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场戏拍了许多次,倒不是演员们不给力,主要配角以及主演都没问题,可楚舜总感到不满意。
    以前也有这种差点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可也知晓大概方向,例如感情不到位,又或情绪溢出,此番连方向都没有。
    “停,你们先休息会儿。”
    又拍摄一遍后,楚舜让剧组暂时休息,他反复观看录像。
    冯石:[试试]
    陆光达:[穿上布鞋脚舒服多了]
    陆光达:[老冯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听说你喜欢诗,送给你吧。]
    陆光达:[其中有一首***三五年写的诗,念奴娇·昆仑,我非常喜欢……]
    每天八点开始拍摄,加上吃早饭和坐车时间,每天七点不到就要起来,因此也是高强度的拍摄,楚舜作为献礼文艺总指挥,有他的安排。
    的确比之前剧组强度更大,连楚家班的老人都喊受不了,何况是第一次合作的秦玉安等人。
    一听休息,演职人员们找小板凳坐下,找不到的就地寻找个墩儿。
    半小时过去,大家有点不安了。
    “老窦,是不是我们表演有什么问题?”秦玉安估摸着导演不可能有问题,那就只剩下他们有问题。
    “不会。”狄窦对刚才的表演很自信,他道:“刚才那段互送东西的对手戏,我们俩的情绪和表演都没有问题,别多想。”
    又半小时过去。
    狄窦笃定的态度也有迟疑,刚才的表演,应该没问题吧?
    连吹哥都跑到导演棚询问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以前都没发生如此情况。
    “楚导,是演员表演有什么纰漏的地方吗?”吹哥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能确定什么方向出了问题,那么可不可以确定什么方面没出问题,然后用排除法。”
    有道理,楚舜当局者迷,他再次倒回去观看了屏幕上两人表演,用确凿的语气说道:“演员们表演过关,那么道具……”
    楚舜动身来到内景拍摄地,几步路本来也近,因为有建设条件,实验基地、军队帐篷等都按照当年核试验的真实资料搭建,力争上游,细节上做到无可挑剔。
    布景和道具也没有问题。
    问题只可能是摄影和灯光,楚舜在心中对比,突然全身犹如触电,找到问题所在。
    “是灯光,我都调了什么阴间灯光。”楚舜所犯的错误是思想不正确,因为他脑中有拍摄教程,所以多数都是还原,少数例如《海边的曼彻斯特》光明与阴影的背景,会注入些东西。
    《横空出世》是九十年代的电影,拍摄环境不至于艰苦,可也并不便利,夜间戏就晚上拍,很少用灯光照出夜晚效果。
    而楚舜的夜间戏几乎都是用幕布和灯光营造氛围,他认为无比怪异的点,也是晚上不像在“荒芜戈壁军旅帐篷的夜晚”。
    灯光如何调整,是楚舜一手包办,灯光组都是工具人,反正他安排的,也是无条件照办,也不会想合不合适。
    “灯光有问题,太亮了,没有戈壁感。”楚舜说道:“前面拍摄的夜间戏,全部重拍。”
    “嗯——”旁边始终只带耳朵没带嘴巴的副导演乌航问:“后期调整不了吗?夜间戏我们一周拍摄了十几场,全部重拍代价太大。”
    乌航不懂什么是戈壁感,但他懂什么是小钱钱。
    “能让电影更好一点,我们不讲代价。”楚舜找到问题后,没有如鲠在喉的不舒服,脸上的寒霜也消散。
    “我去和演员们说。”楚舜说完走去演员休息棚。
    乌航长得像大学生的爸爸,不像大学生,再加上才处理完丧事,所以面容也有些憔悴,看上去更像三十七八。
    此时这张不符合年龄的老成脸上明显在思索着什么,一句话传来打断思索:“楚导很多东西学会都受益匪浅,但这东西别学。”
    吹哥提醒道:“楚导可以十几场戏推翻了重新拍摄,除了一如既往的对艺术精益求精之外,还有个原因是,楚导能这样做,他这样做不会有制片方说什么。”
    “在绝大多数时候,楚导自己是制片方,现在国家的制片方也是对楚导绝对信任。”吹哥道。
    “多谢吹哥,我知道了。”乌航道歉。
    另一边,楚舜来到演员休息棚内,无论是在看剧本,还是在玩手机的演员们,所有人都起身。
    “有结果了,是我灯光方面的问题。”楚舜说道:“所以前面拍摄的夜间戏都要重拍,是我失误导致了这个问题。”
    “别别别,校长这话就不对了,重来什么对做演员的来说,那还不是家常便饭。”秦玉安马上说道。
    狄窦的话语简短:“我相信校长的判断。”
    给相关的所有演员都说了一遍,明显是自身失误让多做一遍还是需要表达歉意。
    随即,楚舜又来到灯光组,交代灯光布置。
    “隔绝阳光的布是什么材质?”楚舜忽然问。
    “涂抹了遮光层的植绒布,还有普通的涤纶外加pvc复合层。”灯光指导回答。
    后者的遮光比前者更好,但只不过后者类似于一次性消耗品,成本方面更贵。
    “死光,然后用散灯模拟月光。”楚舜思考后安排。
    “马上安排。”灯光指导马上安排。
    老团队就是好,死光和散光都是楚舜喜欢用的话,业内也不这么叫。死光的意思是把太阳光等自然光线全部遮住,散光则是某种型号的灯具,用来模仿月光。
    团队行动力相当快,半小时后搭建完成,推翻后继续拍摄。
    “等等,来个群众演员。”楚舜喊道:“打着电筒,作为巡夜。”
