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出成绩。
    沈冬下午才知道能查了。她去同学家,登上官网,输入准考证号,发现比她预估的高十几分。
    同学连连道着恭喜。
    她也开心。如此一来,她的理想大学就稳了。
    可是……
    离他那么远。
    盛夏的六七点,天还很亮。
    沈冬查完分数后,也没在外面瞎晃悠,径直回到家,开始择菜。
    她端着盆,搬条矮凳,坐在小院里。不像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而是普通人家里的贤妻良母。
    陈溯下班回来,跑出了一身汗。他喘着气,推开木门,看见她低着头,手里一把嫩绿的青菜。更衬得她手白。
    她抬起头,看到他,冲他一笑。心底的伤怀、不舍,一下全散了。
    他问:“成绩出来了?”
    她点头。
    “多少分?”
    她报了个数。
    “能考几本?”陈溯不懂,只觉得挺高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上一个好一点的一本。”
    “那……挺好的。”
    青菜都择进篮里,沈冬端着盘子,将水倒在菜地里。
    她放假后,守着屋前的这小片菜地。那群孩子犯过一次,被她吓唬跑,觉得她没陈溯那个聋子好惹,就不敢再来。这片菜便长势好了许多。
    她倒完水,发现他还杵在原地:“怎么了?”
    陈溯向前迈了一步,重重地将她拥入怀里。
    “等你满二十岁,我们就领证。”
    沈冬望着楼上晾的衣服,花花绿绿,在风中摇摆。
    她说:“好。”想起他看不见,又点了点头。
    他们吃过饭,锁上院门,去外面散了圈步。
    她住他家那么久,邻里之间,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看见他们手牵手,分明是情侣的姿态,在背后指指戳戳。知道他聋,便不顾忌音量,反倒是像故意让她听见。
    平时这些流言蜚语就不少,只是陈溯与他们不怎么往来,了解不到而已。在沈冬“嫁来”之前,他生活就很简单,两点一线,深入简出。
    沈冬低着头,不打算把这些污言秽语告诉他。
    八点,天黑透了。
    小巷的路灯蒙了层灰垢,照不分明。
    陈溯牵着沈冬的手,两人的身影拉长,缩短,重叠,像演了出影子戏,上演着生死离合。
    出乎意料的,院门前站着一个人。
    她佝偻着背,头低着,脚边堆了一堆行李,昏暗的灯下,面目模糊。她的影子似是毛虫,快蜷成了一团。
    沈冬感到陈溯握了下她的手。她垂眸,喊了声:“妈。”
    ……
    她站在客厅里,耷拉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知道你出成绩了,给你带了点腊货。你哥前段时间娶了媳妇儿,也没剩太多,不过城里也买不到正宗的。等你过年回来,再多带点……”
    沈冬打断她,直直地看着她的脸,“我嫂对你好吗?”
    她抬起头,素来黯淡的眸子竟闪了闪。
    只晓得重复一句:“挺好的,挺好的……”
    *
    沈冬志愿填去了偏南的城市,录取通知书下来,陈溯半天没作声。
    他知道她填了哪儿,知道是一回事,板上钉钉收到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知从哪儿翻来一小瓶白酒,坐在院子里小酌着。
    往日都是他做饭,看这样子,是没心情了。
    沈冬洗干净手,又往外看了眼。
    他双腿岔开,手撑着膝盖上,眼帘半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开了灶,闷着头往锅里倒油,油爆得滋啦滋啦响。一盆青菜唰地放入,翻炒几下,颜色逐渐变深。她撒了盐,将菜盛出锅。
    菜肴简单,一碟腊肉炒油豆腐,一碟青菜。
    两人不知拗着什么气,沈冬默默地吃饭,陈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被他这么盯着,她也吃不好。她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他碗里,硬邦邦地说:“快吃!”
    头回被她凶,他低下头。
    晚上,沈冬洗澡,正擦着香皂,猝不及防的,他推门进来。
    竟也是光着身子的。
    胯下的那把凶器,也已展现出它的赫赫雄风。
    陈溯不由分说,边打开花洒,边强硬闯入她。她还没湿,除了水,没什么可做他进入的润滑剂。她被插得生疼,眼眶里泪花打着转。
    她的眼泪就是打醒他的那一巴掌。
    理智回归,他做了点前戏,等她第一波高潮过去,才开始肏干。
    热气朦胧,沈冬背靠着墙,揽他脖子,喘着气问:“到底生什么气?”
