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街道上。
    赵亮跟赵东魁用竹竿正费力的抬着一头捆好的大肥猪走来。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杀猪工具的屠夫,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
    “赵亮,你抬不起的话就说一声,咱歇息一下在走也不迟啊!”中年妇女见赵亮的背都被压弯了,当下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中年妇女就是赵亮口中的王寡妇,也是大肥猪的主人。
    这看到大肥猪一路抬着嚎叫不止,心中除了不忍,更多的是担心。
    她怕这头大肥猪最后挣脱了绳子跑了,这没有拿到钱,那她给儿子看病的钱可就没有着落了。
    “王婶,现在这个情况我能歇息吗?”赵亮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眼见刘星上前来搭把手了,那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很快,一行人就将大肥猪给抬到了刘冬菊家的大门口。
    赵亮对一旁看戏的赵村长道:“伯父,您就别看着了,这头大肥猪还没有过秤呢!您家不是有大秤吗?赶紧拿过来啊!要不然今晚这猪是杀不了了。”
    “行!行!行!”赵村长本来有好多话要问的,但最后还是憋住了,跑着回去找大秤去了。
    片刻之后,回来了。
    肩膀上不但多了一杆大秤,还将可爱的孙女赵静给带过来看热闹了。
    赵静见小不点家这样热闹,在好奇之余,连忙扑腾着小短腿跑到了瓜子的身边:“姐姐,小不点家这是要做什么?”
    “杀猪啊!然后晚上就有肉恰了。”瓜子开心的回道。
    “真的呀!”赵静羡慕极了。
    她现在都还记得上一次在小不点家吃肉的味道呢!
    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又要杀猪了。
    小不点家真好。
    瓜子看出了赵静的心思,笑着牵上了赵静的小手:“等下恰晚饭的时候你别走,我夹肉给你恰。”
    “嗯,嗯!”赵静的口水开始泛滥了。
    眼见好几个大汉,包括他的爷爷赵极都在帮忙秤大肥猪,连忙跟瓜子躲的远远的。
    “多重啊?”赵亮对看秤的王寡妇连喊道。
    “一百六十九斤。”王寡妇犹豫的回道。
    之所以犹豫,那是她不相信她家的大肥猪才这么点重量。
    本以为会超过两百两斤呢,现在这一称,居然少了三四十斤,说实话这心里面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头大肥猪她可是喂了一年多。
    赵村长看出了王寡妇的心思,轻叹一声说道:“我家的这条秤可是公正的很,你要是不相信,那去集市上卖煤炭的那里再去称一下,不过要收钱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寡妇一听说要收钱,连忙拒绝了赵村长的提议。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赵极这个村长。
    一般情况下,坑谁也不可能坑她一个寡妇。
    “那准备杀猪。”赵亮看向了一旁的屠夫。
    屠夫点头,在赵虎、赵彪等人的帮助下,麻溜的将大肥猪捆在了架在两条长凳的楼梯上。
    王寡妇却是在这时挡在了大肥猪的面前:“赵亮,钱呢?你可连一分钱都还没给呢!”
    “不是,王婶……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猪价五毛八一斤,等杀了卖掉了在给钱,你这怎么就变卦了?”赵亮一脸的尴尬,也有些着急:“你要是想反悔,之前早说啊!”
    要是早说,他根本就不会这样折腾。
    当然了,也是身上没钱。
    要不然不会这样丢人。
    赵村长看出赵亮想空手套白狼,当下脸黑的一脚就踹了上去:“人家喂了一年的大肥猪,你居然想着先卖了在给钱,你还要不要脸啊?”
    按照规矩,至少要给一半的。
    要是不给,除非说好。
    要不然肯定不符合规矩。
    “不是,伯父……”赵亮想解释,却是被赵村长追着一路跑远了。
    这下子场面安静了下来。
    赵东魁不好意思的看着刘冬菊:“媳妇,要不咱把这头大肥猪买下来得了?”
    其实之前赵亮真的跟王寡妇提了先杀猪后给钱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赵家的人,不可能赖这个账,要是王寡妇不同意那就先给一半再说。
    只是当时在供销社上班的肖阳也在场,也准备买下王寡妇的大肥猪,这出价争夺最后就忘记确认了。现在闹成这样,说实话双方都有责任。
    “行,那你给钱啊!”不知道内幕的刘冬菊笑着回道。
    她本来不想为难赵东魁的,毕竟男人在外面都要给面子。
    但心中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因为这摆明着就是被赵亮这小子给坑了啊!
    要是她身上也没钱,那到时候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给笑死去。
    “媳妇,我……我……”赵东魁尴尬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星不想事情继续闹僵下去,毕竟猪都送到他大姐家门口来了,而之前他也答应了给姐夫出钱,在摇了摇头后就无奈的看向了王寡妇:“你这头大肥猪一共一百六十九斤,按照五毛八一斤来算的话,一共是九十八块钱是不是?”
