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
    “你就是要打草惊蛇?”林商盯着张玉雷说道。
    这个看似忠心大气的胖子,单看其外表,很难相信他竟然有如此内秀。
    然而,这恰恰又说明了,张玉雷果真无愧其‘九郡通神’的财名。
    若无这点心机技巧,即便是曾经有大将军林髓的扶持,他又怎么可能积累到如此财富?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更甚至,林商能这么轻易的看穿他,未必也没有张玉雷刻意泄露口风的缘故。
    面对林商的质问,张玉雷那张胖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温和与一丝憨厚,变得张扬且霸道。
    “不错!我当然是故意的!”
    “不管是谁,既然谋害了大将军,我便要出手复仇。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看了一眼林商,他接着说道:“我本没有打算找你入伙,不过你在神雀台上的行为,改变了我的想法。你既然扛起了那一杆大旗,有些事情,你就得当仁不让。你想不到的,我替你想。你做不到的,我替你做。无论你有没有准备好,我都会在后面推着你跑。你只能拼命的往前冲!”
    “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的机会。有很多人都曾经面临过类似的机会,他们怕了怂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相信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短短一席话,堪称是软硬兼施,半蛊惑半拉拢半胁迫。
    林商却哈哈笑了起来。
    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字。
    “滚!”
    他不反感复仇,却反感被利用。
    张玉雷显得太自以为是了!
    或许那天夜里,最初到访时的道歉,未必完全就是真心。
    一个被捧得太高,并且习惯了发号施令,利用别人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便‘幡然醒悟’?
    “你可以赶我走!但是我走了,你就得独自一人承担压力。这或许也是我的打算,你确定就这么放过我?”张玉雷问道。
    林商裂开嘴,露出一嘴的白牙:“看在你替我谋划布甲人衙门的份上,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若再敢废话,我便先刺你两个大窟窿。”
    张玉雷冷声道:“好!好一个铁胆无情的林军爷!我这就走!”
    说罢之后一扫衣袖,转身离开。
    张玉雷出了布甲人衙门,回头看了看,眼神中闪烁过迟疑,紧接着却又变成了无与伦比的坚定。
    一小队人马,从布甲人衙门附近的一些隐秘之处聚拢了过来,环绕在张玉雷的身边。
    一架看起来好似青铜锻造的马车被拉了过来。
    张玉雷坐上了马车。
    “出城!去荆右!”张玉雷拉下眼帘,似乎在冥思些什么。
    马车缓缓的启动,随后逐渐加速。
    马车周围盘旋着一团黑雾,黑雾里仿佛隐藏着莫大的凶险。
    等出了上阳城,一道电光突然闪烁,掠进了马车之中。
    “消息已经通过渠道送出去了,雷爷!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一个全身笼罩在黑甲里的人问道。
    “你在质疑我?”张玉雷冷声问道。
    眼神之凌厉、冷漠,相比之前,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此去荆右、再转道荆左、两湖、四淮之地···数万里路途,免不了便是连连血战。雷爷···将重担托付给一个不懂隐忍的莽夫,真的可以吗?”全身笼罩在黑甲里的人,却继续用不甘、怨愤的语气说道。
    张玉雷叹息一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我的底细经不起查,还没有对付我,是有人想要一口吞下我的产业,利益还没有分配好,他们张网以待,想要接手我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即便我不出手,这场血战也免不了。索性便由我先开始,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热血。”
    “那些隐藏起来的肮脏,那些无法挑战的高山,也只有心怀热血的人,才有勇气翻越。而我们这些早就该死的老家伙,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打好基础···且告诉他,他的敌人都有谁!”
    此时,张玉雷整个人都像是泄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苍老。
    “外围成员,能遣散的,便都遣散吧!至于剩下的···都处理好安家事宜!”
    “跟着我张玉雷发了这么多年的财,也是他们跟着我老张卖命的时候了!”
    说完后,张玉雷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假寐。
    布甲人衙门中,林商坐在椅子上独自沉思。
    冷静下来后,他察觉到了张玉雷某些表现中,很‘刻意’的成份。
    却难以彻底想清楚,这背后的真正目的。
    “真的只是用我做饵?”林商紧锁眉头。
    正想着,文雪峰却满头枯发,形如枯槁的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沓纸。
    看到林商,那空洞的双眸,仿佛也突然凝聚了些许神采。
    “诗!”
    “诗!都给你!都给你!”
    “我尽力了!我尽力了啊···!”文雪峰将厚厚的一沓纸,放在林商身旁的桌面上。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葫芦。
    吨、吨、吨···!
    大口的酒水下肚子,他仿佛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
    林商拿起那一沓纸,随手一翻就发现,至少有上百篇诗文。
    “先别看了!”
    “都不行!都不如你!”
    “我输了!我认输!这些都是我走街窜巷,通过收集到的真实情况,编写的诗文。”
    “我把它们全都给你,你自己看着写吧!”
    “你们的祭诗,你可以自己写···自己写!”
    说着文雪峰喝酒喝的更凶了:“想我文雪峰一辈子抄别人的想法,被名为诗贼。如今却有一天,替别人代工,做了别人的垫脚石。但是···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之后,也不等林商留他,自己就踉跄的提着酒葫芦,快步离去。
    好像是深怕林商在拦住他似的。
    来去一阵风,文雪峰就这么走了。
    就如同他来时这般突兀。
    林商开始放下心中的万千思虑,认真的打量手中的这一沓诗文。
    不得不说,文雪峰还是很有才华和水准的。
    这些诗文,每一篇都言之有物。
    有些诗文朴实无华,却又情感真挚。
    有些则是绚丽而又残忍,直击人心。
    还有的,更充满了浪漫主义,好似要将人,拉入某个幻象的境地。
    都看起来可取。
    但是仔细一对比、参考,却又都觉得差了点味道。
    林商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文雪峰的那个提议。
    “难道···我真的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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