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说贤德妃不贤无德,不足以匹配妃位,贬为官女子,且永不得升位,贾嫔贬为贵人。虽然没有直接说明对贾家的处置,可这一旨意以及足以说明圣上的态度了。贾家真的没落了。
    贾母或许是受的打击太大了,这一次晕倒,再次醒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了。赖大去了太医院,求爷爷告奶奶的,方才求得上次来的方太医再次出诊。方太医看了贾母的情况,摇摇头,“老太君这是中风的症状啊!”
    尤氏等人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哭了出来。如今她们唯一的指望就是贾母了,可贾母却中风了。这下子她们还有什么指望。
    林如海和林玹来的时候,一屋子女眷正哭得震天响,琥珀急的不得了,只好扯开了嗓门叫道:“林姑老爷来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尤氏和李纨抬头看了看,林姑老爷?林姑老爷终于来了?然后纷纷避到了屏风后。
    外头贾蔷陪着林如海父子,听着里头的动静颇有些不好意思,林如海并不在意这些,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贾府的人。林如海大步走了进去,站在床头,“老太太?老太太?”
    贾母依旧昏迷不醒,林如海蹙眉,“玹儿,你去拿着林家的帖子,亲自去太医院请副院首李太医来给老太太看脉!需要什么让林安回去拿。”
    林玹对贾母没什么好感,可是也知道,此时若林家不出手,日后定会为人所诟病!怎么办呢?谁让贾家是林家的岳家呢!“是,儿子这就去。”说着转身出去了。
    林如海看了看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的贾兰和贾环,皱了皱眉:“宝玉呢?他怎么不在?”
    提起贾宝玉,贾环没好气的回道:“老太太晕倒时二哥哥也在,吓坏了,此时或许躲在哪个姐姐的怀里哭吧!”
    贾兰听了这话抬头看了贾环一眼,贾环小声嘟囔着:“我又没说谎!”
    林如海摇摇头,对贾兰说道:“你祖父的案子大概这几天就会判下来,虽说主恶是令祖母,可你祖父也有失察之罪。想来也牵连不到你们。只是,这荣国府估计是住不得了。”
    贾兰抬起头来,“为何?”
    林如海耐心解释道:“恩侯虽不曾参与其中,可他毕竟是荣国府袭爵之人,荣国府出了这样的事他责无旁贷。我估摸着,这祖上的爵位是保不住了。我在城西有个五进的宅子,这是房契,你收好,若到了那一日,就搬去哪里住吧!”
    贾兰沉默的低着头,贾环也是如此,屏风后更是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声,林如海这样说,自然是说明贾家的罪免不了了。且林如海的话里,对宁府是只字未提,恐怕贾珍和贾蓉的下场好不了哪去吧!
    林如海又坐了一会儿,等李太医亲自给贾母把了脉,又下了针,贾母方才悠悠醒转,一看到林如海,贾母激动的想要伸手抓住他,却发现自己右半边身子动弹不得,李太医劝道:“老太君,千万不要激动,您这是中风之兆,以后可要好生保养才行!”
    贾母哪里听得进去,只双眼紧紧的盯着林如海,嘴里啊啊的叫着,林如海知道贾母忧心的是什么,只淡淡的说道:“老太太放心,存周兄无事,过几日大概就会放出来!”只是官职一撸到底,只是个白身。
    贾母还不甘心,依旧执着的看着林如海,林如海叹了口气,“老太太,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是啊!虽然元春被贬成了官女子,可她还有命在啊,贾探春还依旧是贵人啊!虽然她这一辈子都只是个无宠的贵人,可是他们都还活着啊!这样的结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林如海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岳母的心情!
    贾母嘴上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却在呐喊,“活着算什么?我要元春依旧为妃,贾家富贵荣华,这才是我要的啊!”可惜啊,无论她怎样努力,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21章
    又过了几日,圣上对贾家的处置下来了,贾珍、贾蓉被判流放到了川贵一带,贾王氏和贾薛氏被判入狱,贾政被打了二十板子后放回了家,只是身上的官职被一撸到底,成了白身。宁国府和荣国府的爵位被收了回去。
    贾赦一回京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自己好生无辜,平白被二房牵连失了爵位。可是又想起临走时儿子媳妇劝自己的话,横竖琏儿现在出息了,大房二房早已分家,除了一个爵位,自己也没损失什么!反正自己也不爱呆在京城里,那个爵位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因此贾赦心里这才好受了点。倒是贾政,面对贾赦颇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惭愧的不得了。都是自己娶妻不贤,连累大哥失了祖上的爵位,没想到大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依旧尽心尽力的为二房周旋,贾政自愧不如!
    贾赦见了,心里高兴起来,从小到大,这个弟弟见了自己都一副你不如我的样子,自己何曾见到他这般示弱啊!
    贾家没有要林如海送的那座宅子,二房的财产,除了贾母和李纨的嫁妆被还了回来,其余的都充公了。贾赦便从自己的产业里挑了一个五进的宅子,让二房的人住了进去,又给了两家铺子,还在京郊置了一百亩的地,铺子的租钱和田庄每年的出息足够一家子吃用了。
    贾赦将房契、地契亲自交给了贾政,“我这个当大哥的,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兰儿和环儿将来成亲的时候,我出一万两,兰儿虽是长子嫡孙,可珠儿媳妇的嫁妆还在,环儿虽是庶子,可你也没什么私房补贴,因此两个人一人五千两,不偏不倚。另外没人一座三进的宅子和两间铺子。前提是二老爷在世的时候不得分家,若二老爷不在了,那就另当别论!”
