較欠揍。還不給我起床。」聽到一隻母老虎的聲音,言承豪乍然清醒。
    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尷尬地看向來者:「姐,是妳呀。」
    「不然你以為是誰?」言永儀白了弟弟一眼道:「你都是這樣對待欣寧的嗎?難怪人家不嫁你。要是我,八百年前早跑了,不用等到現在。」
    言承豪以指耙頭,發窘地乾笑兩聲,似乎有了領悟。
    他太習慣與許欣寧的相處模式,一直沒能及時改正。
    「你都已經二十四歲了,我懶得管你。別少了使喚的女傭,就變成生活白痴,你要住我家,就得按我的規矩來。我除了供你三餐,舉凡整理房間、拖地、洗衣服、帶小孩,你都得幫忙分擔。」
    「哎,知道了。姊,妳好囉唆。」言承豪擺擺手起床,示意言永儀離開。
    來到美國已經一個多月。他還在適應新環境,加上課業忙碌,轉移了不少失戀的傷痛。
    但是,沒去想並不代表忘記。有時書讀到一半會猛然感到呼吸缺氧,心裡堵得慌。
    他很想念她,想念到心痛。但他壓抑著衝動,選擇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難道這輩子他就只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嗎?不過就是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
    半賭氣,半好勝的驅使下,他為自己設了分手後的第一個生活目標:除了讀書外,他要拓展人際關係,結交異性。
    言承豪是個做事講求效率的人,沒多久就有了新女朋友。
    但這女人愛慘了他,黏他黏得緊,二十四小時的追愛方式讓他喘不過氣,交往兩個多月,他終於受不了分手了。
    他開始反思,當初對許欣寧的緊迫盯人,是否也造成過她的壓力?
    因她的霸道,這隻寵物從來不敢反抗,以至於累積過多怨氣,最後如山洪暴發,一發不可收拾。
    唉,他的錯。
    言承豪之後又陸陸續續交了幾個女友,喜歡跟愛之間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生出朝夕相伴的心。唯有她,常縈繞心間。
    最後,他終於釐清了自己對許欣寧的感情,那不是出於習慣,而是真真切切的愛,那份心意從未變質過。
    他決定以爲快的速度取得學位,回台將她重新追回。
    但是,他不在台灣這段期間若有人趁虛而入怎麼辦?
    忖量後,他找到曾在父親公司打工的員工叫光頭,幫他注意許欣寧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隨時跟他匯報,伺機而行。
    光頭長得剽悍,身手不凡,青少年時期曾混過黑道,後來金盆洗手。恫嚇人那一套,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許欣寧在拒絕婚事後,許李瑞珠立場尷尬,與女兒一起搬出言家,另謀生路。雖然言家夫婦極力挽留,但畢竟是自己女兒拋棄人家,哪還有顏面留下。
    婚事告吹,許欣寧被母親罵到臭頭。
    為了結交新朋友,她刻意點開許久未關注的社群網站,不料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言承豪的最新動態。
    他擁著一位混血兒美女,笑得一臉燦爛,女孩的唇瓣還吻在他的臉頰上,高調放閃。
    許欣寧心中乍然湧上一股酸澀,盯著照片中的情侶情緒起伏,久久無法平復,待回神時才驚覺臉上不知不覺爬滿了淚。
    她告訴自己,人是感情動物,這不奇怪,她只是一時無法適應罷了。
    哼,口口聲聲說愛她,分手不到兩個月就移情別戀。幸好,沒嫁給他!
    為了不受干擾,她封鎖他的帳號。
    這時,正巧有個名為「好哥哥」的人邀她加入好友,她抱隨緣的心態接受邀請。
    謹慎起見,查了這個帳號,發現除了一張小叮噹的大頭照,什麼都沒有。
    這個帳號根本是虛設的。
    但「好哥哥」在她尚未開口質疑時,便先一步坦白承認了。
    他說看不
    本書來洎紆:йΡō18.cοм見對方,也不必見面,當個純聊天的朋友比較沒負擔,可以暢所欲言。
    對這一點,兩人倒是挺有共識的,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聯絡著。
    起初只是互打招呼,聊幾句言不及義的話,多次閒聊後卸下彼此的心房,談的話題也較深入了。
    好哥哥:我的女朋友很難討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同樣是女人,妳能給我點建議嗎?
    許欣寧:   怎麼個難討好,可以具體一點嗎?
    好哥哥:譬如我送她禮物,她並會不感到開心。
    許欣寧:可能那禮物不是她想要的。
    好哥哥:那麼女孩子想要的是什麼?
    許欣寧:我覺得不在於你送的東西,而是你的心意。
    好哥哥:我的心意絕對百分之百。
    許欣寧:那就是你的態度問題了,你是不是ㄧ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她不爽?
