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月季眼神一闪,追问道,“今日我都没跟世子说过话,为何世子会不喜见我?莫非海棠姐姐你……跟世子说了些什么?”
    月季说着,脸上便带了一丝怀疑之色。
    海棠心里想,这月季小姑娘还是沉不住气啊,还好她没让月季在世子跟前待太久,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什么事她也会连带着倒霉的。
    在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的时候,海棠自然也没空去关注别人的心情。
    “我能跟世子说些什么?”海棠板着脸道,“你若不信,尽管自己去问世子。”
    见一天都很好说话的海棠突然板着个脸,月季愣了愣,她之前还以为海棠性子软弱好奇,没料到竟只是她的错觉。说什么去问世子,她怎么敢拿这种小事去问世子?
    “你若没其他事了,便早些去休息吧。”海棠道,“牡丹你留一下,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月季没办法,只能一脸郁闷地离开了。
    等月季走出去,海棠又贴着门板听了会儿,确定月季确实走了,她才转身回房。
    牡丹疑惑道:“海棠,你怎么让月季回来了?”
    海棠坐在桌旁,哀叹道:“牡丹,情况有变啊!”
    她自然不会将马车上跟端木夜的谈话一字一句告知,只说了个大概。
    牡丹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想到世子竟看穿了一切。”
    “可不是嘛。”海棠点头。主子太聪明,对下人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她都不知道将来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混下去了。
    “那你将来……可如何是好?”牡丹面颊上带着一丝红晕,指的便是海棠可能得陪.睡这事。
    海棠沉重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牡丹握住了海棠的手,她帮不了海棠更多,至少给她一些慰藉吧。海棠回握住牡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牡丹的到来,一开始确实令海棠忧心忡忡,可当她回到自己住处,还能跟牡丹见上一面,这对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安慰。她知道有人担心着她,有人等着她安全归来,因此她在外会更谨慎,更有干劲。
    那之后几日,每日里都平平淡淡的,除了晚上要跟着学怎么伺候世子沐浴有些难捱之外,其他的都还算轻松。
    月季来找过海棠几次,希望她能给她一个机会,可海棠的顶头上司是世子,她哪里还敢做什么小动作,自然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同意的。她看出月季有些怨恨你她,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倒是希望跟月季对调,可问题是世子又不会同意!
    海棠还发觉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世子这几日似乎心情不错,连带着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这一日清晨,海棠刚要跟世子一道去宗学,就听一个小厮急匆匆来跟李长顺回报,说是世子书房一个前代小花瓶不见了。
    那花瓶的价值也就几百两,对于世子来说,那根本就只是九牛一毛,但它不见所透露出的讯息却很严肃——有人擅自进入世子书房。
    出了这样的事,世子自然得留下处置。他跟李长顺耳语了几句,李长顺匆匆离去,尔后,红叶苑里进行了一场大搜查。书房里就丢了那一样东西,想来是内部作案,而那人胆子也小,一次性不敢多偷。
    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绝非简单的盗窃案子,海棠心里一直有着不太好的预感,直到负责搜查的人拿着一个包裹回来,禀告道:“启禀世子爷,小的在海棠姑娘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个!”
    那包裹很眼生,海棠一看这苗头就觉得不对,立刻道:“爷,这包裹并不是奴婢的。”反正里面有什么东西,都跟她无关!
    端木夜瞥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命令道:“打开。”
    那小厮利落地将包裹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失窃的那个花瓶。小厮将花瓶拿出来的那刻,落在海棠身上的那些目光变得有些诡异。
    看到那花瓶,海棠的第一反应是“栽赃”,她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其余围观的小厮忽然都脸色大变,目光各个惊骇莫名。
    海棠惊疑不定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拿花瓶的小厮正捧着花瓶僵立在那儿,而他脚前的地上静静地着一样东西,想来是原本藏在花瓶里的,他拿起花瓶的时候不小心从花瓶里面掉出来的。
    海棠仔细看了一眼,脸色也是一变。
    那地上躺着的,正是一个人形娃娃。那娃娃做得精致,模样竟跟世子有两三分相似,而那娃娃的头部,仔仔细细地插着四五枚长针。
    “这、这是……”不知何时回来的李长顺一来就看到这东西,表情立刻就变了。
    那个可爱的娃娃,放到现代,小女孩们都会高高兴兴地捧在手里不肯放,可搁现在,就是人人闻之色变了——学名为“巫蛊”。
    海棠觉得这栽赃的人,用心可真是够险恶的。栽赃她偷东西不够,居然还要栽赃她玩巫蛊诅咒端木夜。前者还是小意思,后者的问题才大发了。