    选角导演的梁埔立刻安排,群众演员都是中央战区的军人,中央战区的全力支持是真全力,群众演员都是兵哥哥。
    “巡逻时要穿上军装。”楚舜又补充一句。
    乌航把一切安排都看在眼里,说是执行导演,总导演的左膀右臂,可乌航把自己位置摆得非常正,是来学习的。
    “拍摄室内的戏,外面巡逻的人穿着什么衣服,压根不会有人注意,但在这点上依旧安排好,能够成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导演,不是巧合。”乌航心中想道。
    当然不是巧合,有楚灵感在,是必然。
    今日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左右拍摄,楚舜延长时间,都是会有加班工资,虽然他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有钱人,但幸好没变成资本家。
    天山明珠宾馆,因为本身没有餐厅,所以生活制片史考准备将旁边的一家餐厅暂时租下。
    按照楚舜的习惯,租什么租,买下来!但并无,餐厅不比其他,当甩手掌柜很容易出问题。
    早餐和晚餐都在这家餐厅吃,然后午餐盒饭也是做好送过去的。
    “呼……”乌航吃完饭,然后洗了个澡,湿漉漉的头也不擦干,就直接躺床上,有些累。
    “晚上的土豆烧肉很好吃,史叔后勤保障,我也随口提了一句饮食偏好,没想到就能记住。”乌航有些佩服。
    “还有吹哥,兼职是大管家一样的任务,协调各种事宜,把校长的安排落实。”
    乌航见识到吹哥的协调能力强大,在两天前,楚舜否定服装组为电影中陆光达制作的服装,认为材质太现代化。
    都清楚,楚舜的剧组服装设计都是楚舜本人经手,服装组只需要做出来。
    服装组又试了两次都被导演打回,吹哥点出个问题,“你一直说已经是五六十年代的服装材质,那你有没有想过,楚导所说的材质还包括染色,五六十年代的染色工艺可没这么工业化”。
    一语惊醒梦中人,服装组赶紧又制作,导演很满意。
    “这大概就是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互相吸引。”乌航定下个小目标,也要组建一支和楚家班差不多厉害的剧组。
    这孩子不愧为是面相长得老成,心还挺大。
    “明天的拍戏安排……不行,困了,真挨不住了。”乌航本来还兴趣盎然地想要提前准备,可刚点开群里的文件,眼皮就变得非常重。
    其他演员也差不多,好像我们的“局长”秦玉安,新省他认识的也有不少朋友,正所谓多个朋友多个妈。
    朋友约他出去吃饭,秦玉安拒绝,当然或许也能说是在剧组期间,他作为演员还是尽职尽责,那么晚上睡觉前,他自己和朋友一起——不是开黑,一起玩手机上的欢乐斗地主,可现在秦玉安只想睡觉。
    然而正主楚舜,作为导演他应当是最累的人之一,不过晚上回到酒店后依旧神采奕奕,也不知道是系统加持,还是习惯了高强度创作。
    反正很离谱的,开始看秘书张小米统计的,2037年上半年慈善项目。
    修建二十七条乡镇公路,都叫“楚舜路”,这不是给导航增加负担吗?
    “古迹保护计划很顺利啊。”楚舜很满意。
    华夏太大,也有太多古迹,被保护的有许多,但没被保护也不少,楚舜在今年休息时,抽样检查“楚楼”是否合格,来到一处乡镇,看到了被破坏得很厉害的土地婆庙。
    要知道民间是极少有单独供奉土地婆庙宇的,要么是土地公张福德,要么是随带一起。
    民间传说中土地婆为恶婆,因为她世人才有平度差距,因为有她世人多灾多病,好家伙,美利坚的成功福音派牧师直呼内行。
    话归原旨,即便很独特,因为常年没有维护,再加上有村民无意间破坏——楚舜看到的都破破烂烂。
    正巧,盗梦空间国外票房分账没多久,楚舜拿出五千万美金试试水,展开一个古迹保护计划。
    保护古迹,很多时候需要和镇政府以及乡村领导班子打交道,要讲究个师出有名,楚舜不认识国家文物局的人,但文物局是隶属于文旅部啊,那可真是太熟悉。
    一番操作下,文物局给楚舜设立了挂职“特聘文物保护专家”,有权限在古迹或文物要被破坏时,能够调度市文化局进行保护。
    “楚楼以及乡村教师补贴计划,还在继续捐助,我有一个目标,让华夏所有人都能上得了学。”
    楚舜感觉自己越来越伟大了,他要是个女的,肯定疯狂地迷恋自己。
    在十几年的努力下,乡镇小学教学楼,数量相当夸张,还有各种计划都有条不紊进行。
    “不知不觉,上半年也有九千多万美金的捐款啊。”楚舜摸了摸下巴,这不算多,也是因为上半年实在太忙碌。
    大约凌晨一点半睡下,翌日六点半起床,只有五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可这货非常有精神,也没有黑眼圈、血丝。
    “昨天睡得好吗?”楚舜吃着豆浆油条,随口询问。
    “人老了,有点失眠。”吹哥唉声叹气。
    “听说每天起床对着镜子磕头,可以让自己更年轻。”楚舜随口道。
    吹哥嘿嘿笑了笑,也没当真,最近吃了一个蛋,道:“楚导要不要再来一次,历史问答,我最近看了资治通鉴和很多史书,感觉都可以去教历史了。”
    历史问答,是楚舜和吹哥闲暇时,会玩得一个游戏,主要是前者很喜欢说一些事忽悠人,例如月皮层,当然有时会把真事弄得跟假的一样,例如秃发皇后和秃发王。
    “也行,你信不信在北齐时期,有一位太后在北齐灭亡后,开了一家青楼,还对自己媳妇穆皇后说[为后不如为娼]。”楚舜看样子像随口说:“太后叫胡太后。”
    “为后不如为娼?”