    許欣寧不禁想到言承豪,每次送她東西總會附加幾句令人吐血的話。
    屏幕久久沒有出現訊息。
    許欣寧:說中了?
    好哥哥:妳好像很有經驗,妳真心愛過一個人嗎?
    許欣寧:有吧。
    好哥哥:妳的語氣是分手了?
    許欣寧:嗯。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領悟得太慢
    想到這份硬生生被她扼殺的感情,她突然鼻頭一酸,淚盈於睫。
    好哥哥:抱歉,妳一定很痛吧?
    許欣寧:很痛。在一起太久,太過習慣對方的存在而不懂珍惜。
    好哥哥:所以妳很愛他?
    許欣寧:應該是吧。
    好哥哥:應該的意思是不確定。到底是還不是?
    許欣寧:是。
    她認了,不想再欺騙自己。
    好哥哥:既然愛他,當初為何分手?是妳提出還是他?
    許欣寧:我提的。因為我跟他一直是主僕的不平等關係。
    好哥哥:那他愛妳嗎?
    許欣寧:我不知道,我覺得他對我的感情應該只是習慣。
    好哥哥:妳為何不試著找出答案?
    許欣寧:無所謂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何況,即使他愛我,那又怎樣?我不想當他一輩子的奴隸。
    好哥哥:妳不怕錯過一段好姻緣?
    許欣寧: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想好好發展新戀情。
    好哥哥良久沒有回覆,她等了又等。
    這人怎麼離開了也不先打個招呼?沒禮貌。
    正要下線,對方忽然傳來訊息:傻子,還在等我?送來一個哈哈大笑的臉。
    許欣寧臉上頓時出現三條線,感覺被戲弄了。
    許欣寧:送出一個瞪眼表情。
    好哥哥:很晚了,快去睡。末了送上一個紅心。
    許欣寧展開了新戀情。
    從前,她被言承豪管得死死的,根本沒機會接觸異性。現在,該給自己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了,她要努力加油,證明自己不是沒人要。
    分手四個月後,她交了第一個男朋友,但是並不順利。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每個人都約會不過數次,就無疾而終。
    她忍不住想詢問原因,但這些人千篇一律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逼口供,那人卻回答:「小姐,拜託別再來打擾我,就當我們不認識,我會感激妳。」
    她感到無比困惑,這鐵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卻又找不出答案。
    滿腹疑問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她請教身為男性的「好哥哥」。
    許欣寧:我有個女性朋友,交了幾個男朋友,但是每每約會數次後,對方便避不見面,這是什麼狀況?
    好哥哥:男生對妳沒興趣嘍。
    許欣寧:我說是我朋友,不是我。
    好哥哥:送出一個笑臉。我更正:男生對妳這位朋友沒興趣。
    許欣寧:不可能,約會時他們明明都表現得很熱情。
    好哥哥:約會的人不是妳,妳又知道了?
    囧。許欣寧不小心露了餡,編個謊都不會,難怪言承豪以前老愛取笑她笨。
    她猜「好哥哥」一定私下笑掉牙了。
    許欣寧:反正,朋友是這麼告訴我的啦。
    拉不下臉承認,只能硬拗。
    好哥哥:那就只能說明妳朋友的眼光很差,容易被外表的假象欺騙。
    是這樣嗎?許欣寧默默回想,正在納悶中,對方又發來短訊。
    好哥哥:下次一有新戀情第一時間跟我分享,我很樂意幫她評估人品的好壞。
    許欣寧:你又不知道他是誰。
    好哥哥:只要妳說得出,我人脈廣,包打聽。
    許欣寧翻了翻白眼,下線。
    也許她只是想找個人發發牢騷,並非真的期盼他能給出什麼好答案。
    大學畢業後,許欣寧在一家貿易公司當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為了吸收自由的空氣,她跟一位同事合租了公司附近的社區大樓。
    幾日前,她到餐廳「抓姦」,與前男友江毅分手,又碰上言承豪,悲傷與驚嚇的情緒尚在平復中,假日也沒心情出門。
    穿著一身卡通圖案的居家服,歪在沙發上追劇,什麼也不想做。
    「叮咚!」門鈴聲響起。
    她慢悠悠地起身蹬上室內鞋,走到門前由貓眼看出去。
    這人靠門太近,整個身體擋住了貓眼,看不出個鬼。
    她直覺地以為是室友的男友來訪,打開大門,正要告知室友不在。
    眼前一道高大的黑影罩頂,許欣寧高高仰起視線,一束花堵住來人的臉。
    她的眼睫不由得一閃,心臟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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