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之后谢满月真有些恹恹的,谢老夫人伸手摸了摸谢满月的额头,竟有些烫。
    “怎么了这是。”谢老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谢满月昏昏沉沉的感觉来得很快,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大晚上在碧澜宫内看到有人祭奠亡者,能不生病么。
    “祖母,我在花园里听人说起碧澜宫,还有十皇子九皇子。”谢满月嘟囔着抬头看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捂了捂她的头: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听说那里枉死过人。”谢满月眯了眯眼,一脸不知情。
    “大周朝这么多年基业,宫中的人翻了好几倍,哪里没枉死过人。”谢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以为她受惊了,“你说的碧澜宫,前些年确实出了事,只是这枉死不枉死的,外人哪里看得透。”
    “不是说岚妃被人毒死,凶手都自尽了。”谢满月越发觉得晕乎乎的,马车窗口里灌进来一阵风,又冷的她颤栗。
    谢老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捂着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假若村头人家死了一只鸡,大家都说是隔壁家狗咬的,第二天那狗忽然也死了,它是不是就成了畏罪自尽。”
    “那肯定是别人干的啊。”谢满月嘟囔着,“一只狗哪里懂得畏罪自尽。”
    谢老夫人叹了声,“所以啊,有些事儿旁的看不清,在内的又一团糊涂,到底是真是假,不重要。”
    这比喻拿来用作岚妃的死并不合适,再说,人命的事哪里不重要了,但是谢满月没再继续往下问,她觉得头越来越沉,很想睡一觉,渐渐的,她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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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满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守在一旁的何妈一见她醒了,忙过来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满月拗起身子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何妈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大年初一得去老夫人那儿拜年,这时辰估计都拜完了。
    “还起来呢。”何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烫了,又让谷雨去把热着的粥食端上来,“从宫中回来马车上您就睡过去了,浑身发烫,到家发了一晚上烧,天亮时才褪下去,老夫人那儿吩咐了,让您好好歇着。”
    难怪她觉得身子酥酥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可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自顾着嘿嘿一笑,“好的也挺快的。”
    何妈无奈的看着她,“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赶着去请了林家的少爷回来给您看诊,说是受了惊吓,大约是头一回入宫,在花园里呆的太久,着凉了。”
    夜半时迷迷糊糊的喂了药,又针灸过,来回用热布巾擦了两回身子,暖烘烘的发了汗,这才好的那么快。
    说受了惊吓也不假,碧澜宫里那一幕,谢满月这时想想也有些后怕,黑漆漆的又不着人烟,看见人家在那儿点着蜡烛烧着纸钱,等到大姐姐她们来找时候那人又不见了,谢满月喝了一口粥神情一凛,她该不会真撞鬼了。
    来不及多想,何妈喂她喝了粥,又让她躺下好好休息,过了一会儿谢老夫人那儿李妈来了一趟,大伯娘那儿也派了人,等到下午时何妈还不肯让她起来,四房那边杨氏带着谢初涟和谢远过来了。
    出了年满三岁谢远弘好奇的看着谢满月,他走到床边拉住了满月的手,嘴里呼呼了一下,继而抬头看她,询问,“好了吗?”
    生了病疼了呼呼就好,谢远弘得多简单,谢满月配合点点头,“好了。”
    “你四叔派人送了些东西去钦州。”杨氏把儿子拉到身边让他乖乖坐好,说起了丈夫前几日的安排,“如今下着雪,怕是赶不及在这新年里把东西送到了。”
    “还要谢谢四叔的安排,岐山镇上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铺子里一月都有几两银子的收租,平日里他们又节俭,这些早就够用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杨氏笑着从怀里拿出锦袋,“年初拜岁,少不得红包,到了明日就没这岁意了,拿着。”
    锦袋里放着些金银的小裸子,大过年图个吉祥,谢满月笑着手下,杨氏并没有留多久,嘱咐她好好歇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玉溪阁。
    谢满月喊了何妈和夏堇进来,让她们把之前备好的小袋子拿出来,往里头添了银裸拿出去分,玉溪院上下每个人都有。
    傍晚时大厨房那儿送来了不少东西,都是分派给各院的下人们,大过年的主人家给的赏赐,轮了休息,底下人的人要好的三五个聚在一块儿吃些好的,喝两口酒,从上到下,都在热热闹闹的庆贺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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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林之迁又来了一趟给谢满月把脉,见她精神十足的靠在那儿,笑着把针灸的包收了回去,“多养几日。”
    谢满月想到什么,抬头看他,傻里傻气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增加阳气。”
    林之迁一愣,“你要增加阳气做什么。”
    “不是说我受了惊吓,宫中夜里多森冷,别人说了,阳气旺盛就不怕牛鬼蛇神。”谢满月说的理直气壮,她怕撞鬼啊。
    林之迁失笑,这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问的问题都这么稀奇古怪,“等你养好了身子,内虚的症状改善了,阳气自然就足了。”
    林之迁顿了顿,看她听的一脸认真,笑着建议,“要不,你多晒晒太阳。”
    谢满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当自己小孩子诓她呢。
    林之迁收拾好药箱回头,谢满月正气鼓鼓的瞪着他,林之迁好脾气的嘱咐,“不可受凉,忌食冷。”
    被林之迁这么一诊断,谢满月又在床上耗了两日,一转眼就是初五,贺家那边派了人过来接她。
    谢满月去梧桐院和谢老夫人道别,谢老夫人看着孙女活蹦乱跳的,终于放心了下来,三十晚上从宫里出来,孩子在怀里睡着睡着就叫不醒了,浑身还发烫,当时吓了她一跳。
    摸了摸谢满月的头发,谢老夫人问李妈,“贺家来了什么人。”
    “来的是贺家的管事。”李妈斟酌着语句,也没敢说那管事看上去年纪的很,青嫩的很。
    “找的时候没出力,九年没见着外孙女,这当舅舅的也够诚心。”谢老夫人哼了声,低头嘱咐谢满月,“要是去那儿不舒服,下午就回来,不必留过夜。”
    贺家两老去世后与谢家就没什么走动了,如今唯一牵连的纽带就是谢满月,偏偏贺家对此不甚在意,谢老夫人自己当宝的怎么忍得贺家这样,要不是舅家对孩子来说也是重要的,断不得,谢老夫人还不肯让孙女去拜这个年。
    谢老夫人的心思李妈知道一些,无非是舍不得二姑娘受委屈,领着谢满月到了前院,那儿等着两个贺家派来的人,一个管事一个妈妈。
    年轻的管事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倒是那个妈妈热情的很,见到谢满月时一口一个表姑娘,又和李妈允了诺一定把人给照顾好了,带着谢满月出了谢家大门,送上了马车。
    ?