    啊这,吹哥下意识觉得是假的,可是有注意到一个时间线,北齐!
    北齐是个神奇的国家,任何狗血事情在北齐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吹爷点头认为是真的。
    还是老规矩,楚舜说完也没说真假,所谓为后不如为娼在网络上被营销号传得沸沸扬扬,挺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北齐史》压根没写,属于胡编乱造,当然胡太后yl的确有记载。
    抵达夏镇,新一天的拍摄开始,因为是重拍,所以比之前快很多,无论是感觉还是节奏,都调试过。
    灯光问题解决后小场面戏份就没有再遇到什么难度,两个月时间就顺利拍摄完毕。
    时间大差不差地来到九月份,进入大场面拍摄,一上来是暴雨,全军一起抢救器械的戏份,也是这段戏里展现了陆光达和王茹慧两人真的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有大场面,又要兼顾细节,这场戏可以说是整部电影最难的,也因为是淋雨戏,楚舜想尽量一遍过,让演员长时间泡水里也不好。
    无论是道具,还是雨水,以及没过膝盖的积水,都要全部安排好。
    “水不够浑浊,下雨天的积水怎么可能这么清澈。”
    “不要空箱子,往中箱里装二十斤左右的重物,几个人抬的大箱要七十斤左右。”
    “今天天空本来就乌云有雨,天气上很难得,所以把握住机会,今天把这场戏拍完。”
    在前线指挥完,楚舜又来到后面给摄影师和灯光师交代事情。
    摄影组与灯光组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没人会在导演交代事情时走神。
    “一会儿你们摄影要趟水给近景镜头,所以提前把防水服穿好。”
    “灯光要注意,阴雨天本来就比较昏暗,灯光不用加太多,给点清晰阴影就行。”
    在楚舜忙上忙下时,吹哥找到了他,一般来说非常有眼力见的吹哥是不可能在繁忙时打扰的,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
    “楚导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央视六台学习的日子。”吹哥说道。
    “学习?”楚舜一懵,什么玩意?
    “就是上个月,八月初的时候。”吹哥提醒道:“答应的央视6台来这边学习。”
    经此一提醒,楚舜的记忆倒慢慢复苏了,的确六公主台长打电话给他,告之想要组织一批导演上楚舜剧组学习一周。都知道央视自己有导演,拍摄纪录片和电影,以及一些其他资料片,而这些导演基本上是大众认知里没什么知名度。
    楚舜在拍摄的《横空出世》属于国家任务,再加上本身也是技术流的代表人物,人送外号“电影技师卡卡西”……咳咳开玩笑,人送外号“电影技巧万花筒”,六公主的想法合情合理。
    若其他单位,楚舜是毫不犹豫就会拒绝,可六公主——自出道以来,六公主都对他极好,电影频道奖、金百合奖,都给他安排上了。
    挺念旧情的楚舜思考几秒后就答应了六公主派人来学习这事儿,之所以忘记不是没放心上,是当时答应觉得还有一个多月,还早。
    想想时间的确也到了,也不怪楚舜的小秘书没提醒老板,张小米被他派出去巡视国外的酒店产业了。
    “到机场了吗?”楚舜询问。
    “负责人和我这边联系了,已到机场,所以我准备去接人。”吹哥说道。
    “嗯,那你去接人,正好我这边要拍摄大场面戏,他们学学也好。”楚舜点头说道。
    的确没毛病,吹哥风风火火开着保姆车接人。
    交河机场到夏镇只有六十公里左右,大概一小时的路程,一去一来两小时,楚舜还要测试雨量,和演员交代一些事,总体也差不多。
    吹哥走后,楚舜也没停下忙碌,找到道具组开始测试降雨。
    楚舜依旧使用的,和拍摄《致命id》时一样的架空雨洒器,不过当时是十八喷头,现在是二十六头。
    “哗哗哗!”
    立竿见影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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