    李纨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然后又低下头去。
    贾赦见了,心中冷笑一声,心想琏儿媳妇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珠儿媳妇果然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他若不这么说,恐怕他前脚走,珠儿媳妇后脚就带着兰儿搬出去了。真是个没良心的!
    贾政听了这话更是无言以对了。“大哥,我不能要!”
    “收好!这时候还假清高什么啊,没有这个,你拿什么养活这一家老小?”贾赦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又弯腰跟贾母说道,“老太太,大房二房本就分了家,按理说,该是儿子奉养您的,可儿子知道,您素来喜欢老二。如今,儿子就再问您一句,您是愿意跟儿子回甘肃呢,还是跟老二留在京城呢?”
    贾母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贾政,她还有自己的私房在,足够她继续养尊处优的过日子,她才不要去甘肃那样贫寒的地方!
    贾赦早知道如此,自嘲地笑了,“得!儿子知道了。”然后站了起来,对贾政继续说道,“既然老太太要跟着你过日子,那就罢了,我每年送上三千两银票,就当是你替我奉养老太太的费用。当然了,老太太的私房如何处置我也不管。”
    说道这里,贾赦留心着李纨的表情,见她眼中精光一闪,知道她动心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若说他以前对王熙凤还有些不满的话,现在这样一对比,他觉得自家儿媳妇真是太好了,简直好的完美无缺!然后又得意的瞥了贾政一眼,哼!你自小处处比我强,如今怎么样呢!嘿嘿,样样都不如我。
    贾母虽然口不能言,可也听到了贾赦的话,满意的点点头,是啊!自己虽然口不能言,可手里还有私房在,鸳鸯又是个再忠心不过的,她们若想要我的私房,必得服侍好我才行!事到如今,贾母已经不去想着什么振兴贾家这样的空话了,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了!不过,适当时候还要给点甜头才行。
    贾母想到这,慈祥的看了看李纨。如今,也就指着她服侍自己了。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哭嚎声,所有人都皱着眉看着门外,只见黄鹂儿扶着薛姨妈,哭哭啼啼的过来了,薛姨妈一看到贾政,就哭着扑了过来,“亲家老爷,你可要救救我家蟠儿啊!还有宝丫头,你得想想法子啊,救救宝丫头啊!”
    贾政皱着眉头倒退了几步,“亲家太太,蟠儿的是他罪有应得,至于宝玉媳妇,她胆大包天,做出那样的事,甚至牵连了整个贾家!别说我没法子救她,就是有,也不能!”
    薛姨妈一听,刚要放声大哭。
    贾赦不耐烦的说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要哭丧还没到时候!你儿子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要怪,就怪那贾雨村!若不是他,你儿子未必会死!还有你那个好妹妹!你们薛家自己未必也就是什么省油的灯,你那个女儿,胆子也忒大了些!皇家的事也敢伸手!哼!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哭诉!”
    薛姨妈被贾赦的话堵得难受的紧,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的。扶着薛姨妈的黄鹂儿看不过去了,昂着头说道:“咱们家本来没打算来京城的,是二太太写信邀我们来的!且二太太前后以各种名义拿了我们薛家将近八十万两银子,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有那贾宝玉,他根本就不能人事,你们贾家这是在骗婚!”
    贾政气的面红耳赤,旁边贾兰贾环几个也都红了脸,这小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贾赦翻了个白眼,“说的你们好像多无辜似的!得了吧,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如今呢,情况摆在这,薛蟠是救不回来了,薛氏和王氏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等到大赦的时候或许还有转机!咱们贾家呢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薛氏和宝玉如今还是夫妻,你是宝玉的岳母,无家可归住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少说!要记着,若没有贾家,你那宝贝儿子早八百年就没了,薛蟠若没了,你和薛氏两个人能保得住薛家的基业?不早被人拆了吃了!更何况,那些事是你和王氏之间的事,等王氏出来了,你们自己去掰扯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埋怨谁!”
    薛姨妈本意就是想在贾家住下来,如今薛蟠已然被判了死刑,只等着秋后问斩,薛家的家业也被查收了,她如今已经是无家可归了,只能守着贾家,等着宝钗回来。所以听了贾赦的话后,沉默的低着头默默抽泣。
    贾政皱着眉,他是不情愿薛姨妈住在这里的,毕竟如今王氏不在,男女有别,他怕落人话柄。
    贾赦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房间那么多,给她几间房又如何?难不成你真置之不理吗?”
    贾政沉默了。
    恰在此时,外面又有人来了,来的人是林黛玉身边的袁嬷嬷,“我家王妃方才回府,听闻贾家的事,忧心不已,然小世子还小,王妃一时离不开,所以命奴婢送了些东西来。”
    贾政感动不已,“多谢王妃了。”然后红着脸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单子,粗粗一看,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全都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让王妃费心了。”
    袁嬷嬷笑了笑,将一个木盒递到了贾政手里,“王妃担心贵府日后的生计问题,所以特意准备了三家店铺和一百亩田庄,这是房契和地契,舅老爷请收好。”
    贾政感慨万千,若是以前,这些东西他何曾放在眼里,可现在他也知道,如今的贾家都指着这些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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