    “这个……”王寡妇连忙在心中算了起来。
    好半晌后,才红着脸道:“是这么多钱。”
    “那我给你一百,不用找了。”刘星拿出了十张十块递给了王寡妇。
    这一出手,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赵虎、赵彪、赵建中这三个泥瓦匠。
    他们这才知道,刘星这小子根本就不缺钱。
    说买大肥猪就买大肥猪,根本就不带考虑了。
    这要是换做他们,只怕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一百块钱,那可是能卖好多东西呢!
    “谢谢啊!”王寡妇仔细的看了一下钱的真假,见不能确定,连让一旁的赵虎帮忙确认。
    “都是真的,刘星这孩子你还不放心吗?”赵虎看了一眼便笑着回了一句。
    其实根本就不用看,因为八十年代初期根本就没有假钱,尤其是像十块这样大面额的。
    王寡妇闻言,那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她没有走,而是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刘星没有去管王寡妇,而是看向了一旁拿刀的屠夫:“这位大哥,天快黑了,要杀猪的就赶紧,放心好了,该有的礼心我一个都不会少。”
    “姐,你别光看着啊!去拿一包烟给这位大哥。”顿了一下,刘星笑着提醒了一句刘冬菊。
    “好!好!好!”刘冬菊抱着小不点连忙跑进来土砖房。
    片刻后,拿出了一包香烟递给了屠夫。
    屠夫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收下了香烟,他对刘星道:“伢子,这杀猪等下这猪血可是会有好多的,你得拿几个盆来接猪血啊!”
    在八十年代,猪血可是个好东西。
    但因为猪肉贵的缘故,平常百姓家那是根本就吃不到,所以他好心的提醒一下。
    要是都洒在了地上,那可怪可惜的。
    刘冬菊见屠夫这样说,连忙让瓜子带小不点,然后跑去厨房拿盆去了。
    回来的赵村长知道一头猪的猪血刘冬菊家肯定要不完,当下笑着对刘星道:“麻烦帮忙看一下赵静,我也接点猪血回去尝一下鲜。”
    “好!”刘星点头。
    在他看来,猪血吃多了可不好。
    赵村长能拿去一点,那是再好不过。
    见周围看热闹的好些村民也有些蠢蠢欲动,当下笑道:“你们谁要猪血赶紧回家去拿盆,我让屠夫等你们十分钟,但久了可不行。”
    久了天黑杀猪可是一个麻烦事,这他可是经历过。
    而他这话一出,在场看热闹的除了赵静没走,其他的都一哄而散跑了,就连王寡妇都像风一样的跑回家拿盆去了。
    这可让刘星有些意外了,他真的没有想到,想吃猪血的人会有这样多。
    屠夫笑了笑,收起了刀在一旁等着,顺便抽起了烟。
    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被赶走的赵亮这时折回来了,他见赵极这个村长不在了,连忙拉着赵东魁走到了一旁的柚子树下:“哥,猪肉钱你都给王寡妇了?”
    “不是我给的,我小舅子给的。”赵东魁如实回道。
    “啊?”赵亮看向了刘星,一脸的不相信。
    这小子居然这样有钱,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别看了,咱们卖猪肉赚钱的事情没戏了。”赵东魁笑道。
    刘星什么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这大肥猪一买下来,绝对会留着自己吃。
    毕竟这边鞋店要装修,那边要请人制作鞋子。
    这一天没有几斤肉是不行的。
    而王寡妇的这一头大肥猪,总共才一百六十九斤。
    去头去内脏,只怕到最后没有一百斤猪肉。
    “那可不行,我可是收到风声,说上面的领导准备放宽集市上农产品的买卖,这猪肉也在里面,我们要是现在不抓紧时间赚点钱,那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赵亮连说道。
    “那你也得有本钱啊!没钱就拉我入伙,我今晚肯定要被我媳妇给数落了。”赵东魁忍不住说了一句。
    之前要是赵亮说明身上没钱,他肯定是不会脑袋发热去折腾。毕竟他也不是傻子,现在这个时候买卖猪肉可是有很大的危险。
    要是赚了倒好,要是没赚。
    那以后吃饭的钱都没了。
    当然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也知道赵亮其实是一番好意,目的就是摆脱现在的困境。
    赵亮见赵东魁这样说他,那是不好意思的抓头笑了。
    “好了,不要说这事情了,留下来帮忙,等下吃饭位置不会少你的。”赵东魁见刘冬菊拿着大盆走出了厨房,伸手拍了拍赵亮的肩膀就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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