    ☆、020.嫁妆的筹谋(上)
    ?  谢家在兆京城南,贺家在城北,顺着大街过去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夏堇和霜降陪着谢满月一块儿去贺家,马车上还多了个来接她的尤妈妈,左一言右一句的问着她在钦州的生活。
    “早上鸡叫了前就起来烧火做饭,还要喂鸡喂鸭去河里洗衣服,没念过书,一天能吃上一顿米饭就很好了,平时吃粟米饼子。”谢满月一样一样的说,那尤妈妈的神情十分精彩,虽说她是贺府里头伺候的下人,可她是贺家的家生子,从没经历过谢满月口中这样的日子。
    “表姑娘,如今回了谢家,日子可就好了,这谢家的日子怎么都比钦州那儿来的舒坦。”尤妈妈上下看着这表姑娘,如何都不能把她和乡下来的小村姑相提并论,最终也就只得出个结论来,龙生龙,凤生凤,谢三老爷和姑小姐生的孩子,就算是扔在乡下这气质也还是大家闺秀。
    谢满月不乐意再说了,靠在夏堇怀里,眯着眼休憩,尤妈妈瘪了瘪嘴拉开帘子朝外头看,还得半个时辰才到。
    临近中午时马车才到贺家门口,谢满月下了马车,抬头看贺家,比起谢侯府的门口,贺家还差了一截。
    门口没有人迎接她,比当初到谢家时还不如,尤妈妈带着她进了贺家,一路往内院带去,到了贺家大夫人的院子,这才有人进去禀报。
    出来一个新妇年纪的夫人,笑着领谢满月进屋,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看谢满月的眼神都是打量,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真假。
    这样的眼神谢满月在谢家已经受过一回,如今在贺家更是坦然,直到那边坐着最年长的夫人说话,“满月啊,来坐。”
    贺家大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笑的很慈和,就是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有多少欢喜,就算满月真只有九岁十岁也能感受得到这样的氛围,她走到贺大夫人身旁,贺大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孩子,还生疏上了,这儿啊是你的外祖家,你娘出嫁前可在这儿住了十六年。”
    贺大夫人的语气逐渐感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如今可回来了。”
    五年前贺家老夫人去世,三年前老太爷也跟着走了,如今这贺家上下是同住一个府邸,各过各的,半分家状态,贺大夫人这么一说,那儿坐着的二夫人便插了句嘴,“大嫂,不如我带满月去老太爷那儿看看。”
    “行啊。”贺大夫人点点头,给谢满月介绍了一下屋子里的几个人,人显慵乏,眉宇眼角都带着倦困,大舅母的身子不太好。
    跟着贺二夫人出了屋,随同的还有刚刚出来迎过谢满月的新妇,那是大舅母的小儿媳妇王氏,刚刚成亲两年,丈夫外任去了,她因为有了身子没跟着前去,人瞧着爽利的人,去往祠堂的路上给谢满月说了不少贺家的事。
    如今的贺家别人提起来平平淡淡,好像拣不出一个大花头,早年的贺家也是辉煌过的,否则何以与谢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贺家辉煌的那些年,娶的两个儿媳妇,女儿嫁的人家都不俗,只是两个儿子太平庸,等贺太老爷卸任后这贺家就逐渐熄了下来,贺二夫人后来口中的那些事,都得加个‘当年’。
    贺家的祠堂很大,贺太老爷那一辈子嗣颇多,贺二夫人只在门口等着,谢满月进去后管事递了香,谢满月朝着那些牌位拜了三拜。
    很快的,贺二夫人又把她带到了贺氏出嫁前住过的地方。
    期间王氏被叫回去了,到了贺氏的院子,这儿干干净净的倒是没人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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