    陈溯当时没看她,其实是不知道她问了什么的,可就好像,冥冥中有着默契,他说:“能不能不去那么远?”
    沈冬没回答。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两人的交合处。
    粉色的蚌肉被带着出来,又被卷进去。他的囊袋击打着她的大腿内侧,发出“啪啪”声。
    一波波清液喷射而出,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也不再继续说,闷不吭声地抽插着。最后一刻,浓白的精液射在她的大腿上。
    下了场雨,风呼啦呼啦地刮着遮雨棚,雨汇成一束束箭矢,噼里啪啦地攻击着窗。
    风将少量雨丝,从窗缝中带进来。让屋里变得更潮湿。
    两人浑身汗,陈溯却执意抱着沈冬。
    “我怕太远,见不到你。”
    “国庆、过年,我都会回来。”
    陈溯哼了声,把头埋在她脖颈边。汗黏着汗,他鼻尖感受到她血脉的搏动。一下一下,极富年轻的生命力。
    梦里。沈冬梦到那条狗。它两只眼瞪着,头顶的血流下,双眸染红,显得愈发凶狠。嘀嗒,血混着雪水滴入下水道。
    陈溯抱住她,单手捂她的眼,“别怕。”
    透过手掌缝隙,她看见墙脚沿的青苔,仿佛也浸了血,狰狞妖冶。
    *
    两人就此异地。
    他们不通电话,陈溯牵了网线,固定晚上八点视频。有时网卡,他看不清她说什么。但无所谓,只要能面对面,聊得就很开心。
    陈溯在一所初中干杂活。学校收了几个残障人士,薪水、补贴给她交了学费后,所剩无几。沈冬妈也瞒着儿子和媳妇,打了点钱给她。生活费得由沈冬自己打零工、做家教赚。
    她嫂子对她妈不好。她听陈溯说了。她嫂家里条件一般,人却嚣张跋扈得很,克扣给老人的生活费不说,从来不准她妈给她打钱。
    沈冬没法子,军训后东奔西跑地找活干。
    陈溯每天夜晚吃点馒头,就坐在院里想沈冬。她走之后,菜圃里的葱蒜又焉了。他起身,浇了点水。
    睡前,他在浴室里,边喊沈冬,边用双手解决强烈的生理需求——这是她走后,才突然有的。他看着自己满手黏腻,分外想念他的小妻子。
    十月,沈冬好不容易买了火车票,赶了回来。
    陈溯买菜回来,就看她坐在素日他坐的小板凳上。毫无预兆的惊喜淹没了他。
    他捧着她的脸,东瞧西瞅,心疼地说:“黑了,也瘦了。”
    入夜,陈溯迫不及待地和她做爱。
    时隔一月,沈冬紧窒了些。他费了很大的劲。
    ……
    沈冬是陈溯在冬天时买回来的。
    花了他好几年的积蓄。
    他说,那本来就是留着讨媳妇的。
    当时,那中间人找到他,还鬼鬼祟祟地,东南西北地瞎比划一通后,才把话拉到正题上。
    “我跟你说啊,有个好姑娘家,要找个人嫁,虽然年纪小了点吧,但养几年,也亏不了多少。你看啊,你又聋了,经济条件也一般,这再合适不过了……”
    本来,陈溯是个健全人,上工时出了意外,砸了脑袋,影响到听觉。那辆二手车,是他拿补偿款买的。他人也长得不差,个儿又高,只是残疾了,这么多年,也就没找女朋友。
    话糙理不糙,陈溯考虑到年纪,于是答应了。
    沈冬家是农村的,她哥要讨媳妇,又没钱,她妈就把她卖给陈溯当童养媳。他人好,有辆二手车,逢年过节都带她回去。
    陈溯从没把她家看低过,也是把她父母当正儿八经的岳父、岳母孝顺的。
    沈冬家里穷,她出生时,差点被扔掉,是母亲心软,才硬留下来的。连名字,都是因为她出生在冬天,随口叫的。
    从小到大,也没受什么好。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做的不少。不然也没“卖个好价钱”的资本。
    卖给陈溯后,除了学习,他几乎不让她做什么事,才将她的皮肤养好了些。
    她七岁多了才供她上小学,她哥初中毕业后辍学,又读了年中专,实在没钱,就出去打工赚钱。
    小学、初中,倒花了不多少钱,尚且供得起,那以后呢?