    海棠主动在一旁跪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声音朗朗地说道:“回世子爷,这些东西跟奴婢无关,奴婢并不晓得它们为何会出现在奴婢房间里。想来是有人想陷害奴婢。”
    古人迷信,跟巫蛊之术相关的必定会严肃处理。她的否认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含糊,不然可吃不了兜着走。
    端木夜目光淡淡地看着那娃娃,半晌忽然道:“那布料瞧着眼熟。”
    李长顺闻言,上前一看,随即神色复杂地瞥了海棠一眼,回头对端木夜回禀道:“爷,奴婢记得您曾赏赐给海棠姑娘一样的布料。”
    海棠也下意识地看过去,这一看她发现还真的,那做娃娃的布料,就跟世子曾经赏她的一样。
    李长顺觉得事情棘手起来了,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海棠屋子里将她曾经得的布料取来一看,还真的裁掉了不规则的一块,算起来刚好做这娃娃。
    “海棠姑娘,你这是……”李长顺震惊地看着海棠,不敢相信海棠真会这么做。
    海棠隐隐想到些什么,她看了端木夜一眼,明明该是异常凶险的情况,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并不紧张。她甚至仔细看了看那个娃娃,然后抬头看向端木夜,一脸认真地说道:“启禀世子爷,这娃娃定不是奴婢做的。”
    端木夜看着海棠,眉头微挑:“说来听听。”
    海棠道:“这娃娃针脚细密,做工甚好,可奴婢的女红却差得一塌糊涂,绝做不出这等精良的娃娃。”
    围观众人听着海棠的辩解,都觉怪异。他们可没想到海棠会用这种理由证明娃娃不是自己做的。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说出不会女红的事实,也是蛮神的呢。
    ☆、42|5.11〔jin〕〔jiang〕
    李长顺转头偷偷看了端木夜一眼,见他眉目舒缓,自己心里也有了底,再想到前一会儿得到的讯息,他眼珠子一转,顺着海棠的话问道:“海棠姑娘,你这话可有何凭证?”
    听着李长顺的问话,在场之人都觉得有些荒谬。海棠用那样听起来极为怪异的理由证明自己无罪也就罢了,可李长顺也如此配合,就有些诡异了。李长顺的话代表了一种风向,因此虽然众人心中对这次的事件依然心存忧惧,但对于海棠,他们却觉得她此次恐怕不会有事。
    “尚膳司所有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海棠答道。她又看了那娃娃一眼,望向世子道:“而且,奴婢还有些疑点,可以证明此事并非奴婢所为。”
    “说。”端木夜看着海棠,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兴味。他自然知道此事与她无关,但他就想听她说。
    海棠道:“首先,这娃娃上面除了有针,并未写字。众所周知,娃娃上必须写着被咒者的生辰八字,诅咒才能起效。”不,这都是迷信啊,写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有效的!
    她一指那娃娃:“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见制作此娃娃之人目的并不是对世子下咒,而是陷害他人。他不想,也不敢对世子不利。”
    “其次,正如方才所说,娃娃身上所用布料正是世子爷曾经赏赐给奴婢的。奴婢怎么可能用那布料做娃娃呢?而那陷害奴婢之人之所以用这一看就会令人怀疑奴婢是否会蠢到用世子赏赐的布料做巫蛊之术的布料,奴婢斗胆猜测,是因为那人并不清楚,这布料是世子赏赐给奴婢的。他只想用奴婢房里的布料陷害奴婢,却没料到反而弄巧成拙。”
    “第三点。如果此事真为奴婢所为,奴婢为何又要偷花瓶呢?这花瓶摆放在书房最明显的位置,丢了即刻便会被发现,之后便是如同现如今一般进行大搜查。花瓶的失踪,倒像是特意为了让搜查者将这巫蛊娃娃找出来。”
    说到这里,海棠撤下严肃的面庞,换上忠心耿耿的模样:“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奴婢对世子爷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又怎会用这种东西下咒呢?”要咒他死也是天天心里念叨好吗,才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海棠说完了,便看向端木夜:“这四点,便是奴婢想说的,还请世子爷明鉴。”
    还有一点,海棠没明说。之前那个偷溜进书房撞见她的奸细,可没蹦跶多久就被世子抓了起来,要说书房那边没有暗卫盯着,她是死活不信的。既然有暗卫,那么那花瓶到底是谁偷的,世子只要一问暗卫便知。
    听完海棠的话,在场众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的话说得句句有理,他们都已经被她的话带过去了,也真的相信在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世子身上,等着他的宣判。
    “说得好。”端木夜久久地看着海棠,眼底一片赞赏之色,“果真是个聪明的丫鬟。”
    “世子爷谬赞了。”海棠终于垂下目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在这件事上破绽太多,她坚信不可能诬陷到她头上,但她对世子的态度实在捉摸不透,就怕他又故意迫害她,给她找事。
    “那你便说说,是谁陷害于你?”端木夜又问。
    海棠抬头看向世子,他正望着她,深邃的双眼中仿佛藏着个夜空,璀璨,夺目。
    对于陷害她的幕后之人,海棠自然有所猜测,可也只是猜测而已,她没有证据。要是说出了她的猜测,世子又要让她说出证据来没证据就说她是诬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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