    找个冤大头养呗。
    高中后,是陈溯养她。
    十六岁,她变成他的女人。
    十八岁,她身心都属于他。
    二十岁,她变成他的妻子。
    陈溯父母双亡,他们相依为命。
    沈冬放寒假,两人把证领了。他们不办婚礼,仅在家吃了顿饭。陈溯开了瓶前几年春节别人送的红酒,一直喝到“入洞房”。
    陈溯三十四岁,还未迈入中年,血气方刚,又连续几月没碰她,在家全靠手,于是,干柴烈火,烧了很久。沈冬的求饶话他听不见,也不看,她便装没力气,装哭,都没用,他压根不打算放她。
    换个姿势,继续。
    月光像渗入骨头缝里,火又从皮肤烧起。沈冬在冰与热里沉浮。
    到后来,沈冬干脆不反抗了。
    她背对着他,双手撑着床面,奶子被男人抓在手里,随着他大力抽插的动作,垂在肩膀旁的头发一晃一晃的。如果不是他控制着双乳,怕是也要荡起乳波。
    后入很深,每一下,都是抵在宫口,又痛又爽。她放纵地呻吟。
    感觉他即将到了,她回过头,一字一顿地说:“射里面。”
    一股热流,猛地蹿入她的子宫。
    那是,他的子孙后代。
    沈冬毕业回到他身边。
    她原本想读研,可条件不允许。一是没钱,二是要有人照顾陈溯。自从他有次高烧,进了医院,她就不放心他一个人。
    四年过去,陈溯即将到不惑。沈冬乘火车回来,他已经胡子拉碴。
    他生日,她送了个电动剃须刀。她掰正他的脸,亲自帮他刮胡子。陈溯像完事后,在床上那样,认真细致地看着她。
    沈冬二十几岁,正值芳华,她眉眼洗去稚嫩,如今透着一股风情。她的手柔软,不似当年生冻疮时梆硬。
    陈溯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听不见声音,说话越来越拗口,视力慢慢下降,身体器官渐渐衰弱,生了皱纹,生了白发。他有时面对镜子,一根根揪白头发,后来白发越来越多,拔得越来越吃力,又舍不得去染黑。
    陈溯说:“帮我拔下白头发。”
    沈冬按住他的脑袋,看了看,不甚茂密的黑发下,藏着根根白发,眼底一酸,口中说的却是:“还年轻,没什么。”
    陈溯笑了笑。一根银发,都提示他:老了。
    她抱着他的头,温柔地说:“以后你退休了,我照顾你。我给你生几个娃娃,你在家颐养天年。”
    他看不见她说什么,只感到她下巴抵着他的脑勺,嘴一张一合。他说:“好。”
    沈冬找了份对口的工作,几个月后,怀了孕。她没休假,坚持到临盆前一周。
    生产时,陈溯和她一家人在产房外等着。
    直到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宁静。
    陈溯不知,沈冬母亲喜极而泣,他才恍然。
    他第一时间,想见的,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孩子。
    是她。
    想看他的小妻子怎么样了。
    沈冬出来时,只对陈溯说了句:“你听不见,我心里说,我爱你。”
    *
    又一年冬天。
    陈溯去年年底生了场病,断断续续,到一月份才好转过来。沈冬日夜陪着他,人也瘦了一圈。
    城市整顿,卫生好了许多,小巷不再像以往那样肮脏、生臭。这一处,也将要拆迁。
    拆迁款项下来,加点积蓄,足够买套大房子,陈溯一家便要搬了。
    孩子睡了,两人一人搬了条矮凳,坐在院里。
    菜被雪覆盖,邻里的灯透出来,和着路灯,暖融融地映着夫妻俩。
    陈溯牵着沈冬的手,雪花飘落,融在他们发上、肩上。像是白了头。
    “我老了,你也长大了。相伴时日不会再多,你对我好,我全记在心里,死了也跟着一起进棺材里。只是想着,再怎么样,你和孩子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人活这么几十年,无愧于心,家庭圆满,才是重要的。”
    依着时间的路回溯,那年冬天,也许就是最开始的起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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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经网站写了太久,实在不太会写肉,但是会尽力的。
    这个故事,在晋江写的时候,才五千多字,东增西添的,加到了有一万多字,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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